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知道钱莫林喜欢乔家那个乔水仙的,他们俩总是呆在一起,孟不离焦焦不离孟的,每当钱莫林得到别人的夸赞之后总会向乔水仙丢去一个得意的目光。
乔水仙看着他只是笑。
陈梨花看见了冷笑的扫视了一遍对钱莫林心怀不轨的小姑娘们,哼哼,人家都有意中人了,让你们再嘲笑我,你们还不是照样嫁不了小大夫?得意什么?
她万万没有想到那个笑起来一脸慈祥的钱老太太竟然会喜欢她,钱老太太一生多子多女,是村里头出了名的有福气的人。钱莫林的父亲钱炳方是她的么子,陈梨花见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古稀之年了,听人说日子也快到了。
那天钱老太太被几个媳妇推出来晒太阳,她一生德高望重,村里头的人都尊敬她,不少人围着她聊天唠嗑。这个时候陈梨花正好在和一帮男孩子打架,一副灰头土脸的样子出现在众人面前,身上的衣服都脏的一塌糊涂。
那帮农村妇女看见了她像发现什么新大陆一样喳喳呼呼起来:“哎呦,这不是花姐儿嘛?这身上弄得。啧啧啧……”
“这都多大了,十五了吧?怎么还像个哥儿似的?”
“哥儿也很少有她这样的。”
陈梨花被人说惯了,虽然觉得丢脸但也狠狠地瞪了一眼那个把她推下田里的小男孩。小男孩躲在他娘亲身后向她做了个鬼脸。
这时坐在中间的一个老太太向她招手让她过去,她有点迷惘,是叫她吗?
有媳妇笑道:“还愣着干什么?钱老太太叫你过去呢!”
钱老太太她还是知道的,就是小大夫的奶奶,她看了看四周,小大夫果然呆在老太太的边上,她有点难为情,慢慢地挪了过去。
老太太等她走近了握住她的手端详了一会儿说道:“这丫头长得可爱。”
可爱?陈梨花以为自己听错了。
当场的媳妇姑娘们也以为自己听错了。
老太太握住她的手说了一大堆夸她的话,直把她说的云里雾里,像站在云端上一样。后来老太太笑盈盈地看了眼身边的钱莫林,又语出惊人地道:“这么好的丫头,给我家莫林做媳妇儿也不错。”
场面一时有点儿冷。
陈梨花却没去注意其他人怎么样,她看着也一脸惊讶的小大夫,第一次胸口小鹿乱撞起来。
她以为那天只是一个意外,她自己也觉得以自己的长相脾性可以嫁给小大夫简直是痴人说梦,别的女孩也没少拿这事嘲笑她。
“就你那样还想嫁小大夫?做梦呢!”
可是这些改变不了她从此一见到钱莫林就难得的面红耳赤。
她的反应如此明显,再加上也没人觉得她会嫁给钱莫林,从此村里头就多了个笑谈。
陈梨花害羞之外也很自卑,尤其是见钱莫林看着她脸红皱着眉头的时候,还是她看见钱莫林和乔水仙眉目传情的时候。
谁也没有想到,她家里真的收到了来自的钱家的娉礼,等她带上红盖头的时候,她还没反应过来。
她这时怎么了?她是要嫁给小大夫了吗?
她真的嫁给小大夫了。
新婚第二天她坐在床上发呆,若不是身上的痛楚和昨日的温存还历历在目,她以为她是在做梦。
她抱着被子心里偷偷乐了很久,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变成一个人人夸赞的媳妇。
于是她干活做事非常勤奋,尤其喜欢陪在钱老太太身边。别的小丫头陪在一个老人身边都会觉得无聊,可她不会,老太太是第一个说她好的人,呆在老太太身边,让她从头顶到脚指头都舒适得眯眼睛。
钱莫林娶她不是自愿,她还是改不掉那暴脾气,两个人吵架是家常便饭。每次吵完之后她其实又后悔又害怕,怕钱莫林厌恶她了,也怕被休掉。
每当这时候,陈梨花就跑到老太太那边,跟她说说心事,哭诉一番。老太太就会笑着安抚她,给她一个定心丸。见到钱莫林了就给两口子和稀泥,钱莫林孝顺,钱老太太这么一说,再不乐意他也气鼓鼓地带着她回去了。
陈梨花自卑,虽然她知道钱莫林心里还惦记着乔水仙,但是她从来不去质问他。那是他的一个伤疤,又何尝不是她的一个伤疤,她怕她一提,她现在仅有的幸福也没了。
她才是那个横插一脚的人,若是她提了,钱莫林不要她了怎么办?
可惜钱老太太不久就逝世了,她哭得比钱家人都伤心,在她心里,钱老太太已经胜过了她的亲奶奶。
后来没了钱老太太的和稀泥,她和钱莫林一吵便是大吵,然后钱莫林夜不归宿。她也很后悔自己的脾气,但就是改不过来。她也不想到处惹事,但也是改不过来。
她想,就算了换了钱莫林,任何一个男人都是受不了她的。
但是,无论在她多没有理智的时候,她都没有提过乔水仙的一星半点。在她心里,乔水仙这个名字就像是个催命符一样,稍微一提就会让她的世界全部崩塌。
就算后来乔水仙嫁人了,她还是照样不敢提,连故意避开都不敢。乔水仙嫁入了王家,因为她和钱莫林从小的情份,两家也走得比较近。后来她的榆哥儿和王家的李哥儿一起读书习字,她也不敢怠慢,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而现在,她和钱莫林的儿女都长大了成亲了孙子都有了,他们之间吵架也越来越少。钱莫林的心也在一天天的相处中越来越偏向她,钱莫林是个好男人,即使是在她最无可救药的时候,他也依旧没有抛下她。
她这辈子,值了。
即使如此,她也没提乔水仙,因为那早已成为过去,变成过眼云烟。
钱茉莉看着鹿冬的睡颜,忍不住上去吻了他的嘴唇,闭上眼之前,似乎感觉到他的嘴角微微上扬。
她迷迷糊糊地想,她和鹿冬之间没有吵架,无非就是鹿冬太在乎她的感受,事事都想着她,什么都给她最好的。
这么累还注意着她脸色变化,他如此辛苦她又怎么舍得责怪他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