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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琵琶思

次日,我挥离了杭州,有是几日的奔波劳累才至东京。早早便有车辇在城门侯着,我下了回来时乘坐的那辆马车,上了这金黄流苏似地富贵车辇,那驾车之人便是齐福,见我回来,谄笑着:“小主总算是回来了,皇上差不多日日到嫣棠殿呢!”说着偷偷看我,见我笑了,才敢笑。

车辇向和丽门急驶而去,车后尘烟滚滚。

及至嫣棠斋,齐福蹲在地上,我携着梅馨的手,由她护着,踏在齐福的背上,才下了车辇。嫣棠斋门口已集了十几个人,也都是这宫里的宫女,亦有如兰,见她笑颜如花,我亦撑起笑脸。

“姐姐一路辛苦了。”如兰上前,扶住我的手,我只报以浅笑。

嫣棠殿里早已备下了果茶膳食,司莹她们亦是忙的不可开交。

“皇上驾到。”远远便听得秦公公的声音。

我忙迎了出来,刚要行礼就被皇上揽入怀里。

“朕的琰儿回来了,来,让朕好好看看,怎么脸色这么苍白?”皇上扶着我的双肩,定定地看着我,我也只羞赧的笑了笑。

“姐姐一路奔波劳累,既没吃好又没睡好,精神自是不好。”如兰走近我身边,笑看着皇上。

我诧异地看向她,她的脸绯红一片,我一惊,这是?

“嗯。朕倒是一时高兴忘了,还是徐选侍提醒了我。”皇上亦是看了看如兰,眼中竟有一丝温柔。

我只浅笑,将刚刚的一切收在心底,我有些明白过来了。

“琰儿,徐夫人可好?”皇上搂着我的肩。

“嗯!多谢皇上关心,家母还好。”我小心的看着他。

“怎?”皇上见我如此看他,问:“怎么突然跟朕生分了?”

“臣妾不敢!”我低头,见如兰还在,便问:“妹妹还有事么?”

如兰亦是一愣,忙又笑了,道“妹妹也是多日不见,今日姐姐回来,故来看看,并无他事。”如兰轻言。

“朕见你们姐妹关系如此之好,甚是欣慰啊!”皇上笑道。

“皇上,臣妾的身子有些不适,恐是累了,想——”我欲言又止。

“那——”皇上一时语塞,转身看向如兰,道:“徐选侍就先回吧!”

“是,奴婢告退。”如兰行了礼,抬眼看向皇上,满眼深情,我一怔,心里竟生出一丝醋意,但又强压住了。

看着如兰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我才抽回视线,看着皇上,他的脸上写满欣喜。转而,他又向梅馨道:“你去休息吧!这里有朕。”

梅馨一愣,看向我,见我向她点头,她才离去。

“琰儿,饿了么?”皇上扶我坐在塌上。

我看向他,无力的摇摇头,他怜惜的将我搂在怀里,顺手拿了一颗石榴小心地剥开,将果粒放在一只银碗里,唤了司莹来冲了水,才一颗一颗地喂给我。

“皇上!”我摇了摇头,感激地看着他,又道:“臣妾又没有病,何德何能竟得到皇上如此宠爱?”我坐起身,直直地看着他。

“叫我顼郎。”皇上自居“我”,怜惜地又搂了我在他怀里。

“顼郎。”我小声唤着,泪也溢出眼眶。

“我不要琰儿在流泪了。”皇上怜惜地吻去我眼角的泪水,是呵!女人的眼泪是女人的法宝,任何男人都拒绝不了。

我只得张来口,任他一颗一颗的将石榴果粒放进我的嘴里。这石榴是前不久八王爷送来的,皇上分给了些延福宫和蕊珠宫,就都送来嫣棠殿了,有些酸,有些涩,亦有点甜。

天色愈来愈玩,我已很困。皇上始终搂着我,我只享受着这万般爱怜,任他抱着,可心里仍是不平静,赵熠的影子时不时浮现。

“司莹,小主的沐浴水准备好了么?”皇上唤来司莹。

“回皇上,已经准备好了。”司莹垂首站在殿门口。

皇上只嗯了声,就打发她走了,轻声在我耳边说“琰儿,今晚我来服侍你沐浴。”声音甚轻,我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忙坐起身,道:“皇上,这万万不可!”

