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吉纳人说,当雅典人看到没有人出来与他们交战的时候,他们便由船上下来,动手去搬运神像,但是由于他们不能把神像从台座上搬运下来,他们便拿绳子缚住神像往下拖,就在他们往下拖神像的时候——这件事别人或许相信,但我却不相信的——两座神像竟一起朝着他们跪了下来。而正是从那时起这两座神像就一直是这个样子了。这就是埃吉纳人说法中雅典人所做的事情。但是至于他们自己,埃吉纳人说,他们知道雅典人想跟他们作战,这样他们便先与阿尔哥斯人联系确保其对他们的援助。因此当雅典人在埃吉纳地方上登陆的时候,阿尔哥斯人便前来援助埃吉纳人,他们是从埃披道洛斯悄悄地渡海到岛上来的,上岸之后乘雅典人不备便朝他们进攻,把雅典人和他们的船只隔断。而也正是在这个时候,雅典人遇到了雷击和地震。
以上是阿尔哥斯人和埃吉纳人对那次事件的说法,而雅典人自己也承认他们中间确实只有一个人平安地返回了阿提卡,可是阿尔哥斯人说,正是他们在雅典人只剩一人安全返回的战役中将他们击败,而雅典人则说击溃他们的是神力。雅典人还说,即使是那个唯一幸存者也没有得救,而是如下面所说那样死掉了。原来当他自己回到了雅典之后,把经过的惨事告诉了大家。据说当那些被派出去进攻埃吉纳的人的妻子们知道了这件事之后,对只有他一个人安全返回而其他人则全部遇难这件事非常气愤,于是她们便将他团团围住不顾一切地追问她们的丈夫究竟在什么地方,一边问一边还用她们衣服上的别针刺他,最后把他刺死了。此人便这样被刺杀了。在雅典人的眼中,妇女们所遭遇的不幸比她们对唯一幸存者所做的要可怕得多。据说,他们不知该用什么方法来惩罚这些妇女,只好把她们的服装改换成为伊奥尼亚式的。原来直到那时为止,雅典的妇女是穿着和科林斯人的服装十分相象的多里斯式服装。此后这种服装演变成了亚麻外衣,为的是她们无需再用别针。
但是,其实这种衣服并不是起源于伊奥尼亚,而是起源于卡里亚的。因为在希腊境内,古代的所有妇女的服装都是和我们现在所说的多里斯式的服装一样的。而另一方面,对于阿尔哥斯人和埃吉纳人,这一点也正可以明白为什么他们甚至替他们每一个国家做出一个规定,即他们制作的别针应该比过去一般规定的长度长一半,而他们的妇女则要特别把别针呈献到以上这些女神的神殿里去;而阿提卡制作的其他一切物品和陶器都不可以带到神殿里面去,然而那里却习惯于使用国产的器皿来饮水。因而阿尔哥斯与埃吉纳的妇女从那时起便因为和雅典人不和而戴着比以前要长的别针。直到我所处的时代她们还是这样做的。
我上面所说的就是雅典人和埃吉纳人开始结怨的缘由。所以,在底比斯人前来邀请的时候,埃吉纳人马上就前来帮助贝奥提亚人了,因为他们还没有忘掉神像的旧怨。埃吉纳人毁坏了阿提卡的沿海地区,于是雅典人立即开始准备对他们派出讨伐的军队。然而从戴尔波伊却来了一个神托,指示他们在埃吉纳人的这次进攻之后三十年中间不要轻举妄动,但在第三十一个年头,则给埃阿科斯划出一块地方作为圣域来,然后才能对埃吉纳人发动战争。如此一来他们便可以顺利地达到他们的目的;但是倘若他们立刻派出一支军队去攻打他们的敌人的话,诚然他们最后也可以制服他们的敌人,然而在这期间他们要遭受很多的苦难,而且还要付出极大的努力。雅典人在听到人们把这一神托转告给他们之后,他们便给埃阿科斯划出一个圣域来,这个圣域现在就在雅典人市场的地方;但是由于埃吉纳人把他们蹂躏得如此之苦,他们实在忍不住要在三十年中间按兵不动。
然而正当他们打算进行报复的时候,在拉凯戴孟却发生了一件足以阻碍了他们这样做的事情。原来当拉凯戴孟人获悉了阿尔克美欧尼达伊族对佩提亚所施的策略以及佩提亚对他们自己以及对佩西司特拉提达伊的计谋的时候,他们对此有双重的理由感到气愤,一则是因为他们从他们的祖国驱赶了自己的盟友,再则是因为他们这样做而雅典人对他们却没有任何感谢之意。此外,他们还受到神托的唆使,因为神托警告他们说,雅典人将要对他们做出许多他们对雅典人所做的事情来。而在这以前,他们是不知道这些神托的。然而现在克列欧美涅斯却把神托带到斯巴达来,因而拉凯戴孟人也就明白了这些神托的内容。克列欧美涅斯是从雅典的卫城得到了神托的;在此之前,神托是在佩西司特拉提达伊族的手里,当他们被驱赶的时候,他们将它忘在神殿里了。因为被遗忘,这些神托就重新被克列欧美涅斯获得了。
