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冉缓缓地道:“紫柔姐姐,你不是她的孩子,她的孩子已经死了,是我亲眼看见的。我亲眼看见爹爹用剑把那孩子杀死,那个婴儿的哭声是那么大,那些血溅得满地都是,满地都是……”
那时候她还小,看到那恐怖的血腥场面后,她就变得疯疯癫癫,也记不起以前所发生的事,直到被米烟雨吓到了,她又记起了一切。
大家都呆住了。
西门雪兰走近冉冉,和声道:“冉冉,你都想起来了?”
袁紫柔望着米烟雨,缓缓道:“娘亲,冉冉说的是不是真的,是不是?”
米烟雨的眼神复杂,犹豫了一下,终轻轻地点了点头,道:“你是我捡回来的一个孤儿,你莫忘了,是我把你养大的。难道你想为了一个男人而背叛我?”
“娘亲,对不起,我也不想这样。你要我做的事,我真的下不了手。你对我的恩情,我只有来生再报了。”袁紫柔话绝,纵身一跃,跳进了那深不见底的山谷里。
“紫柔!”冉成傲奔出去,失声惊呼。
袁紫柔的惨叫声不断地在山间回荡,此起彼伏。
冉成傲狠狠地瞪着米烟雨道:“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连自己的女儿都逼死,你现在开心了吗?”
米烟雨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她的长发在风中飞舞,笑得那样疯狂。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米烟雨疯狂的笑声。
“那是她自己选择的路,怨不得我。我养育她,就是为了让她替我报仇,没想到那丫头竟然对你动了情,如今她死了,也算是一种解脱。”
冉成傲深深地同情袁紫柔,她一生想要复仇,却没有想到一切都只是假像,她的生命只是笑话一场,就连死了,也没有人会为她掉半滴眼泪。
米烟雨凄笑道:“你说我狠心?我如果有你爹娘一半的狠心就不会搞成现在这样,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冉河山为了不让老爷知道我们苟且之事,竟然亲手把自己亲生女儿杀死。虎毒尚不食儿,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冉成傲深吸了一口气,头脑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面对着指控,冉河山连狡赖都懒得狡赖,活了一把年纪,什么都拥有过,已经够了。他觉得没有钱那比死更加可怕。
“我怎么会有这样的爹爹,怎么会这样?为什么……”冉冉不断地喃喃自语,突然狂奔出去,投入了茫茫白雾中。
“冉冉!”西门雪兰追出去,雾里,哪里还有冉冉的人影。
米烟雨脸上仍挂着凄笑,冷冷地看着冉河山道:“事已至此,你想要什么死法?”
“不用你动手,我自己来。”冉河山眯着眼睛笑看着她,“在死之前,我想告诉你,这辈子曾经拥有过那么多,我不后悔当初所做的一切。”
冉河山拾起地上的剑,反手一剑剌向自己的腹部,“啊!”他的身体应声而倒,血喷涌而出。
一切来得太快,快得令西门雪兰来不太阻止,她飞奔过去扶住冉河山,悲声道:“老爷,老爷,你不能死啊,你死我怎么办?”