“嗯?”皇上一听我唤他皇上,有些不高兴。

“顼郎。”我低头轻声唤着。

见我低头,他一把将我抱起,往偏殿走去,我已不再抵抗,双手勾住他的脖子,闭着眼,竟是火辣辣的。

偏殿内已是雾气朦胧,有股湿湿的雾气扑面而来,殿内亦是层层薄纱,似梦似幻。

浴桶旁边就是贵妃榻,他轻轻将我放在贵妃榻上,温柔地看着我,我有些怕,小声地说:“顼郎,还是让臣妾自己来吧!”我不敢看他,他亦是像没有听到我的话,脱去了我的外衫,我用手抓着衣领,小心地看着他。

“琰儿乖。”皇上轻轻掰开我的手,脱去我的里衫,露出粉红色的抹胸,白嫩的双肩,我的脸更加羞红了。

他轻轻抱起我,将我放进热水中。瞬时,温暖刺激着我身体的每一个部位,我微微闭着眼睛……

我躺在他的怀里,久久不能眠,小声唤着:“顼郎。”

“嗯?”皇上有用了搂了我一下,我紧紧依偎在他的怀里。

这夜,皇上依然没有占有我,我有些不明白,看向他,他见我带着询问的表情看着他,似是知道我的疑惑,道:“没有你的允许,我不会的,琰儿,我是爱你的。”他紧紧搂着我,我可以清晰地听到他急促的心跳。我感动的抱紧她,他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龙涎香,心里一丝潮湿,暖暖的,一时想起三变的词,最是能形容此时的我,“嫩脸修哦,淡匀轻扫。最爱学,宫体梳妆,偏能做,文人谈笑。绮筵前,舞燕歌云,别有轻妙。那人人,昨夜分明,许伊偕老。

正浮想间,忽闻窗外隐隐传来琴声,细听,竟是谁在用琵琶弹着《慢卷袖》,这首词,我自是熟悉,大抵只是诉说相思,可这竟是谁呢?竟在深夜时弹琵琶?

“琰儿,你可听得什么声音?”皇上似是用力听着,但这声音隐隐约约,有些飘渺,不真实。

“像是——”我欲说琵琶,又止住了,才记起,这后宫只有如兰才会弹得琵琶,恐是如兰,我心觉不妙,便道:“臣妾不知,怕是皇上听错了吧!”我心里有着隐隐的痛。

“若是顼郎有兴趣,琰儿愿为您弹奏一曲。”我说着便要起身。

“不了,还是睡吧!”皇上一把搂过我,又掖了掖被角,便闭着眼,不再言语。不多时,便听见他又细微的鼾声,我这才放了心,细听着窗外的琵琶声,我的心揪了起来。

我携了梅馨的手,走向沁心堂,我没让宫女通传,径直走向内殿,只见如兰正抚着琵琶,眼角满是哀思。

我倚在门前细细的听,又是昨夜那曲《满卷袖》。我随着琵琶的节奏慢慢念着:“闲窗烛暗,孤帏夜永,欹枕难成寐。细屈指寻思,旧事前欢,都来未尽,平生深意。到得如今,万般追悔。空只添憔悴。对好景良辰,皱着眉儿,成甚滋味。红茵翠被。当时事、一一堪垂泪。怎生得依前,似恁偎香倚暖,抱着日高犹睡。算得伊家,也应随分,烦恼心儿里。又争似从前,淡淡相看,免恁牵系。”

又是一串长长地哀思,我不忍再听下去,只得打断道:“这哀思不适宜这后宫呵!”我定定的看着如兰。

“姐姐,如兰放下琵琶,惊异地看着我。

我走近她,她才站起身,低眉不敢看我,,我只是为何,我亦是听齐福说的,即我回杭州的那半月,虽皇上日日来嫣棠殿,只我不在,便去了沁心堂,如兰自觉地对不起我,因著皇上认为我跟如兰情分好,便当如兰是我,便——我不忍再想下去,但不可让如兰知道我知道这回事。

“红茵翠被。当时事、一一堪垂泪?”我眼角溢着笑意。

只见如兰脸红的甚是厉害,我轻笑,扶着她的肩。

“妹妹真的是多少善感啊!”我轻笑。

“姐姐莫要取笑如烂了。”如兰反抓住我的手。

“哎!后宫真乃是非之地,万万不可再——”我故不继续说,只饱含深意地看着她。

“姐姐的意思是?”如兰亦是思索我的话外音,似是明白了,脸上有淡淡的红云。她羞涩的看着我,又似是询问。

我点点头,携她坐在榻上,轻抚着那把琵琶,顶端系着一个翡翠流苏。我细看这翡翠,碧绿幽深,这价值应是不低,但具体有多少,我亦是不知。乍一看,没有什么异样,若细看,才见底部有一个小小的篆体字“兰”。

