赵佩玲自顾自的从匣子里取出钻石项链,交给周嫂,示意周嫂给官黎清戴上,一面说道:“这是老太太的陪嫁,当年从法国带回来的,那几年家里的值钱东西都被收缴的差不多了,老爷子拼了命的把它藏在泥水沟里,为这差点出人命。”
“那我更不能要了。”官黎清一叠声推辞,虽然她脑子转不灵光,可是毕竟在官家长大,白来之财不能要这点道理她还是懂的。
“老爷子早年就说过,这条项链留给官家第一个结婚的孙子辈,你如今头一个结婚了,自然就是给你的。”
老爷子是这么说过,可是老爷子还说过她官黎清根本不算是官家人呢。这项链她收不得。
两人一个非要送,一个不肯接,推让之间,赵佩玲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太太,我就说你一片好心是喂了狗吧,巴巴儿的把这么好的东西送来,人家还当咱心里藏奸,不敢收呢。”周嫂冷哼一声,重扶着赵佩玲坐下。
、
“不是。”官黎清急忙摆手,“我意思是这得给娉婷留着啊,我拿着算什么呀。”
做小伏低谁不会啊,何况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那算是我给你添妆,毕竟我是答应过你母亲的。”赵佩玲笑的凄凄惨惨,“你大约还不知道,我同你母亲是高中同学,好得就像亲姐妹似的,有一回你母亲丢了枚发夹,哭的伤心,我就说等她以后结婚了,送她一套钻石的首饰,不想我却没有送给她的机会,你是她女儿,送给你也是一样的。”
周嫂又重重斜睨了官黎清一眼。
反正这么多年被拿着私生女的身份说事,她也习惯了,只是心里不尴尬是不可能的,更没有想到内中有这么一层。
还不等她想个说辞,周嫂却催说该回房喝药了,不然一会儿婚礼上肯定支撑不住。
赵佩玲身子弱,起了好几回没站起来,官黎清也上去扶她,却被她顺势塞了项链在手中,而后急急的走了。
“这项链老闪了。”化妆师接过项链在自个儿脖子里试了试,然后才给官黎清戴上。
来了这么一出,官黎清心里总觉得怪怪的,这项链戴在脖子里像是有千万斤重。
当初黎汀刚失踪的时候,官邵文是念着旧情,托人四处寻找,可是赵佩玲对老爷子说要去香港待产,那时候才五个月的肚子,一刻不能拖的要去香港,还得官邵文一起过去陪着。
老爷子一拍惊堂木,官邵文老老实实的带着老婆待产去了,搜山的事自然也就耽搁下来了,那时候官黎清不过两岁半。
难道时间真的会让人淡忘一切?
她一直纠结着赵佩玲的忽然示好,直到乘婚车到了酒店,步入礼堂,看到那双桃花眼。
还真是这哥们啊。
她想挠挠头,可是蕾丝头纱跟一堆夹子都警告她不能乱动,只好轻轻呼了口气,说不清心里啥感觉。
嗯,看起来这哥们对婚事还挺重视的,特意跑新娘子闺房里看长相。
婚礼走的西式路线,各路亲友各坐两排,前头一神父捧着誓词冲她微笑,大捧的芍药被束成花球点缀着礼堂,她踏着红地毯上的白玫瑰缓步上前,看见桃花眼盯着家属坐席里的某个美女笑的花枝乱颤。
地毯再长也有走尽的时候,她悄悄揉揉饿扁的肚子,朝桃花眼伸出手去。
一阵窃语从两边传来。
官邵文给她打着意思不明的手势,赵佩玲抚着胸口歪坐一边,老爷子则艰难的别过脸去,手里的拐杖颤颤巍巍的,似乎随时都要朝她发射过来。
“哎,不是说伴郎只要站着当摆设就行了吗,难道还得负责把新娘子送到新郎官手上?这事儿我来做不好吧,怎么着也得官叔叔来吧。”桃花眼笑的一脸人畜无害。
“得,我来就我来。”桃花眼一面说着,一面接过官黎清的手,引着她又走几步,交到另一双大手上。
新娘子认错了新郎,这么劲爆的消息够景市各路人马从年头笑到年尾了。
官黎清觉得不服,婚礼上穿婚纱的肯定是新娘子,穿西装的却不一定是新郎,怨不得她找错目标。
而且主要赖这桃花眼提示了错误信息。
闹了这么个乌龙,官黎清恨不得把头埋地砖里去,垂着脑袋任凭那双大手把自己带到了神父面前。
“宋念文先生,你是否愿意娶官黎清小姐为妻,……”
神父波澜不惊的念着誓词,官黎清偷偷的瞄了新郎官一眼,模样倒是蛮俊,跟那娘娘腔的桃花眼不一样,眉目似刀刻,不经意间就透了些刚毅,神色平平淡淡的,也不知道对自个儿认错新郎有什么看法。
黎清也不晓得神父具体问了些什么,反正回答“我愿意”就对了。
这婚结的真是糊里糊涂,然后又糊里糊涂的被送进一个房间。
官黎清揉了揉被高跟鞋折腾了一天的脚丫子,心想要是黎汀看到自己结婚的场面不知道会怎么样,若是她在的话未必能进的了礼堂,但如果黎汀还在,她未必需要住在官家。
“唉!”她叹口气,三下五除二的扯了头纱,瘫在床上动也不想动,甚至还昏昏沉沉的睡了一觉。
一直到有推门声惊醒了她。
“哎呀,是你?”话一出口,官黎清自觉失误,新郎官出现在新房多正常的事儿啊,被她这么一说好像什么稀客似的。
“不是,我意思是,你回来啦。”
夫妻俩头一回面对面直接交流就是在新婚夜,也是够魔幻的。
宋念文点点头,顺手把外套挂好,语气清清淡淡:“怎么没换衣服?”
官黎清低头瞧了瞧婚纱的大裙摆,满脸堆笑:“不急不急,我还没自拍呢,你先去洗漱吧。”
刚刚睡得太沉,都没提前做准备,现在只能先拖延时间了。
宋念文轻描淡写的瞥了一眼正对着手机比划剪刀手的官黎清,抬步朝洗手间而去。
待宋念文身影一消失,官黎清抛了手机从婚纱裙摆里头掏出一酒瓶子,在手里掂了掂,壮士断腕般仰脖狂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