冉河山满面皆是痛苦之色,他抓住西门雪兰的手张开口,却一句话都还没说出来,手已经松开,一口气咽了下去。
“老爷!”西门雪兰大呼一声,天地都为之动摇,可惜冉河山已经闭上了眼睛,再也听不见任何话了。
西门雪兰大哭起来,而站在旁边的冉成傲也是满脸痛苦之色。虽然这个父亲做了很多不堪的事,但终究是他的父亲,他们一家人,有过那么多美好的回忆。
米烟雨一直在疯狂地大笑,笑声没有给人轻快的感觉,反而觉得越来越重,那是一种痛苦的笑,笑者痛,听者亦痛。她笑,连眼泪都笑出来了。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但冉河山就连临死前,也在伤害两个曾经爱过他的女人,就连善意的谎言他都懒得说一个。可他真的死了,两个女人还是为他伤心掉泪了。
米烟雨咯咯地笑道:“完了,全完了,岳门没了,冉府没了,财产没了,宝藏没了,人也没了,仇恨也没了,没了,没了……”
她喃喃自语,一路往山林大雾中走去。
冉成傲站在那里始终不发一言,像是完全僵化了。
突然大雾之中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两条人影出现在大雾中,慢慢地朝他们走了过来……
窗子渐渐发白,夜终于过去了。
天刚蒙蒙亮,乳白色的晨雾弥漫了大地和山峦,晨风传送着带着种令人振奋的草木香气。
风琪俊微微睁开眼睛,看着身边还在熟睡的她,她那嫩红的脸颊,经过雨露的滋润,在迷蒙的光线下看来是那样诱人。她樱桃般的小嘴,令人看了为之痴迷。风琪俊只是轻轻的吻了她的脸颊,拨弄她耳边的头发。
“唔。”慵懒如猫咪般的娇叹吟声响起,柳青葱浅浅地伸了个懒腰,眨了三下眼,接着那柳蛋长睫缓缓抬起,一双水灵灵的眸子如初醒的太阳,乍然照亮了整个世界。
当她看到身边的他,不禁想起了昨晚的温存,甜蜜到叫人感到不可思议,脸上顿时红了,羞羞答答地道了声“早!”。
“小青,你真是越看越漂亮,令我百看不厌。”他亲昵地说着,温热的气息随着他唇瓣的一开一合而扑散在她的脸上,令她的小脸更加热烫了一些。
“我、我……”他靠得这么近,令她的心跳不断加速,连话都不会说了。
风琪俊越靠越近,迷恋上了她的气息。再也忍不住轻柔地欺向她的唇瓣,小心翼翼地释放出自己体内的渴望。
“唔……唔……”柳青葱就像吃了迷药一般,晕乎乎的,身体就像飘至了云端,全身软绵绵的。
隔着衣服他感触到了她胸前的敏感部位,她那生涩纯洁的热情,灼热得叫他无招架,他紧紧地搂住她,将她的娇躯贴上自己逐渐升温的身躯。
柳青葱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快被揉碎了,快呼吸窒息了,她猛然推开他,红着脸道:“琪俊,现在是早上,我们该去给爹娘敬茶了。”
风琪俊虽然还想温存一下,但还是听柳青葱的话从床上起来了,柳青葱穿上自己的衣服,再帮风琪俊穿上衣服。
门一打开,马上有几个名丫环妇人进来收拾房间,有的在拆床单叠被子,有的为风琪俊整理衣物,有的为柳青葱梳洗。
直到一切都整理得妥妥当当,佣人们才全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风琪俊望着自己新婚的妻子,眼神已经醉了,温柔地道:“不要担心,你已经是我的妻子了,我娘亲最疼我,相信她会爱屋及乌,不会为难你的。风家堡这么大,你以后也不必跟他们每天相处。”
“话可不能这么说,我已经是风家的人了,你的娘亲就是我的娘亲,我一定会好好孝顺他们的。只要我用心,一定会得到婆婆的认同。”柳青葱莞尔一笑,心里早就做好了所有的准备。
“小青,娶到你是我这一辈子最大的幸福。”风琪俊更加温柔了。
“走吧,别让公公婆婆等,这样会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柳青葱很主动地拖着风琪俊的手出屋,外面虽然太阳还未出来,但万里蓝天无云,想必今天定是个大晴天。
两人牵手步入正厅,里面已经站了一大票子人。风天德和西门雪梅高坐堂中央,不知道聊着什么,脸上始终挂着慈祥的笑容,但一见他们来了,西门雪梅立即冷下脸来。
风天德扯了扯西门雪梅的衣袖,示意她待会儿别做得太过分了,毕竟都已经是一家人了。
风琪俊和柳青葱双双跪下地。
佣人托着茶盘递到柳青葱面前,上面有两杯热茶。柳青葱意会地从茶盘上端起一杯茶,递到风天德面前:“公公,请喝茶!”
“好。”风天德目露笑容,他轻啜了一口茶,从怀里拿出一个红包双手递给柳青葱:“以后你就是我们风家的人了,你小两口子要和和气气的。”
“谢谢公公。”她接过红包笑道。
柳青葱又端起另一杯茶,递到西门雪梅面前,微笑着道:“婆婆请喝茶。”
西门雪梅一脸孤傲,似是瞧不见一般。
柳青葱犹如脸上被人刮了一巴掌般挎下脸,但马上又勉强地笑起来:“婆婆请喝茶。”
风天德向西门雪梅使了个眼神,她只当视而不见,场面显得尴尬起来,风琪俊轻咳,带着撒娇的声音道:“娘亲。”
这次西门雪梅终于有反应了,她看了风琪俊一眼,又看了柳青葱一眼,慢慢地端起茶,突然整杯茶从她头上淋下。
柳青葱来不及躲让,被泼了一身的茶。幸好那茶已经是沏了一段时间的,也不算是烫,只是被泼了一身水,显得有些狼狈。
“小青。”风琪俊急匆匆的站起来,一把将她从地上拎起来,翻检着她的衣服,查看她身上的伤势,“你没事吧?”