拉凯戴孟人既然重新得到神托并且看到雅典人的国力与日俱增而且压根儿没有服从他们的意思,他们便认为,一旦阿提卡的居民得到自由的话,那么这些人很可能会在某一天发展到与他们势均力敌的,但如果这些人受到僭主的统治,那这些人就会变得软弱的,而且愿意服从于一个主人。正是基于这样的想法,他们便派人从佩西司特拉提达伊族的亡命地点海列斯彭特的细该伊昂那里将佩西司特拉托斯的儿子希庇亚斯召过来。
希庇亚斯应召前来之后,斯巴达人又把他们其他盟国的使者们也召集来,对这些人讲了下面的一番话:“诸位盟友,我们承认我们先前的所作所为错了,因为我们受到伪造的神托的愚弄,把原来是我们的好友而且还许诺让雅典臣服于我们的人们从他们自己的国土上放逐出去了,而如此一来,我们就等于把那个城邦交给那些无恩无义的民众手里去了;一旦这些人借着我们的力量获得自由而昂起头来,他们立刻便会用各种办法来侮辱我们和我们的国王,并把我们和我们的国王驱逐出去。事实上现在他们已经神气起来并且变得越来越强大了;既然他们的邻邦贝奥提亚人和科尔启斯人显然已经知道了这样做的代价是什么,我们有理由相信其他各国不久也会明白他们自己的错误的。既然我们过去做错了,所以现在我们就要借助于你们的帮助对他们进行报复;也正是因了这个理由,我们才把你们在这里看到的希庇亚斯召来,也把你们从你们的城市请来,以便让我们的意见达成一致,使我们的力量也结合到一起,这样我们便可以把他送回雅典,并将我们从他那里拿走的东西归还给他。”
以上便是拉凯戴孟人在这次集会上所说的一番话,然而他们大多数的盟国对拉凯戴孟人所说的话不以为然。在与会者都默不作声时,一个叫做索克列斯的科林斯人说:“拉凯戴孟人啊!你们现在正是在扼杀平等的原则并打算在各个城邦恢复僭主政治,这简直让天空在大地的下面,让大地到天空的上面,让人住在海里,却让鱼住在陆地上。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件事情会像僭主政治那样不公正,那样残暴不仁的。如果要是僭主统治城邦在你们看来确实是一件好事的话,那么首先你们就会在你们这些人当中立一名僭主,然后再设法去给其他的城邦立僭主。
然而结果又是怎样呢,你们非但自己从来不去试着立僭主并且用一切办法防范不要任何僭主在斯巴达出现,可是你们对你们的盟国却大肆拥立僭主。而且,假如你们和我们一样也有过这样的经历,你们对于这件事的看法就会比你们现在所持的看法明智得多了。现在我想来谈一谈,科林斯人的国家组织形式。统治者是少数人,这些被称为巴齐亚达伊的少数人,他们执掌着城市的大权,而在他们之间又是相互通婚的。这些人当中有一个名叫阿姆庇昂的人,他有一个跛腿的女儿名叫拉布达。由于知道巴齐亚达伊中间不可能有人会娶她,她便嫁给了佩特拉市镇的埃凯克拉铁司的儿子埃爱提昂,他以前是拉披塔依人凯涅乌司的后代。埃爱提昂娶的这个妻子和其他任何一位妻子都没有为他生儿子,于是他为了孩子的事情到戴尔波伊去请求神托。而在他刚一跨入圣堂的时候,佩提亚就对他说了下列的诗句:
埃爱提昂,尽管你没有得到所有人的尊敬,但崇高的荣誉还是应当属于你。
拉布达马上就会怀孕,她将生下一块圆的石头给你。
这块石头必定会要落入王族之后,并再科林斯地区执行正义。
给埃爱提昂的这个神托不知怎的传到了巴齐亚达伊族的耳朵里,而他们对于在此之前送到科林斯来的一个神托也弄不明白,虽然这一神托的意思和给埃爱提昂的那个神托的意思是相同的。神托里的诗句是这样:
雌鹰在山里怀孕,一只健壮且凶猛的
狮子将会从那里诞生;它将要把许多人的膝头解开。
为此,你们这些科林斯人,我要你们认真地注意一下,
你们这些住在美丽的佩列涅泉的旁边,
住在巍峨的科林斯的人们啊!
