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按照良介本身的身体素质来讲是还不具备这种一击毁坏训练木桩的蛮力的,但这种厉害的手段在良介看来一点也不困难。
只要找到一个物体的最弱受力点然后进行打击就可以了,就好像进攻了一个硬气功武者的罩门的意思差不多。这不是那些武侠小说什么所谓的虚无缥缈的内力,这只是一种能用科学的物理学来解释的力学现象,一种长年累月所领悟的的一些非同一般的发力技巧罢了。
等他再见到日丸时已是晚上的八点多了,他们和几个在同一个组里的混混一起处理些事,一些极道中人经常要处理的事。
远处的东京中心灯火辉煌,与此刻身旁的海风加上黑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良介站定眺着远方,身边的几个不良少年已经不自觉地抽起了烟。看他们的样子,都是老烟民了。他多少是有些可以理解那种心情的,那种夺目的光鲜让每一个在黑暗里滋长的家伙自卑。
他们更像是群鬼,那种永远只能躲在黑暗里的鬼,有一点光亮也只会让他们更受伤。
“不用。”他轻手推开了另一个人递过来的烟,看着他们吞云吐雾。心中却也生出了种陌生的孤独感。
良介还是迷茫的。当他记忆中的大都会都变为一座座死城和废都之后他便就很少与人交流了。那种明明很多的人自己站在其中却愈加孤独的感觉让他自己无法适应。
是的,他还是无法适应这种生活。因为他觉得他自己没必要去适应这种这种即将毁灭的生活,去适应这具身体前主人的空寂。
他觉得他有些怀念末世了,那种经常叼着根末世后珍贵无比的纸卷烟站在废楼的天台往下看。一切都是蛮荒与血腥,一种目光所到都是一片的死寂的静。
“喂!良介,怎么了?”一个身高比他更高的板寸头左手搭在他肩膀上,用右手在他眼前挥了挥。露出幅关心的样子。
“没事,广田。”良介对他回应了一个没问题的表情,又看着不远处日丸和另一个涩谷系的少年边和着水泥边说着什么。不时又往他这边望了望。
他心里清楚,他们是在说自己。
至于为什么让这些混混做这种苦力工人才该做的事,那是为了处理某些一直恶意欠债不还或者敢于挑战社团权威的家伙。
“樱花与武士,还有那把从未把开的刀。。”现场时不时响起了某段轻快地不知名民间小调,一切的一切大家像是都习以为常。
曾经有个年老的社团头目感慨过这样一句话。
“东京海边建筑的水泥柱都是用人命填起来的。”
是的,虽然这些人数相之于岛国每年的总失踪人口相比只是极少一部分。但,权与力的巩固和加强没什么比铁与血更有效的了。岛国这个社团性质合法化的背景下就更加掩饰不住某些不必要的罪恶。
因为已经事先和建筑公司方面打好了招呼,所以是不会有其他不必要的人突然到访的。而他们,所要做的仅仅是将这一具具还活着的“尸体”和进水泥柱里面,为这个高雅的社会做最后一点贡献。
“啊!八嘎!”远处一声凄惨的叫声在空旷的海边工地上回荡。惹人注意。可声音却飘不远,又很快的一声又一声的海浪而掩盖住了。
“广田!怎么了?什么情况你们那边?”日丸很警惕地站起身来大声问道,在只有几束灯光的照射下让他的脸色不是特别的清楚。
不远处的几处和水泥处的人也陆陆续续地传来了问答声。
“啊!没事没事。”人群里一个中年人站起来,很精神的拍了拍手掌道。简单的一句话,从他口中说出好像在混混群中有主心骨一样的作用,让人不自觉去听他在说些什么。
“大伙继续干,应该是次郎他们在乙醚的用量上面出了一些问题。没事了。干完了,我请大家去风俗店。”
“好!”众人此起彼伏的应道。中间还夹扎着“新右侍大人万岁”之类的话。
大伙在交头接耳之后又把剩下的事做了起来,这毕竟算是一份工作了。
“怎么了?”刚刚和日丸一起做事的那个涩谷系的年轻人问广田,可见他的语气也明显地因为四周的环境而放松了下来。
社团人员无论是在岛国还是天朝日子都不怎么轻松好过,主要是因为仇家报复之类的事情吧。所以他们有时也是警惕性很高的一伙人。
“没事了,铃木那边的一个‘死’人突然醒过来想反抗逃走用嘴咬伤了旗木那家伙。”广田一边抽烟一边答道,在众人看来这只不过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而他身边的良介正双手插兜的眺着远处东京的夜景。他的嘴角在出现弧度,在笑。别人却不怎么注意到。
“哦。”那人用手擦了擦额头的汗之后,拉下手套给自己开了罐啤酒。心里最后的那点提心吊胆也被放松了下来。
“话说人在求生的时候也真是可怕呐。兹。”说着灌了口酒,把拉罐边环上的也吸干净。如果他在有些胡渣变就颇有些小酒馆中那些买醉的中年大叔的味道了。
“差不多吧。”广田抽了口烟,又和他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
“我听社里的老人说,当年新右侍大人在被十个黑龙社那边的人围攻时活下来,而且还杀了五个呢。”那个涩谷系道。
“也是因为这样他才成为了我们组的组长把。”
“纳尼?”广田停下了酒。“十个?”