风天德霍然站了起来,大怒道:“夫人,这次你实在是太过分了,连我都看不过去了。”
西门雪梅沉声道:“按照俗例二婚的女人视为不吉,必须用水把身上悔气洗干净,昨天我没当着那么多宾客的面子那样做,那是我给你们面子。你难道有意见吗?”
柳青葱按住风琪俊的手,脸微红,连连摇头道:“我没有意见,谢谢婆婆。”
“小青!”风琪俊真不知柳青葱是怎么想的,独自吞下这一切,还不让他说一句话。
柳青葱向他使了个眼色:“琪俊,我没事的,你不用担心。”
风琪俊看到柳青葱的手背上一片的红,脸色一变,“还说没事,你看,手都红了。疼不疼啊?我给你吹吹。”说着就捧着柳青葱的手吹了起来,吹了几下。
柳青葱的脸已经红得如苹果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子,她怎么好意思。她怯怯地道:“琪俊……我真的没事。”
“不成不成,我现在就带你去大夫那里,给你好好瞧瞧。”柳青葱想要从风琪俊手中挣脱,却被风琪俊紧紧抓住,“其他的地方没有伤到吧?”
“没有,没有。”柳青葱死命按着风琪俊的手,怕他来个全身检查,毕竟这是大庭广众之下。
风琪俊只是爱妻心切,娘亲摆明是欺负柳青葱,但他连一句不是都不敢说,一颗心自是憋得不好受。
西门雪梅眯着眼睛看着两个人,轻咳了一声。
柳青葱忙忙挣脱风琪俊的手,再度跪好,“儿媳知错了,请婆婆责罚。”
“娘亲要是想罚,就罚我好了。”风琪俊却再次把她从地上捞起来,直接抱在怀里头,看都不看西门雪梅,大步走出了大厅。
“放我下来。”柳青葱大喊,真是羞死人了。
风琪俊没说话,只是大步一直往外走,轻声道:“你就吵吧,等一会只怕所有的人都被你吵来了。”
柳青葱一听,再也不敢大声说话,把头埋进了风琪俊的胸前。
直到回到房间,风琪俊方才放下柳青葱,低声嘟囔了一句,“你还真轻,该多吃一点补补。”
柳青葱轻笑道:“现在流行减肥。”
“流行减肥?什么意思?”风琪俊盯着她的脸问道。
吓!她竟然心情放松一不小心把现代语都说出来了。
“额……意思……”她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急忙转移话题:“琪俊,你一直都很孝顺,今天为了我竟然敢这样跟婆婆说话,真把我吓了一跳。你难道不怕婆婆生气?”
“当然怕啊,但我现在不只是娘亲的儿子,也是你的丈夫,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要保护你。我现在帮你上药,你别乱动。”风琪俊按住柳青葱的手,小心翼翼地将药粉洒在她的手背上。
柳青葱看着他认真上药的样子,心里暖暖的:“琪俊,谢谢你。”
“傻瓜,我是你的丈夫。以后我不在的时候,见到娘亲就尽量躲着点。必要的时候你可以反抗,不必盲目迁让她。”
“我知道了,我相信日久见人心,终有一天婆婆会接受我的。”虽然柳青葱并不喜欢西门雪梅,但毕竟是一家人,不可能老死不相往来,退一步海阔天空,能忍则忍。
突然外面传来了敲门声,紧接着有人道:“大少爷,老爷夫人请你到大厅一趟。”
“知道了。”风琪俊连忙应声道。
风琪俊轻轻一绑,这伤口就算包扎完毕了。
柳青葱推搡着风琪俊:“公公婆婆在等着呢,你快点去吧。”
风琪俊依依不舍地道:“我去一去马上就回来,你等我。”
柳青葱微笑着点点头:“我等你,快去快回。”
风琪俊在柳青葱的额上印了一记吻,然后才转身离开。
柳青葱目送着他离去的背影,直至到完全看不见。她陷入了沉思里,和风琪俊成了亲,她的生活是否就能归于平静,从此只有幸福和快乐?