用手轻轻拨着弦丝,一丝翠因自弦中发出,如翠玉跌碎。我心一喜,轻拨着琴弦,竟拨出一曲《海棠》。轻念着那词:“东风催露千娇面。欲绽红深开处浅。日高梳洗甚时忺,点滴燕脂匀未遍。霏微雨罢残阳院。洗出都城新锦段。美人纤手摘芳枝,插在钗头和凤颤。”

“啪啪啪”如兰拍着手,“好曲,好曲!美人纤手摘芳枝,插在钗头和凤颤!”如兰惊喜地看着我。

我亦惊疑,我从未弹过琵琶,但抚着琴,恍如我很娴熟般,竟无一点生涩。我只轻轻笑,放下琵琶,站起身,拉如兰出来外殿,道:“妹妹,今日天气晴朗,不如出去走走,整日呆在嫣棠斋,怕是会闷出病来。”梅馨跟在后面,看得出来,她很厌恶如兰,但又强压住怒气,她亦是听齐福说了那事后,才会如此的厌恶她。

“嗯!”如兰应着,跟在我的身旁,走出嫣棠斋。小莺亦识相的跟在后面。

“妹妹进宫到今日也应有大半月了吧!”我缓缓地说着。

“嗯,应是十八日了。”如兰细想了想。

向前走着,有一片梅林,这季节尚早,梅花都没绽放,就连枝叶也很萧条,甚是荒凉,小道两边亦有星星点点的红菊,细细的花瓣伸展着。

“妹妹,看着红菊,多美!”我细看这红菊,几枝簇在一起,甚是炫目。

“红菊美过黄菊,但奴婢更喜欢白菊。”如兰应着。

“妹妹不必拘礼,无人时,不必自称奴婢,太过生分了。”我抬眼看她,较好的容颜,只不过——

“哟!这不是靖妹妹么?”一名贵妇走来,甚是傲慢。

我循声望去,便知是林昭容。便笑道:“林姐姐近来可好?”一看她身后亦跟着一名贵妇,虽不多见,也知是与林昭容关系甚好的于容华。她现已有双十年纪了,虽容貌已衰,但人却是精明。我见她,亦问道:“于姐姐,身子可好?”见我如此问,她的脸色变得苍白。因她前不久才流产,身子不好,又因痛失爱子,这阵子沧桑的很快。皇上亦是痛心,便封了成王,算是对于容华的慰藉了。那是皇上的长子,未出世便殁了,亦不知是谁害的,多有人怀疑是皇后,但都苦于没有证据,便不了了之,只留了于容华一人伤心。

“多谢靖妹妹关心,还好!”于容华低首,算是对我行礼了。

“奴婢见过昭容娘娘、容华小主。”如兰对着她们行礼。

“这可是徐选侍?”于容华问着。

“徐妹妹不必拘礼了,咱们都是姐妹,怎的这么生分?”还是林昭容会说话,我心底佩服。

“多谢昭容娘娘抬举。”如兰又是行礼。

“这就是那皇上不撂牌子便临幸了近乎半月的徐选侍?”于容华似是反问。

我看向如兰,只见她脸色亦是难看。

“于妹妹这样说可不对啊!”林昭容笑言,话中带刺,斜睨着如兰,脸上写着轻蔑。虽说她们都不知如兰进宫前的一切,但都知如兰的干爹是为了讨好皇上,才将她送进宫里来的,这毕竟不是什么体面的事。

看她们针锋相对的对付如兰,我只得打圆场,道:“林姐姐怎有兴致赏花?不如去嫣棠斋看看,海棠开得正盛呢。”

见我开口,林昭容虽傲慢,但亦不敢对我怎样,这后宫谁都知皇上很是宠爱我,且我又是当朝丞相的大小姐,自是敬我三分,便接口道:“靖妹妹好意,姐姐心领了,以后有时间再去,我还得去蕊珠宫。”林昭容没有自称“本宫”,我很是诧异,便对她笑笑道:“不知琴姐姐近日可好?”我喃喃地看了看如兰。

如兰一惊,知是自己,这半月皇上每日道嫣棠斋,不曾去过蕊珠宫,那琴妃娘娘定是不高兴,知是自己,便自觉心里有愧,便低着头,不再说话。

“那恭送林姐姐。”我对她行了礼。见她们走远,我便对如兰歉意的笑,道“妹妹不必对她们的话上心。”

“我,”如兰已是哽咽,不再说话。

“哎!”我叹息了声。那琵琶思,恐是如兰陷入了。

皇上的心不会停在哪一个女人身上。在后宫奢望爱情是不可能的,也是可悲的!

我从不曾奢望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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