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剑见这些尸体仿佛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驱使着，虽然没有神识，但是却有着普通僵尸没有的纪律性，就像此刻，那些尸群虽然看似散漫，却大体上保持一个统一的走向，并没有四下走散。
李剑转头问朱倩：“这些尸体你们做过什么手脚？”
朱倩摇摇头：“从川楚战场的乱葬岗带出来到现在，师父就是给他们贴过了一张引尸符，而且这种符也就是为了方便赶路的，并没有其他效用。”
“奇了怪了，难道他们无缘无故中了邪？”
说话间，充当斥候的那个僵尸已经走入河中。
他虽然身体僵硬，没法自由地进行划水蹬脚等动作，但在水中并不随波逐流，他的行进方向一直锁在对岸李剑他们的这个方位。尽管被河流冲出去老远，他仍然不断地调整自己的方向。
“会不会是因为这个？”
琉璃轻声插话，指了指静静悬在夜幕中央的那轮血月。
李剑抬头，见天上的那团猩红比之前又妖艳几分，而远方是尸群似乎也较之前更为亢奋。
朱倩也发现了这一点，露出思索神情，点头认同。
白欣羽比较现实：“现在不是找这些原因的时候，赶紧走吧，不然对岸的尸群过来，又要手忙脚乱。”
李剑应声，招呼大家把火堆给灭了，准备继续南下。
白欣羽御剑的时候也就勉强能带上个琉璃，李剑一只脚上去就会超载一样摇摇欲坠。
无奈之下，只能让白欣羽把琉璃给抱着，自己徒步而行。
“不行，我要和哥哥一块！”
琉璃死活赖在李剑身上不下来，跟牛皮糖一样扭着小身子。
李剑无可奈何，心里安慰自己：只当是负重跑步了。
一回头，发现朱倩并没有跟上来。
心里骂娘，只得又跑回她身旁看看什么情况。
见她看着那一群群陆续涉水的僵尸沉默不语，李剑不由气道：“你整天看这些恶心的东西还没看够？赶紧跑路吧。”
朱倩罕见地没有对李剑的挤兑表达出点负面情绪，眉宇间有着淡淡的担忧：“当初黑衣人让我们押尸的时候，不仅给了夜明珠作为订金，而且给了我师父一个威胁。”
“什么威胁？”
“丢尸就要丢命。”
李剑一愣。
“那你们还接这烫手山芋？”
语气里毫不掩饰对那种对要钱不要命行为的不解和嘲笑。
朱倩仿佛没听出来，语气幽幽又无奈：“他仅用了一招就杀了我们师门中武艺最为高强的大师兄，我们能有拒绝的选择？
接了这活可能祸福难定，不接，那就肯定是满门被屠。”
李剑没想到还有这茬，口气一软：“不好意思，我没想到这中间还有这些曲折。
你、、、你节哀顺变。
现别管那么多了，你想，就算你留下来，这些尸体看不住不说，铁定还平白送了小命。
再说了，你师父命已经搭上了，即便将来寒暑山去你们那追究，你也有话可说。”
李剑话是这么说，但心里也明白这其实就是权宜的安慰话。
依照之前那个黑衣人把杀他师兄作为威胁筹码的行为，将来真要去白城山问责，恐怕什么解释都化解不了。但不这么说，这朱倩恐怕真就在这送死了。
那边的白欣羽见他们墨迹，御剑落下身来，目光询问。
还没等她开口，琉璃突然说：“完了完了，这下想走也走不了。”
白欣羽和朱倩一脸疑惑。
李剑知道琉璃感知十分惊人，这么说来肯定有什么重大变故，当下心里一凉。
琉璃叹了口气：“地下。”
“地下？”
“地下怎么了？”
“这、、、、”
地面上传来阵阵窸窣，是泥土松动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在夜凉如水的荒郊野外格外诡异。
李剑不远的地方也有异动，仿佛泥土中有什么东西，将欲破土而出。
几人好奇地盯着那，只见扎着枯草的地皮一阵颤动，倏然从下面探出一只白森森的枯骨手掌。
白欣羽被吓得一声尖叫，撇头不看。
白骨不断地扒拉着边上的黄土，不一会，在周围扒出一个大坑，土坑里面，一具腐烂的十分透彻、血肉尽消的骨架若隐若现。
“它这是要把自己挖出来！”
“给我剑”朱倩锁眉道，语气中并没有多少慌张。
她早年就和师父跟死人打交道，脚踏阴阳交接的灰色地带讨饭吃，怪异诡诞的事情遇到不少，现在心惊归心惊，但比其他人从容冷静。
只见她一把夺过白欣羽的飞剑，几步走到还在那扒土解放自己的白骨面前，银牙暗咬，一口气照着它砍了数十下，直把白骨砍得支离破碎才作罢。
李剑牙根吸口凉气，心里对朱倩刮目相看。
他其实也有这么个胆量，但没她这份从心底透出来的狠劲儿。
白欣羽这时候又发出一声尖叫，“还有！”
众人闻言从那具被朱倩蹂躏得已经散落的尸骨上收回目光，举目四望，俱感觉四肢冰凉。
只见视野所及处，密密麻麻的枯手不断冒出地面，都在缓慢而又颇有节奏地刨着阴湿泥土。无数的森森白骨洗浴着血月光辉，在坑坑洼洼中不断浮现。
不仅如此，一些阴翳浓重地方，凭空飘出各种形象可怖的冤魂野鬼，幽沉晦黯，或笑或泣，浮荡在枯骨的埋身上方，像是在迎接久别老友一般。
“不好，这些游魂野鬼想借尸还魂。”
朱倩的面容前所未有地凝重，比刚才面对一群僵尸还有过之无不及。
“借尸还魂？”李剑不解。
“先别问那么多，赶紧走。”
白欣羽看着一望无边的股海，欲哭无泪：“走？往哪走？”
李剑不再犹豫，一把将琉璃塞在白欣羽怀里：“你带着她御剑先行，我和朱倩殿后。”
琉璃还要嘟囔着嘴，似还要拒绝，李剑凶狠瞪了一眼，她这才红着眼睛不说话。
朱倩也迅速将飞剑递还，郑重嘱咐：“待会那些游魂野鬼肯定会阻止你，你记好，不管看见什么，听见什么，都当是是幻觉，只管往前面冲就行，千万别停下。”
白欣羽面色发白，也不知听没听进去。
她虽然修为不凡，但是心底怵这些形象恶心的东西。所以她对上凶名远播的幽冥血骑能怡然不惧，但是遇到一只没什么道行的僵尸却手脚发软。
朱倩在李剑之前找来晾衣服的那些木棍中挑了两根看起来比较结实的，掂了掂，给了李剑一根，道：“你也一样，待会牢记：所见所闻都是幻觉。
跟着我，遇到附魂尸骨只砸它们的关节。”
李剑重重点头，嘴里大声答应。
他这嘹亮的一嗓在夜空中格外突兀，四野阴物都一下被吸引。
朱倩吓了一跳：“你还嫌盯着咱们的东西不够多？”
李剑也知道自己干了蠢事，无可狡辩，红着脸作小姑娘羞涩状：
“我、、这不是给自己打打气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