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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1)

她在睡着。

睡得……很不安稳。

她常常都睡得很不安稳。

来到她身边,看着地在睡梦中轻蹙着眉,他只觉喉头梗着、心口揪着。

她像刚出生的婴孩般蜷缩着,原本细致的脸庞上有着丑陋的疤。

最熟悉自己的人是敌人吗?

他想黑蛟说的没错,他爱上的,的确是小宛,不是魃。

他从没真正和轩辕魃相处过,他只是恨她爱上了他的敌人,他恼怒魃为了蚩尤能不顾一切的同时,也钦羡被她所爱的人。

他……羡慕他的敌人。

他原以为只要他爱魃,魃就能爱他像爱蚩尤那般。

这些年,他总以为他是籍着小宛在看魃,却未料,小宛一直是小宛,魃只是个千年前模糊的影子,他所看到记得的这张脸、这个人,真正和他朝夕相处,陪他在绿苑度过无数个晨昏的人……是她。

白小宛。

千年来冷硬的心,在十数年间早已完全教她给融化,他却自负的以为……他喉头紧缩,忍不住伸手轻抚她脸上的疤。

如果能够,他愿意拿一切交换,只愿时光倒转,愿自己从来未曾伤过她,愿她能够……再爱他……※     ※     ※好热的味道……香香甜甜的,扫过鼻尖。

是桂花吗?

小宛睁眼,一朵朵小小的白花从脸颊上滑下,她眨了眨眼,怔忡的看着那些带着淡淡香味的桂花。

好香……

她伸手轻抚过那些小白花,抓起了一些,它们从指缝之中落下,像是花雨一般,好漂亮……她合上眼,深深吸了口气,再睁眼,它们还在。

哪来的呢?

她有些茫茫然的坐起身,一件黑色长衫从她身上滑下,小白花窸窣滚落,飞扬到地上。

衫上还沾了些,点点白花在黑衫上,看来十分显眼。

谁的衫?

她轻抚着那上好的衣料,手心微微汗湿。

心里……其实是知道的。

她眼底满是纠葛的情绪,两只小手紧紧揪住它。

知道……这是他的。

究竟想怎样呢?

她将脸埋在黑衫里,轻颤着。

他究竟想她怎样?

她的脸都已经毁了,她已经不像魃了,他还想要如何?

为什么不放过她?为什么不去找魃?为什么还要留在这儿?为什么要费事弄来这些桂花?

她不懂碍…不懂……

泪,湿了衫。

湿了。

夜深了。

月儿,上了枝头。

黄黄的月儿,难得露了脸。

再三天,就满月了。

曾经她以为,这一回的满月就是她生命终结之时。

她无法杀了他,无法恨魃,所以只能选择提早终结自己的生命。

原以为这一辈子再无缘见他……

未料,却遇见了黑蛟,解了她的禁制。

命吗?天意吗?

她只是累了,不想再争了,不能吗?

夜凉,如水。

黑影挡住了月光。

她抬首,心紧,眼不动。

他看着地,一动不动的,深深看着。

她无动于衷的缓缓转过头,调开视线。

风吹,树影遥,“天凉了。”他说。

她的心震颤着,纂紧了拳头。

“早点睡。”

他声音又再响起,暗夜里,听来格外清晰。

“你到底想--”小宛倏地闭上嘴,万分恼火自己竟然忍不住说出了口。

“灵儿说你不肯让她替你的脸上药。”

她死抿着唇,不肯再搭理他,只是转身就走。

他伸手拉她,不让她逃。

“不要--”小宛试着抽回手,一脸惊慌,颤抖着。

他黑瞳一暗,知道她怕他,他的掌心感觉到她的颤抖,可他却没松手。

“放手……”她挣扎着,恨自己的软弱,恨他的强迫。

挣扎间,她受伤的脚拐到了石头,顿时教她痛得差点坐倒在地。

他手一使劲,便将她拉进怀里。

“放手--”她想推开他,脚却疼痛不已。

他只是怀抱着她,不放。

她既沮丧又生气,不由得开始捶他,万分激动的道:“放开我!你为什么不能就这样走开就好?放过我不行吗?我已经不像她了!不像了!你看看我的脸!这张脸再丑也是我的!我的!我不是她!放手啊--”

“我不能……”他收紧他的臂膀,感觉她的温暖,嘎声道:“我没有办法……”

她整个人一震,停止了挣扎,浑身的战栗却没停。

他说的很小声,小声到她以为自己听错。

月光洒落苍郁林间,穿林透叶的光,转为淡淡的绿。

“我是人蛊。”她紧握住双拳,只着他的胸膛恨声说。

“我知道。”

“你不怕我杀了你?”

“你不会。”

她用力推开他,甩了他一巴掌。

啪地一声!巴掌声回荡在林间,格外响亮。

“我恨你!”小宛紧握着拳,浑身颤抖,可这次却是气得发抖。

她两眼炯炯,眼角滑下了泪,恨根地对着他重复道:“我恨你!”