在开始的时候巴齐达伊族并不理解这一神托的意思。然而现在,在他们获知了埃爱提昂的那个神托之后,他们立刻明白,前一个神托和埃爱提昂的这个神托是相符的。既然他们也弄懂了这个预言,他们便不动声色地耐心等待,无论埃爱提昂生下的是什么东西,他们都准备将其毁掉。因此,当埃爱提昂的妻子在分娩的时候,他们便派出了其同族的十个人去埃爱提昂住的市镇以便把那小孩杀死。这些人来到佩特拉,走进埃爱提昂的住所来要这个孩子。拉布达对他们此行的目的毫不知情,她以为他们之所以提出这样的要求是因为他们和孩子的父亲之间的友谊,因此他们便把孩子带了出来交给他们中的一个人。故事上说,这些人在路上已经商量好了,说第一个接过孩子的人应当把他摔到地上去。由于上天的保佑当拉布达把孩子带来并交给他们的时候,这个孩子竟向接过他的那个人微笑起来。这个人看到了他的微笑动了恻隐之心而不忍下毒手,于是他便由于心软而把孩子交给了第二个人,第二个人又交付给第三个人,这样经过了十个人的手,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将孩子杀死。
于是他们把这个孩子交回给他的母亲后出去了。他们站在门前相互埋怨和责怪,但主要是针对那第一个接过了孩子的人,因为他并没有按他们计划好的方法去做。过了一会儿,他们才想到再进去,然后大家一齐动手来杀害这个孩子。可是神托注定埃爱提昂的后人将会是科林斯受难的原因。因为拉布达正好站在离门很近的地方,他们所说的一切都被听到了。她担心他们改变主意而再次拿走这个孩子并把它杀死,因此她把孩子带走,并把他藏在一个柜子里,因为她认为这个地方是最难被找到的;她知道,如果他们回来着手搜寻的时候,他们是不会放弃对任何一个可疑地方的搜查的,而事实上他们正是这样做了。他们前来搜查,可是在搜查不到时,他们便决定回去并且告诉那些派他们前来的人,说他们已依照命令把一切都办妥了。这样,他们就离开那里并且这样报告了。埃爱提昂的儿子很快地成长起来了,而且由于他因柜子逃脱了那次的危险,因此他便起名为库普赛洛斯。当库普赛洛斯长大成人并到戴尔波伊去请示神托的时候,戴尔波伊就给了他一个有双重意义的神托。库普赛洛斯相信了这个神托,因此他攻打科林斯并取得了胜利。神托的话是这样的:
到我的圣殿里来的这个人是幸福的,
埃爱提昂的儿子库普赛洛斯,著名的科林斯的君主。
他自己与他的儿子们是幸福的,但是他的儿子的儿子却是不幸的。
以上是神托的话。然而库普赛洛斯在取得了僭主的权力以后,竟变成了这样的一个人:他驱逐了许多科林斯人,他剥夺了许多人的财产,更杀害了数量要多得多的人的性命。他统治了三十年而且得到了善终,接替他为僭主的是他的儿子佩利安多洛斯。佩利安多洛斯在开始时,性情要比他的父亲温和些,可是自从他通过自己的使者与米利都的僭主特拉叙布洛斯有了交往以后,他就变得比库普赛洛斯残暴得多了。因为他有一次曾派出一名使者到特拉叙布洛斯那里去,去请教他该采用什么样的手段来最安全地处理事务,才能够把他的城邦治理得最好。特拉叙布洛斯把从佩利安多洛斯派来的使者带到城外的一块谷地上,而当他经过这块谷地的时候,他便一边询问来人有关科林斯的情况,一边不停地把长得比其它的穗子高的穗子剪下来抛掉。他便这样地走完了整块的田地并把谷物中全部最好的和收成最好的部分给毁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