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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孤儿

广泉山坐望台,云锁高台,仙雾缭绕,玄法仙卿广袖鹤氅仙气四溢,道冠华发飘然长立。云起坐望,能看尽天下俗尘,如玄法这般仙道之人自然遗世独立凡尘喧嚣皆为笑耳,然心中亦会有所挂念,所念之人便是自己的第二个徒弟九方明亮。

鹤鸣萧然青云之上,往昔种种在玄法仙卿脑海忽闪忽现。

曾记得,那年中秋月圆,百仙列会,九死一孤。

人羡仙家神佛,殊不知仙亦如人。虽不能纵情酒乐,然每年中秋月圆,各路神仙都会聚于一地,或对席辩道,或对棋博弈,少不了仙姿神舞,玉琴鼓瑟。这种一年一度的仙家盛会便被称为百仙列会。

玄法仙卿本对这种仙家的风流雅事不感兴趣,参加此会无非只是为了见见多年的知交故友。所以席间歌舞升腾仙音绕梁亦显得心有别骛。坐一桂树底下,斟酒一杯于面前,任他琴萧笙鼓瑟,我自心在彼世间。

正此时,东方夜空红光乍现,千里之外血气怨煞直冲九天,当场都是些修为高深的仙人岂能不知道这是不祥之兆?众人皆显惊异,玄法亦是道眉紧蹙。当即众仙各念咒术,有腾云驾雾亦有御剑而飞者,都奔去东方红光之处。

待各仙都收了神通款款落于地面时,都被看到的景象惊呆了。尸横遍野,血流成泊,四下恐无一丝生气。仔细打量亡者皆是平民打扮,手无缚鸡之力,到底为何方才妖邪之气如此之盛?远在天边也能轻易感知?

“呜呜——”正在众仙陷于对此情此景的困惑与对这些死去老百姓的哀痛之时,四下寂静无声的村庄传来几声微弱幼童的啼哭。仙人必是耳聪目明过于常人,不多时便发现一男孩瑟缩在墙角血泊中痛哭。

南城千留山罗素真人最是性急,对眼前景象弄不出所以然来已是非常懊恼,现看见仍有一个幼童存活兴许从他嘴里可以知道惨案的来龙去脉。急忙以跑至男孩面前,一手扣住男孩肩胛问道:“小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兴许是刚刚受到惊吓,罗素真人虽位列仙班却天生一脸凶相,男孩直直地盯着罗素真人面色发白浑身打着哆嗦,半句话都说不出来。这下罗素真人更加心急,但看男孩眼神痴迷心下便知他现在再怎么样都无法问出个所以然来,遂气急败坏地放开男孩转过身去猛哼一声。

蜀山掌门静虚道长脸上一脸叹惋之色,表示对这件祸事罹难者的痛惜,慈善地看了一眼这个七岁大小的遗孤,叹息一声,走过去蹲至男孩身旁,抚慰道:“小孩,你不用害怕,我们都是修仙练道之人,特来救济黎民苍生的,你叫什么名字?这儿到底发生了什么?”

男孩见静虚道长一派慈祥,说话声音温润如玉,不似先前那位面如地狱罗刹甚是凶狠。恐惧感减少了一点,男孩懵懂并不知道什么修仙练道,只是看着眼前这个童颜鹤发不似此世之人的老人倍感亲切。过了许久,支支吾吾地说道:“我,我……”

在场所有人不由得竖耳倾听,身体也不由地靠近小男孩所在之处。但是小男孩“我…我”地说了许久,怎么也说不出后话来,罗素真人不耐烦,刚想扑过去问却被静虚道长拦住了。静虚道长依然不紧不慢地问道:“小孩,你放心,现在已经安全了,有什么事情尽管说?”

“我……我肚子饿了!”小男孩支支吾吾地说完,抬起头睁大眼睛看了看围在眼前的这些不像普通人的人,当看到他们一脸木然的表情迅速将头低了下来。

就像有三天三夜没有进食一样,小男孩狼吞虎咽地大吃海吃着,他不知道他此时正吃的是天底下连皇帝都吃不到的仙餐玉露,而坐着陪他吃这些的都是天下间数一数二的仙风道骨。很快,小男孩把眼前的几大盘的美食一扫而尽,最后还意犹未尽地摸摸肚子打了个很大声响的嗝。

玄法仙卿就坐在小男孩的对面,看他吃完,便试探性地问道:“小孩,你知道你的父母现在在哪里吗?”

“额,我的家人……不知道!”小男孩看着眼前这个面似冰霜浑身散发着清冷与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男人,不禁心生敬畏,刚刚他一直坐在自己对面,可能之前自己一直一心在吃的上面才没有感知吧。

“那你知道这儿发生了什么吗?”静虚道长站在玄法仙卿身旁,气场明显弱了好多。

“不……不记得了!”本来男孩想回答不知道但看在场所有人看自己是你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表情时,男孩愣是把“知道”两字吞咽了回去。

“哼,什么都不知道!”罗素真人听完不耐烦地拂袖走出了农舍厨房,和外面等待的仙有站到一起去了。

静虚真人看着男孩呆滞的目光,有点丧气,无奈地摇摇头。玄法仙卿却意外地发现这个男孩眼神虽然散乱呆滞却在深处有股空明洞外之气,世所罕有,面容清秀胜比广泉山弟子,年纪虽小却有奇才之象,而且他能微微感觉到这个男孩有一股桀骜之气敛于体内。不禁心下一动,自己在世三百岁,而膝下弟子寥寥,自己又专爱收奇特之人不在他是否天资过人,把这个男孩收为弟子又何妨?

“小孩,你叫什么名字?”玄法仙卿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男孩。

男孩又好像被问及了一个非常难的问题,苦思冥想良久,抬起头来露出无辜的眼神看着玄法仙卿,道:“我……忘了!”

身在一片尸山血海之中,却对所有事情一问三不知,奇特之奇特,玄法仙卿自知这个徒弟是认定了,不紧不慢道:“这样,小孩,我乃广泉山玄法仙卿,有意收你为徒,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静虚真人听玄法仙卿如此说当下不由一震,玄法仙卿活了三百年之久,专收奇人怪士为徒,现在却要收这个孤儿为徒,静虚真人不由地再重新打量眼前的这个男孩,心里越来越觉得这个男孩必不同反响。见男孩仍然呆呆地站立在那里,急忙催促道:“玄法仙卿乃广泉山上仙,能收你为徒实为你的荣幸,还不快快跪下磕头献名拜师!”

男孩一听“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磕完头后,男孩依然困惑地挠着头,低声道:“可是我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啊?”

“常人耳听四方眼观八路,你即为我的弟子就非比寻常,为师望你的眼睛能够比常人看到的多一点,心灵澄澈明亮,不为俗所垢!从此之后,你便叫做——九方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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