这时的她还不知道,这只是另一个故事的开始。
风琪俊一心已经准备好要被父母责罚,他匆匆来到大厅。大厅里坐着爹娘,还站着一个家丁。
他走进去恭恭敬敬地作揖,面带微笑道:“爹、娘亲,你们找我?”
西门雪梅首先开口:“俊儿,坐吧。我和你爹有些话要对你说。”
屋里静静的,他们的脸色都很沉,父母跟儿子说话,怎么硬是杵了个家丁在中间?这让风琪俊加重了心中的疑虑,他狐疑地坐下。
西门雪梅和风天德对望了一眼,他道:“老爷,这件事还是你说吧。”
风天德沉吟了一下,才缓缓道:“俊儿,我们派出去的人已经找到了你兰姨一家。”
“那太好了,他们在哪里?”风琪俊连忙道。
“在离这里百里外的天水城的一个小镇里,他们遭遇了一场浩劫,你姨父在这场浩劫中丧生了。”风天德黯然伤神,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蒙上了一层灰。
西门雪梅更是透骨酸心,隐隐欲泪。
风琪俊脸上的表情立刻僵住了,惊声道:“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姨父他还那么年轻……”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谁能料得到下一秒会发生怎么样的改变?”风天德长长叹了一口气。
风琪俊心存深深的愧疚,如果他早点把冉家所发生的事告诉娘亲,那冉家也不用过街老鼠般远走它乡,姨父也不会死得不明不白。
他是不是做错了?一个不可挽回无法弥补的大错。
“兰姨她一定很伤心,他们一家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风琪俊的眼里含泪道。
“我要你来就是想跟你商量这件事。俊儿,你去把兰姨他们一家接回风家堡了,至于以后的事,就以后再说了。”风天德道。
“不如我把冉府赎回来,让他们回去住不就行了。”风琪俊道。
如果让冉成傲知道他已经和柳青葱成婚,真不知道冉成傲会怎么想,他这个表哥就是性格太好强了,从小到大,什么都要比别人优秀。
柳青葱再也受不起任何惊吓了。
西门雪梅哭道:“这件事还是以后再说吧,当务之急是把大姐接回来。家里发生了那么多事,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支持住?”
冉家盛极而衰,弄到家破人亡这种地步,旁人看了都不禁悲从中来。
风琪俊也不敢再有异议,说道:“好吧,那我回去收拾一下,明天就起程。”
没想到刚刚成亲就要往外面跑,而且还是跑那么远,虽然对不住柳青葱,但这是情非得已。
西门雪梅厉声道:“不用等明天了,你现在就起程吧,马匹和行李我已经命小翠帮你准备好了。”
“现在?娘亲,是不是太急了点?”事情来得太突然了,风琪俊一时之间无法接受。
西门雪梅不悦地道:“俊儿,难道你兰姨的命比不上你寻欢作乐重要吗?她真是白疼你了。”
“可是……”难道他连跟妻子打个招呼都不行吗?娘亲焦急的心情他能理解,可是他现在的心情谁能理解?
要知道这里去到天水城,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快则半个月,慢则一个月。
风天德道:“俊儿,你就听你娘亲的吧。青儿那边我会跟她说的了,她那么善解人意,我相信她一定能理解你的。”
“好了,娘亲别生气了,我去就是了。谢谢爹爹,请你帮我向小青解释清楚。”风琪俊道。
“俊儿,你放心吧,娘亲不是个不明白事理的人。青儿进了我们风家的门就是一家人了,你不在的时候,我会帮你照顾她的。”西门雪梅道。
三人一同走出门去,马匹已经准备好了。那是风琪俊的白色神驹,马背上绑着一个沉甸甸的蓝色包袱。
“爹、娘亲,孩儿走了。”风琪俊身子一跃就上了马,缓缓勒住马缰,又回过头道:“小青三朝回门的事就有劳爹娘为她准备了。孩子一定不会负你们所望把兰姨一家带回来。”
“俊儿,路上小心。”风天德唤道。
两人向风琪俊挥手依依惜别,风琪俊轻踢马肚,策马扬鞭,白马飞驰而去,渐渐远离了风家堡。
直到风琪俊的身影已经看不见了,风天德和西门雪梅仍呆呆地站在那里。
一阵微风吹过,树上落下几片黄叶,今天的冬天为何特别漫长?
