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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四大金刚(2)

见他进来,夏桂兰立即换了一种口气:“来,悦君,坐。怎么样,班主任干得还顺吧?”

“不怎么样。”余悦君说,脸沉着,语气硬邦邦的。

“怎么啦?”

“能力不行,孙老师这个班我管不了。”

听到这话,孙玉良在旁边得意地一笑。

夏桂兰也笑了,随即表态:“你是说那个白世杰吧?没事,要是跟你起刺儿的话,你告诉我,我修理他!”

余悦君闷着头,没说话。

夏桂兰随即换了话题:“王显章不让你弄运动会了?”

“让弄呢。还要弄文艺表演,排舞蹈——可我干不了,我哪有那个细胞啊!”余悦君摊着两手,愁眉苦脸。

对余悦君的反应,夏桂兰很满意,她亲切地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让你干你就干着,干不了就先对付着。”转头看了看孙玉良,“孙老师还对你有点误会,我说小余是我的学生,是自己人,我放心!”

余悦君憨憨地一笑,没接话。

夏桂兰就去安慰那几位:“都是自己人,换了就换了,无所谓。”

“事怎么就都赶一块儿了呢?这个节骨眼上,老夏你再这么一撂挑子,他还不登天了?!”王新安两只黑粗的手叉在头发里,一遍又一遍地向后梳理着。王显章开动员会那天,他开小差在家拾掇房子,错过了,为此被那几个好一通数落。

“夏老师怎么了,不舒服?”余悦君问。他注意到,夏桂兰一只手按着肚子,脸色蜡黄蜡黄的。

“身体出了点问题,得休息段时间。以后你遇到什么事,多跟王主任他们商量。”

夏女士这样含糊其辞,余悦君就不便再问,估摸是女人特有的什么毛病。

夏桂兰其实是怀孕了。妇女怀孕应该在子宫,夏桂兰却怀在了输卵管里。这就是毛病了,致命的毛病,医称“宫外孕”。医生说,宫外孕一般是二三十岁的年轻女性得的多。夏桂兰已经40出头,按说不该再得这病;可她偏偏得了,也说明她不是一般人。不是一般人的夏桂兰,必须忍受一个不大不小的手术。

“你们不用愁成那样,没事!”准备手术的夏女士安慰那几位忧心忡忡的男士,“先让他蹦跶蹦跶吧,有陈书记呢,他嘚瑟不了几天。”

余悦君琢磨着,这个陈书记应该就是陈庆书,不都说跟夏桂兰有一腿吗,看来关系是不一般,要不她提起来就跟自家人似的?照眼下情形,这夏桂兰是要休一个长假,而她的那几个铁杆,分明是沉不住气了。

回到语文组,余悦君往椅子上一仰,两手抱着脑袋不说话。

“怎么样,余子,没事吧?”王婧关切地问他,还以为他为白世杰的事挨训了。

“领导们之间的事,跟喽啰无关!”余悦君不屑道。来中学后,他逢场作戏,骑墙两面,似乎是左右逢源两头讨好,却始终高兴不起来。这游戏他试着才玩了几天,就又累又烦,“乌七八糟的狗屁事!”

王婧没太听懂,那几位老老师却已猜到了几分。周明就笑眯眯道:“小伙子,你说的是不对的——领导是需要喽啰的——而你还是人才——!”

夏桂兰手术请假,“四人帮”没了主心骨,立时变消停了。王显章也就舒服了。老师们察言观色,开始接受他这个校长的指派,每日督导着学生报项目、练队形。连范德江都有事没事地去他那儿转转,还为运动会的事请缨呢。王显章打心眼里厌恶,可当此用人之际也没说别的,就让他跟余悦君一起筹备运动会。但范德江不干活,他顶多是帮余悦君出出主意,提供器材;眼下,夏、王之争鹿死谁手还不好说,他还得再观望观望。

范德江虚应故事,王婧也帮不上什么忙,里外累了余悦君一个,又是班主任,又是运动会,晚上还要看书备考,忙得没日没夜。但他心情不错,工作忙点累点不算什么,他最怕的就是天天揣摩着那人际关系。在他看来,没什么比这更无聊的了:学习念书,可以长才;工作劳动,能创造价值;成天这么窝里斗有什么意思?白白消耗生命,损人还未必利己。

这天,余悦君一个人在校园里划跑道,王婧从背后蹑手蹑脚地凑过来,吓唬他。

“嘿!出什么神呢,想媳妇了?”

“想了,怎么,你准备给我找一个?”

“我都给你找来了,丁玉萍你要不要?”

“来吧,来多少我要多少!”

“你就吹吧,连个话儿都不敢说,写封信还藏着掖着,我要是真找来了,你还不得吓傻了!”

余悦君端起铁锹继续往地上洒石灰,不耽误跟她贫嘴:“你找来啊,你找来了,我立马亲一个给你看!”

“真敢吹,我找来了,你就敢亲?”

余悦君大放厥词,“我亲,我当你面亲,我连你……”后面几个字,硬生生地又咽了回去。

王婧却更来劲了,伸一根细白的手指点着他:“这可是你说的,当缩头乌龟的话,你可得请我吃饭!”

“好,好,请吃饭……”余悦君嘴里应付着,两眼却在看那地面——刚才吹牛扯淡忘乎所以,把白线划歪了。“你看你看,个捣乱的,耽误我事!”