“是的。”
这两个混混就这样又一茬没一茬的闲聊,不远处的混混群中也有这样的家伙。他们谈论着这几天的八卦,什么几天都不怎么见到的朋友之类的。
混混群后的一辆的白色本田车边,刚刚那个发号施令的中年人此时正在“嗨嗨”的跟什么人通话。语气里透着各种尊敬,严格的上级与下级。
良介打量着眼前这个罪恶的工程,与其说是却更像是视而不见。他很闲,完全不用做事。
那个刚才咬人的家伙也在被几个混混的围殴下而倒在了地上。
据铃木描述,那是个很奇怪的家伙,在一群人用铁棍的围攻下还能继续向前,像是要拖一个下水。如果不是刚刚被咬的小林君发狠之下有力对着那人的后脑勺来了一下,这场“闹剧”还不知要持续多久。
没错,在混混们看来,这也只是一场在掌控之中的小闹剧罢了。
没有人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而在良介看来,这更像是一页时代的篇章。这个时刻是扉页,名叫《启示录》。
活儿很快的在一群的闹谈之下做完了。看他们的样子,更是有些司空见惯了。虽然在他们的朋友和亲人看来他们都是好人,只是走错了路。
可他们每个人的手上可都是沾染有人命的家伙。
活儿干完后,组长新右侍三郎还是很认真地履行了他之前提高士气的诺言。毕竟岛国的风气在各行各业都是很遵守自己之前所做的承诺的,即使有些时候会因为一个诺言而让自己饭碗不保也是常有的事情。
再有便就是这样做的目的可以让自己的手下更加听从于自己的指挥,让自己的手下跟自己保持良好的关系,更有士气。
之后大家都上了送人的面包车。良介也上了,是刚才组长的那辆白色本田。
忘了说了,其实这具身体的前主人良介也不愿意提起,但这却是真实存在的。新右侍三郎是良介的父亲,良介名义上的继父。
与天朝有所不同,在岛国人看来娶一个女子还能有一个孩子,这实在是件很赚的事情。所以在一般条件下,继父是不怎么会排斥继子的。反倒是继母,为了自己孩子的利益,反而更有可能排斥自己的继子。
白色的本田车里,外面是黑暗的夜景,这里还只属于东京的郊外。连电车貌似也还没有在这边设有站台。
坐前边开车的人没有说话,坐后边的良介也只是很安静地坐那里。
外面黑漆漆的一片,只有车前窗里两边向后退的树。
“不高兴吗?”开着车的新右侍三郎将自己抽到一半的烟蒂按进车前的烟灰缸里。“不高兴吗?良介。”
良介倚着车窗靠着,看着窗外的夜景。听见他的话,才回神转头看向他这边。
“没有。”他下意识向后坐了坐,让黑夜遮住了他的半张脸。这明显不是他自己的动作而是这具身体原主人的下意识的本能反应。他还是没有完全消除体内的那个他的影响。
“怎么了?”从后视镜里看见了他的脸色不对劲,三郎忽然问了句。他是一个有着典型日本大叔性格的人。关心后辈,关心事业,不怎么在意妻子儿子的感受。却又想着一心为着家族之类的未来考虑。
“看你这样子也应该没什么事,可你却总是一副心事满满的样子又怎么能成为一个成大事的男子汉呢。”
见良介没有像往常那样回嘴,他也又有了继续说下去的欲望。毕竟天底下的继父继母没一个是不难做的,但大前提是要为了这个家庭好。
新右侍三郎便就是这样的,他很喜欢良介的母亲幸子,就算他最爱的幸子不幸成了未婚妈妈他也都是持包容的态度来看待良介的。