直到许久,风天德才道:“夫人,外面天气凉,我叫小翠扶你回房休息吧。”
“那你呢?”西门雪梅不满地道。
“我去看看青儿,才嫁过来俊儿又没有时间陪她,怪可怜的。”风天德怜悯地道。
“你可怜她,所以你去你儿子陪她,是吧?”西门雪梅打翻了醋坛子,醋意大发,远远就能闻到一股酸味儿。
“你胡说些什么?我得告诉她俊儿出了远门,不然她一定会担心俊儿的嘛。”风天德一本正经地道。
“不准去。最好就是她受不了知难而退,我风家的媳妇可不是好当的。不准去,听到没有?”西门雪梅再次申令。
“这样不好吧?咱们何必非得搞到他们两口子不和,最后难过的还不是咱们儿子。”
“怎么会呢?最好就是他们吵起来,吵得越凶越好,我就乘机让俊儿把那女人给休了。”西门雪梅得意地道。
“这样不太好吧?”风天德可不敢认同西门雪梅的这种想法,太歹毒了。柳青葱除了之前的名声不好,其他的根本无可挑剔。
“没有什么不好。咱们儿子想娶什么姑娘还不是任挑任选,比柳青葱好的姑娘多的是。”
风天德呆站在那里,说不出话来了。
西门雪梅去拉他的手道:“你别想破坏我的好事,让我知道一定不饶你。我的头好痛,你扶我进去休息一下吧。”
风天德扶着西门雪梅进屋,一颗心早已飘至远处去了。
柳青葱在房间里等了许久,仍不见风琪俊回来,心想可能只是公公婆婆叫他办事去了,也没有太在意。
直到天色已渐沉,日落如暮灯,柳青葱忍不住向小蓝打听风琪俊的下落,才知道风琪俊已经离开风家堡远行了。至于去哪里,要去多久,下人们都没有知道的。
于是,柳青葱直接去找公公婆婆问个清楚。
西门雪梅的心情糟透了,心里很担心大姐。她每次心情不好,就会全身酸痛无力。风天德很温柔地为她按摩:“有没有感觉好一点?”
“好多了,丫环们都比不上你的手巧。”嫁了风天德,是她这一辈子最大的幸福。
柳青葱四处找不到他们,就找到房间来了,她直直的闯进去,风天德和西门雪梅猝然抬起头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柳青葱这才知道自己太冒失了。她呆了呆,然后扯起一抹笑容,谄媚地道:“青儿见过公公婆婆。”
“你这样冒冒失失地冲进来,是想吓死我吗?还说大家闺秀呢,还有没有规矩了?”西门雪梅威严地道。
“对不起,我看见门没关就进来了。”柳青葱垂着头,心里却在想:不让别人进来就把门关好嘛。
“你是不是对今天早上的事还怀恨在心啊?”西门雪梅挑起眉头问道。
“青儿不敢。青儿知道婆婆也是为青儿好,青儿自当遵从婆婆的教诲,做好风家的媳妇。”
“你懂这样想就好了。”西门雪梅微笑着,心里暗暗得意。
柳青葱沉吟了一下,说道:“青儿今天来是想问问公公婆婆,琪俊他到哪里去了?”
风天德正想说话,却发现西门雪梅冷冷地瞪着自己,他将要出口的话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西门雪梅沉默了半晌,冷冷地道:“你自己的丈夫没管好,我还没问你,你倒是来问我要人了。真不知道你这个媳妇是怎么当的?”
柳青葱怯怯地道:“没……没有,只是今天琪俊过来见了你们以后就没有回去过。我听下人们说……”
西门雪梅厉声道:“说什么?”
“说……说琪俊让你们派到外地去了。我想过来问一下是不是真的,为什么他去了那么久还没回来?”柳青葱紧握着拳头鼓足勇气,一口气把话说完。
“下人们道听途说的话你也相信,你用点脑子好不好?俊儿出门也不跟你打招呼,证明你这个妻子当得也不怎么样。”西门雪梅幸灾乐祸地道。
“我想琪俊只是有急事来不及跟我说。既然你们也不知道,那我先回去了,你们也早点歇着吧。”柳青葱淡淡地道。
“去吧。”西门雪梅挥挥手,她现在没有心情去整柳青葱,做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来。
柳青葱从房间里走出来,走廊上的灯笼一盏又一盏的亮起,映在诺大寂静的院里,似要唤起准备浅眠的暗夜。
穿过这好似没有尽头的烟雨长廊,身旁风中摇曳的红灯笼一点一点的后退,带着被人们忽略的忧伤。
她在想他,好想好想!