余悦君急着把“个捣乱的”打发走好重新返工,“个捣乱的”却兴致不减,“余悦君,余老师,哈哈……情书扔到了树上,送给了乌鸦……这会儿又来能耐了,还要当着人面亲,哈哈哈,记住你的话……”

望着疯笑不已的王婧,余悦君无奈地摇头:“闲的是吧?”弯腰拾起测量绳的一头递了过去,“过来帮我干活,扯一下绳……”

王婧接过绳头,跟着把整盘绳都抢了过去,又一把扯住他的袖子,拉着就走:“说话算数,现在就亲去!”

余悦君哭笑不得,被她牵着,一路去了办公室。

到了门口,王婧回头神秘兮兮地看了他一眼,小声道:“男子汉大丈夫,说话不算是小狗!”一把推开了门。

屋里刘淑娴、周明两位老师正起身要往外走,看到余悦君,笑道:“干什么这么用功,都等你半天了!”

办公室窗户是朝南的,阳光迎面照进来,明晃晃、金灿灿的。余悦君从外面进来,一时不太适应屋里的光线,模模糊糊只是看到,他的座位上坐着一个女生。那女生看见他,袅袅婷婷地站起来,两点黑漆漆的眸子和一线白亮亮的牙齿在他面前闪动,正是丁玉萍。

余悦君呆站在门口,望着眼前的丽人,恍恍惚惚,一阵阵地眩晕。

“你——怎么来了?!”他总算说出一句话来。

“我不能来吗?”丁玉萍笑着反问他。

余悦君眯起两眼,竭力要看得真切些,却听到身后的王婧在咯咯地笑:“余悦君,个胆小鬼!刚才牛皮咋吹来着?”

他顿若芒刺在背,回过头来,又使眼神又做手势。王婧却视而不见,大笑着对屋里的丁玉萍道:“我刚才去找他,说你来了,他不相信,还吹牛,你猜他咋吹的?他说,如果你丁玉萍来的话……”

余悦君吓坏了,舞着两只大手,恨不得把她嘴巴捂上,却只能作揖赔笑:“王老师,王老师!中午请你吃饭,行了吧?!”

丁玉萍看着那两人,好生疑惑:“怎么了?”

王婧笑岔了气,一手揉着肚子,一手指着余悦君道:“你问他,你让他跟你说吧!我得去班里了。”说着,关门退了出去,到了走廊里还在咯咯地笑。

王婧走了,余悦君长出一口气来,示意丁玉萍还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自己则坐到对过王婧的座位上。

就听丁玉萍盘问他:“刚才你说什么了,让她笑成这样?”

“听她瞎闹,什么也没有。”

“不对。她今天一见到我就怪怪地笑,肯定你之前说我什么坏话来,看你紧张成那样!”

“没有的事,刚才划跑道忙活的。”余悦君搪塞着,赶紧岔开话题,“你不上学,怎么到这儿来了?”

“来实习啊,学校让自己找地方,我就回来了。”

“实习?

“是。正常应该大四才实习,学校翻修宿舍,把我们大三的一块儿打发出来了。”

“啸云也回来了吗,他怎么样?”

“他啊,现在当大官了,学生会主席。这次实习,应该是去师范学校了吧。”顿了顿又道,“开始我也想去师范学校实习来,后来觉得,还是家门口方便,所以我就来这儿了。”

“喔。”余悦君长出一口气,“那个田原呢,还那么写诗吗,该毕业了吧?”

“他退学了。”

“退学?为什么?”

“因为论文的事。有人说他论文抄别人的,把他举报了,弄得沸沸扬扬的,可能还有点别的事,系里就让他退学了。”

“太狠了吧!”

“是啊,在师大是头一次,全国可能都少见,赶风头上了。”

“悲剧,悲剧啊!诗人也去考研究生,从一开始就是悲剧。”

“你怎么样,专科毕业了吧,到中学来有什么感受?”

“嗯,专科弄完了,这学期续了个本。说实在的,来中学这个地方,”余悦君回头望望,门关着,“感觉真不怎么样,很不怎么样!”

“怎么了?”

“老一套,老传统,窝里斗呗。”

“你刚来,跟你应该没关系吧。”

“没关系?哼,这儿就像一个大泥塘,我傻了吧唧一脚踩了进来,你说会怎么样?算了,不说这些,你不是学历史的吗,慢慢看吧。”

“是吗?!”

“实习多久?”

“一个月。我已经见过王校长了,你猜怎么着——他让你当我的指导老师。”

“什么?我,当你的指导老师?我这来了还没几天呢!”余悦君惊讶道。说到这儿,才敢正眼看她:白衬衫,蓝牛仔裤,回力鞋,长发束了起来,在脑后梳成一个马尾辫,一身简约,却别有一种妩媚的情致。

“怎么,不自信啊?”她笑道,“王校长就这么说的。他说要准备什么运动会,让我听你的就行了。”

“噢,”余悦君沉吟着,突然一拍大腿道,“有了,有了!”

“什么有了?”

“你说我是你指导老师,是不?”

“是,怎么?”

“那,现在,指导老师交给你一个任务。”

“说吧,余老师!”

“学校要搞运动会,有文艺表演一块,你就负责这个吧!”

“啊!演什么?”

“就那个什么舞就行……这样,这样,再这样,”余悦君站起来比划:往左挪两步,歪一下脑袋,握着拳头的粗夯小臂往左一拧;再往右挪两步,再歪脑袋,往右又一拧,动作又笨拙又滑稽,像机器人,像个大大的提线木偶。“看明白了吧,就是在师范校你们演的,穿着内衣跳的那种……”

丁玉萍忍不住了,扶着桌子大笑:“什么,什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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