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厄尔尼诺现象极其严重。夏季风的减弱削弱了梅雨的势力导致南涝北旱。当北方趵突泉水位下降,鱼儿泥中爬时,南方暴雨倾泻,很多排水系统不佳的地方已经养起了海鲜。
然而已经出差近一个多月的宁戚并不知道。因为临时顶包,宁戚得以一个月在外奔波,好不容易迎来了端午休假,上司亲自开口给她放一星期的假期。
宁戚拉着笨重的行李箱,顶着瓢泼大雨一步步挪回家。行李箱底下的万向轮与粗糙的地面摩擦,发出呕哑嘲哳难听的声响。
路灯发出橙黄的光亮,很温暖的颜色。六月的天不冷,然而裹着风衣在风雨里行走的宁戚还是冷得牙齿“咯咯”打颤,冷得想一巴掌拍飞颜舒情。
晚上十点,终于抵达了她租下的小公寓所在的小区。一路上拖着笨重的行李箱五楼,宁戚累瘫在公寓门前的楼梯上直喘气。
话说,颜舒情当初怎么忽悠的她来着。
出差一个多月终于能够回国。收拾行李的时候除了自己的行李外,大半个行李箱都被颜舒情利用她的导游的职业,拜托她从世界各地购买的名牌化妆品包包。
宁戚叉腰:“大小姐,以你的资产想要这些包包衣服,一点难度级别都没有!”
颜舒情修着指甲,回道:“那不一样。你买的和空运回来的能一样嘛?!”然后她放下挫甲刀,手疾眼快地抱住宁戚的腰:“那些东西没有我家小宁宁的温暖!”
宁戚被恶得挣也挣不开颜舒情的桎梏,死命推颜舒情:“知道了知道了大小姐!我就是一劳碌命,我就是奴性太强!”
所以每次出去行李箱都被颜舒情的购物清单清单占据了大半儿去。
宁戚收拾着行李,这次只带了一个行李箱,不够用。看了看窗外的天气,很好很明朗。拨了个国际长途电话给颜舒情。
颜舒情修完最后一张图,将所有的画稿通过邮件发送给编辑,然后慢悠悠地接起电话。
宁戚:“大小姐,不辱使命,你要的东西小宁子都给您备齐了。”
颜舒情:“小宁子乖。”
宁戚:“大小姐,小宁子差不多有一个月没回S城了,S城的天气如何?”
电话那头传来颜舒情困顿的声音:“万里晴空天空碧洗云卷云舒花开花落。一句话就是很好很明朗。”一句话说得很顺畅没有一丝停顿,连语调起伏都没有,然后就传来了一阵阵忙音。
宁戚拿下电话愣了愣,算了算时差S城现在也是中午十一点了。这丫估摸又是工作了个通宵拿白天补眠了。想了想还是将行李箱里的雨伞拿了出来,拉上行李箱。
然而当她回到国内才知道S城已经被梅雨洗礼了半个多月,出租车在高架桥上堵了五个多小时后在下行隧道里的积水里熄了火。
下车后她翻开包包想要打电话给颜舒情,才发现手机已经没了电,再翻了翻行李箱,手提电脑和手机充电器全落在了国外的酒店里。幸好不是暴雨,宁戚拖着行李箱一点一点挪回去。天空上阴沉沉的乌云压下,死命地下着雨,像是怎么也下不够。
宁戚从包里翻出钥匙打开小公寓的门。
因为下了一个月的雨,小公寓里扑面而来的气息里混杂着潮湿腐朽的味道。
“啪”一声,宁戚打开了屋内的灯,将行李箱随便搁在门旁,走进她的房间脱去风衣。房间里还是她走时的模样,只是书桌上积了层灰尘。为了防止床上同样蒙上一层灰,宁戚走前特地在上头盖了层白布。
宁戚上前,一把掀开白布,正要收起,就看见床头一只黑色的肥老鼠吱遛一下窜逃进一旁的衣柜里。
宁戚愣了愣,淡定地将手中的满是灰尘的白布重新扔回床上,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门。在关上房门的那一刹那转身跑开,速度堪比流星堪比闪电,逃跑的过程中还一不小心瞥见了厨房里几只同样黑不溜秋的东西。宁戚再不犹豫地拉上行李,“哐”一声关上大门锁上,那声响惊不动天地泣不了鬼神,久久在楼道上下回荡,引来楼上楼下对面一片骂声。
宁戚觉得要是再配上她杀猪般的吼声,估计就不只是骂而是砸她了。
叹一口气。拎着笨重的行李再度下楼。当初租小公寓的时候,她刚办完父亲的丧事,手头上的资金并不宽裕。于是就租了郊区的便宜公寓。
因为郊区,附近没有宾馆。而现在也没有了夜班车。深夜漆黑,还下着绵绵不断的雨。她是没有与老鼠们共寝的勇气,宁愿留宿街头。
重新扎进雨帘里的感觉是什么样的?
宁戚的感觉是,跟进冰箱是一样一样的。
因为逃得太匆忙,她连风衣也没拿就出来了。衣服原本就已经湿透了,狂风吹来冷得简直就能把她冻成冰雕刮去西北地区。
宁戚记得走出小区,在外面的大路上设了公用电话。她应该能打个电话给颜舒情,让那骗死人不偿命的丫头过来接她。
就像一株水稻看似粒粒饱满,但实际上很有可能是个空响炮,里头是没有稻米的。这告诉我们理想很丰满然而现实很骨感。当宁戚抵达公用电话亭时才发现,公用电话年久失修,已经坏了。
衣服湿透,头发凌乱,拉着只行李箱在半夜里像幽魂般的游走。宁戚觉得现在自己很有流浪诗人的气质。索性苦中作乐,念起当年最热门的电视剧《还珠格格》里小燕子那样被黑店扣押学会的那首诗:“前不见路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
这个“下”字还没念出来,宁戚就被前方出现的一道强光照射地睁不开眼。下意识地闭了嘴拿手挡住眼睛。前方的车很快转换成近光灯,本想等着这车开过去了再很有气势地念出这个“下”字。岂料这车就在她身边停下了。
宁戚也停下步伐,朝车内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