昨天的这个时辰,他们在喝着交杯酒,庆贺着以后能朝朝暮暮天长地久,可同是这个时辰的今天,他在哪里?
这里的他的家,他是绝对不可能跑掉的,他相信他只是出去办事了,很快就会回来的。
可是为什么他要出去也不跟她说一声呢?
刚才她很淡定地反驳了西门雪梅的话,只是不想让自己那么难堪罢了。其实她对自己没有信心,她难过,琪俊为什么有事不跟她说一声,是不信任她吗?
她对着远处的天空,在心里道:琪俊,你快点回来好吗?别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我真的好害怕。
可有谁可以帮她传递这番话到他的耳边?
寂寞、无助,泪水从她的眼里滑落,是冰冷的,是苦的!
风琪俊已经走了两天,这两天对柳青葱来说,简直比两年还难过。
她真的好想他,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一路上是否平安?
明天就是三朝回门的大日子了,只有她一个人回去,家里人必定会有一番盘问,她得想好怎么回答才令家里人不担心。
柳青葱一边想一边走,不知不觉就走到后院去了。后院的那道铁门依然紧锁,那是风家堡通向铸剑坊唯一的大门。
今夜星光满天,令她想起了一个许久未曾见面的故人。
没有风十七郎的铸剑坊,会是什么样子?
柳青葱突然纵身一跃,跃上了墙头。墙的那头月色迷朦,一片寂静。
夜色中,她的一双眼睛闪闪发亮,犹如最亮的两颗星辰。
来到这里,有一种熟悉亲切的感觉,所有的思念一下子涌上心头。她心里百感交集,只得任那些思念萦绕心上。
突然她看到后山的树林里出现一道强光,但转眼间却又消息了。
柳青葱脑里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风十七郎回来了,他在练剑!
她施展身形,飞快地向树林飞去。
林子还是那片林子,树木还是那些树林,人却已不在了。
他带她飞,教她轻功,教她武功,他在这里多次救过她……这一切的一切,她怎么能够忘记。
曾经这样的夜里,无数次在她心情最难过的时候,他都会在她身边陪着她,安慰她,逗她笑。
一眨眼却恍如隔世,他选择了离开这个地方,离开她,他现在不知在世界的某个角落里正看着同一个月亮吧。
柳青葱心里涌上一股失落!刚才她明明看见一道反射的剑光,难不成是她自己眼花了。但她心里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她感觉风十七郎就在她的身边,从来都不曾离开过。
漆黑的林子里突然传来野猫般的怪叫声,柳青葱被吓了一跳,本能地大喊道:“是谁?”
一条黑影躲在树上将下面所发生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就在那只野猫要向柳青葱窜过去的时候,黑影拿起一块小石子抛了过来,“咻”的一声,不偏不倚地抛中了野猫的要害,野猫应声而倒。
柳青葱被吓得魂都飞了,并没有留意到小石子的发出地,但却瞧见了那石头击中野猫的那一刹。
这林子里一定有人!
柳青葱大喊道:“风十七郎,是你吗?你既然在,为什么不出来见我,为什么要躲着我?”
那条黑影紧紧地咬着下唇,就怕自己会忍不住出声。
“风十七郎,你出来见见我好吗?你在哪里……”柳青葱在树叶旋转、寻找,她在厚厚的树叶上走着,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她终于忍不住哭了,在黑夜中漫无头绪地寻找,就像一只盲头苍蝇乱撞。她知道风十七郎再也不想见到她了,她是不会找到他的,但她仍是找,她一停下来,心里不安的情绪就会将她吞噬。
“风十七……啊!”她突然尖叫起来,脚上踢到了一块大石头,绊住了她的脚,她的身子往前直倾斜,而在她前面的是一棵大树,眼看就要撞个正着了,她闭上眼睛不敢再看。
她死定了!