“诺,给你。”他左手操着方向盘,右手向后递了一张卡给他。
良介下意识接过。
“密码是卡号后六位,里面有二十万円。不够再说吧,难得你对一件事那么上心。”
他从头到尾都没有规定他给他的这笔钱的用途和去向。
路段也已经进入东京的外区路段了,街上陆陆续续的能看见一些还开在营着业的店面与散步的行人,为这座不也得城市点缀着不可缺少的繁华。
良介看着前方的红绿灯。才感觉这座城市其实更像是只庞大的钢铁怪兽,在那张牙舞爪的吸收着周边的建筑和人口。很可怕,很壮观。
可惜,马上就要被毁掉了。
车还在动着,开始川流不息着。耳边能听见这个世界的最高文明科技的声音。广场的公告,流动的广告字幕。能听见暴走族们那独有的马达的轰鸣声以及东京警备所尖锐的警笛声。
“弄好那几个人的具体资料吗?”握着方向盘的新右侍三郎在等绿灯时回头问他。他的眼中倒映的是那座亮亮的东京天空树。
那应该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观赏这座城市所独有的建筑了。
“恩。”他发了声鼻音。此时的良介明显地能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协调性变得更好了,没有几天前的那种生涩了。
“做的时候小心点,干完这件事我会让秀树带你去会里的射击俱乐部。那里可是像你们这种男子汉的最爱。想当初.”他唾沫横飞的说着,不时还会用一只手挥舞的做着各种手势。一副很开心的样子。却又能把车开车开得很快。
目的地很快就到了。
车窗透进来那种风俗店独有的光。店门外那些进进出出的大叔让人丝毫不怀疑这里店铺的人气。
流莺在街上揽客,和人群中部分熟悉陌生的男人打招呼。
“还不快下车。”新右侍三郎帮良介拉开了车门后拍了拍他的后脑勺说道。很难相信,那个一直在末世里挣扎的良介居然没有反感。
在这种亮度的灯光下,他才能看清原来新右侍三郎一直穿着件挺拔的西装。即使刚从遍地是灰的工地也还是一副一尘不染的样子。
“奥,对了。”他突然回头说道,让要离开的良介也转过头来。“下周是你弟弟的生日,记得,要买礼物哟。”
他说完便就自顾自的走进了风俗店,一副老不正经神神在在的样子。浑然没有刚才那种带头大哥所应有的气势。
站在门前,也不知道为什么,占据这具躯体的良介第一次发现身体的原主人像是很抗拒来这种地方。近乎本能的抵触。
但很可惜,现在这具身体的主人已经是来自天朝的幸存者良介的了。他在原地张开双手后又握了握空拳,撩起扇不知画风的门帘,走了进去。
“欢迎光临。”
里面的女接待很熟练的跑了过来,鞠了鞠躬操着口很正宗的东京口音的日语问他。
“这位先生,您好,请问有什么能够为您服务的吗?”
“没。没什么。”他的脸色顿觉得有些发窘了。像是有什么在心里催促他似的,他很直接的转身逃也似的退了出去,没有一丝犹豫。
良介动了动自己的肩膀,他明显能够感受到有些发硬。
“自己紧张了。”这是他内心里最后的想法。
脑袋乱乱的随便在附近找了家咖啡店,寻了个空位便就坐下去了。门口的那声“欢迎光临”还在耳边飘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