“我知道。”他说,黑瞳暗幽。

她将下唇都咬出了血,既怨又怒地瞪着他。

蓦地,她踉跄转身,不顾脚痛,一跛一跛的离开。

见她走得不稳,他忍不住又要伸手扶她。

“别碰我!”她抽回手,不让他扶,脚下颠簸着,颤声道:“别碰我……”

他僵住,额上青筋隐隐浮现,恼怒她的倔,却又拿她没办法,只能看着她。

她再回身,一手按压着疼痛的腿,继续朝前走,可走了几步,便又不稳的扶着树干。

他握紧拳,忍住扶她的冲动。

她再往前走,可这回却在跨越纠葛的巨大树根时,被勾到了脚,整个人往前匍跌。

他全身紧绷着,看着她摔跌在地的背影。

小宛羞愤的爬起身,痛脚更疼,她却像是要惩罚它似的,更加用力的走。

她的脚在颤抖,她的身子在颤抖,剧痛撕扯着她,她只恨自己不能立刻飞身离开这儿。

她跌倒了又爬起,爬起了又跌倒。

盘根错节的大树根在此刻仿若永无上尽的地狱一般,横亘蔓延在她的面前。

终于,她的腿因为不堪虐待再不听使唤,她狼狈的趴跌在树根上,恨自己的无力、恨这眼前的一切。

“够了吗?”他压抑着怒气,冷声问。

眼前出现了他的长靴,她不肯抬头,只疲累的道:“走开。”

他沉默着,只是弯身将她抱了起来。

她没有力气反抗他,事实上,她全身骨头都快散了。

而且,他的怀抱该死的温暖……

所以她没再挣扎、没再推开他,只是任他抱着,将脸埋在他的肩颈上。

“我恨你……”她说,在他抱着她走出森林,回到山洞时。

他没有回答,只是稳稳的抱着她。

直到他将她放回石床上,临出洞口时,才沙哑的开口。

“你可以恨我,别恨自己。”

他说完,走了。

小宛面对着岩壁,咬唇蜷缩着,紧紧的环抱着自己,久久,听不见他的脚步声了,她才敢让梗在喉咙里的啜泣声逸出。

曙色苍茫。

她一夜未眠,天际泛起白光。

什么呢?她已经不知道什么是什么了……

她不知道他要的是什么,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不知道了……什么都不知道了……起了身,灵儿送来摘回来的果子。

“为什么骗他?”灵儿蹙颦着眉问。

“骗什么?”她低头把玩着果子,故作不知。

“蛊毒的事呀。”灵儿不赞同的道:“玄明不是说会帮你解了?”

“他和你说的?”

灵儿摇头,有些心虚的道:“我昨晚听到的。我不是故意偷听的,只是担心……你还是爱他的吧?为何要说反话呢?”

“我恨他。”她辩驳地说。

“那为什么哭呢?”

小宛紧抿着唇,神色苍白,手中的果子几乎被她捏烂了。

见她沉默,灵儿叹了口气,“你知道我有时候真觉得爱情这回事很麻烦。我不晓得他究竟对你做了什么事,但这些日子,他变了许多不是吗?昨儿个夜里,你打他巴掌的时候,我和玄明都以为他会动怒呢,可是他没有,不是吗?既然你爱他,为什么不能再给他一次机会呢?”

小宛依然端坐沉默着,不言、不语。

灵儿起了身,道:“玄明说应龙是因为太过骄傲,你则是被伤得太深。之前我觉得他很愚蠢,现在我也觉得你很愚蠢了。如果你不爱他,不在乎他,你又何必在乎你这张脸皮究竟是丑是美、究竟还像不像炎儿呢?还有呀,他如果不爱你,他还留在这儿做什么呢?”

小宛依然不动,久久,才抬头看着她。“你明知道黑蛟和应龙是敌人,为什么还帮应龙说话?”

灵儿眨了眨眼,笑咪咪的道:“啧,红姊说啊,这个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呀!他们以前是敌人,现在当然可以当朋友啊!”

“是吗?”她愣愣的低喃着。

“当然是!那原本就是一场愚蠢的战争,更何况早就过了那么多年了,老这么记着以前的仇怨多累,成天你杀过来、我杀过去的,这一辈子就这么过了,那多没意思。”

小宛有些怔忡,灵儿仍在一旁劝说着,她却依然想着刚刚那些话。

一整天,没看到他。

心,莫名的有些空洞。

走了吗?

终于走了吗?

小宛缩在石床上,直勾勾地看着洞口。

天,暗了。

他没来。

你可以恨我,别恨自己。

她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袖,喉咙,有些干涩。

你可以恨我……

浪,泛滥、泉涌。

可以恨我……

如果可以恨、如果可以恨--她就是恨不了啊!

如果可以,就不会那么痛了,不会……

“小宛,不好了!不好了--”

慌然从睡梦中惊醒,小宛只见灵儿慌慌张张的从外头冲了进来,小脸煞白。

“怎么了?”

“应龙……应龙他--”灵儿抓着她的手,急道:“因为你是蛊,要解你的禁制,就必须让当初下的蛊咒应验,所以他就--”

小宛震慑地瞪大了眼,无法置信的看着她,缓缓僵硬的摇着头,话音破碎地低喃着:“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蛊是不能背叛使蛊者的,可下蛊的人早在多年前就被他杀了,他知道再过三天你的时间就到了,他也知道你不可能杀了他,他不晓得玄明有法可解你的禁制,所以他就采取了最简单有效的方法……”

“不可能的……”小宛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拚了命的摇头,反驳的哭诉:“那不是真的!他爱的是魃,他不爱我,他不可能为了我--”

“小宛!”灵儿紧抓着她的双臂,生气地大声斥喝。

小宛茫然抖颤地看着她,眼里蓄满的泪水滑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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