突然一条黑影自天而降,正好抱住了柳青葱,亲切的感觉再次从她的心底升起,她失声唤道:“十七郎!”
那条黑影放开她的身躯,欲要逃走,柳青葱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厉声道:“风十七郎,我知道是你。”
那条身影蒙着面纱,柳青葱根本看不清他的模样,只是他那双眼睛再熟悉不过。那个蒙面人强行拔开她的手要走。
“啊!好痛。”柳青葱大叫起来。蒙面人的手弄到了她手背的伤口,让她疼痛难忍。
蒙面人眼神突然变了,抓住她的手压着嗓子道:“你的手受伤了?”
柳青葱趁他失神的时候,突然扯下了他的蒙面巾,他不是风十七郎还有谁。柳青葱紧紧地盯着他的脸看,兴奋地喃喃道:“风十七郎,果然是你,为什么你要那么狠心地躲着我?”
风十七郎并没有理会她,只是抓住她的手查看她的伤势,沉着脸道:“你的手是怎么受伤的?”
柳青葱缩了缩手,怯怯地道:“是我自己不小心被开水烫了,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要是好得差不多,刚才为什么喊痛?”风十七郎厉声道。
“刚才只是意外,我回去上点药就行了。”他还是这么关心她,柳青葱心里有着小小的幸福感。
“风琪俊是怎么照顾你的?这么晚了还让你到处乱跑。”风十七郎严厉责备道。
刚才初见到她,听到她喊自己的名字时,风十七郎刹那间觉得无比的幸福,但他终究不能让那幸福表现出来,这无论对谁都不好。
“琪俊他去了外地还没有回来,我睡不着一个人出来走走,走着走着,就走到这里来了。”柳青葱微微一笑道。
“结婚不过三天,他就抛下你这个新婚妻子出远门,太过分了吧。也不知道他的心里是怎么想的。”风十七郎忍不住埋怨道。
“公公和婆婆让他去的,他也是没有办法的。”柳青葱一提到风琪俊,心里就觉得被一块石头压住般,连忙转移话题:“我刚才问你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回来也不跟我说一声,不当我是朋友吗?”
“我只是经过这里回来看看,明天就要走了。我还没跟你说声恭喜呢,恭喜你终于嫁了个如意郎君,大少奶奶。”风十七郎正式地道。
“有没有可能,你叫我一声大嫂?”柳青葱期待地看着他,她心里多么希望他们两兄弟能够好好地相信,像天下所有的亲兄弟一样兄友弟恭。
风十七郎连想都不用想,就直接回答:“对不起,这是不可能的。”
“你都没有试过,怎么知道不可能呢?”柳青葱苦口婆心地道。
“该你做的你就做,不该你做的你只当什么都不知道就行了,这是大户人家的生存法则。”
柳青葱看见风十七郎说话认真的样子,忍不住“扑哧”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风十七郎不解地问。
“你认真起来的模样真的很……很好笑。”柳青葱笑道。
“对啊,你不说我倒是忘了,你也是大户人家出生的。”风十七郎十指紧扣放在脑勺后,笑起来却极不自然。
“你的话我会记在心上了了。你在外面过得好吗?如果过得不好,那就回来吧,这里有很多人都希望你回来的。”柳青葱道。
“我想回来的时候自然会回来。”
“你要保重自己。”
“你也是。你明天还要回娘家,早点回去休息吧。”
“好,那……我走了。”柳青葱看着他。
风十七郎微笑着点点头。
柳青葱施展身形,掠出了那片树林。
风十七郎跃上一棵大树,望着柳青葱的身影回到那边后,才躺在树杆上,双手为枕,望着天上的明月发呆。
为了她的幸福,他对她撒了谎,这个善意的谎言,就让它永远的埋藏起来吧!
她终于如愿地嫁给了风琪俊,她身上始终带着那新婚的甜蜜幸福。
这就够了!
三朝回门是个大日子,柳青葱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起床后,她挑了一套最素的衣服换上,然后两手空空就出门去了。
婆婆一向不喜欢她,琪俊不在,更不会有人为她操心回门的礼物。反正只有自己一个人回去,她就素性来个最简单的。
她要用行动告诉风家,她柳青葱嫁到风家,并不是为了风家的钱财。
柳家人一早就齐齐整整地在大厅等候着大小姐和姑爷回门,可等来等去却始终不见人,不免有些焦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