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哥儿收下了,也没有多问,嘴角却扬了起来。
沈歆然走到金銮殿前就止住了脚步,双手合一贴在腹部安静地等待传候。
右边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传来,会有这样声音的一定是皇宫里某位位高权重的大人物过来了。否则的话,脚步声会是整齐而且安静。
领头的人是一位身穿明黄色长袍,长袍上印着张牙舞爪的四爪绿蟒。他就是,华琼帝国的储君,沈利炎。
沈利炎与沈歆然的成稳安静不同,是个十分嚣张的青年,右额头上还画着一只蟒爪,言行举止都渗透着盛气凌人。
他远远地看见了垂着头的沈歆然,嘴角勾起玩味的笑容,清亮的声音传过来:“小三子,都快晌午了不回自己的窝,呆在这里是干什么?”
沈歆然朝他鞠了一躬,恭敬地答道:“回太子殿下,微臣是接受了皇上的召见才在此等候。”
沈利炎走到他面前,侧眼看他,忽然笑了声:“微臣,皇上,真是有自知之明啊!”留下意味不明的话之后,就径直走进了金銮殿。
沈歆然依旧站在原地,朝沈利炎的背影再次鞠躬,脸上面无表情,右手袖口下却紧紧握着一张纸条,隐隐约约可以看见:
南桥村,钱莫槐。
这时有一个小太监跑过来跟他说:“三皇子,万岁爷让您进去。”
沈歆然朝他点头示意,就迈动脚步走进了金碧辉煌的宫殿里面。
硫金椅子上坐的是当朝的皇帝沈施万,他年近五十,脸上面无表情,光看脸倒是沈歆然与他最像。
太子爷沈利炎坐在沈施万下方,看见沈歆然朝他挑了挑眉,挑衅的味道十足。
沈歆然目不斜视,见过礼后就静静地等待沈施万的问话。等了许久,前方才响起沉闷的声音。
“昨天掳走你的女人是谁?”
沈歆然低头回答:“是神女,不是凡夫俗子,是拥有神力的神女。”
沈施万还没说话,沈利炎就笑了:“神女,那个女人自己说的?能一瞬间把你从几十个侍卫中掳走,除了神女还有妖女。”
“微臣一个月前在南桥村附近的山间遇到歹人偷袭,不慎受伤,性命危急之际,就是神女出现给我服下了神药,我受的剑伤迅速愈合,从重伤到愈合的时间,不过三息。”
沈歆然一说完,金銮殿正上方就传来了炽热的气息。
“在哪里?神女。”沈施万的眼睛紧紧盯着他。
“南桥村,巫山。”
沈施万猛地站了起来,仿佛下了一个什么重大的决定一般。
沈利炎注视着沈歆然,双眸眯了起来,不爽地暗暗道:“你行啊,小三子。”
南桥村,村长家。
郑大山将一叠图纸扔到钱莫林面前:“我们村要建一个庄子,村子里就你最有能耐最有空闲,就交给你了。”
钱莫林背着药箱看着郑大山:“你前些日子不是让我修族谱了?”
郑大山猛喝了一口热茶,喘着气说道:“你小子把族谱扔给槐哥儿和莉姐儿那两个小的了,别以为我不知道。行,我知道你钱家的人都有出息,让他们去修也不是不行。那个就先放到一边,你就给我去建庄子,找村子里的人帮忙,银子公中。”
“哪来的公中银子?我们这么一个小村要建什么庄子?”钱莫林直视着他。
“让你建就建,哪来那么多废话!”郑大山喉咙一粗,哽着脖子道。
“我也要四处出诊,养家糊口啊!我建庄子去了,我钱家吃什么?”钱莫林哽回去。
“喂喂,老钱,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家的榆子在县里开了家店啊!你钱家还没钱吃?少糊弄我了。”郑大山朝钱莫林挤开被肥肉堆成一条缝的眼睛。
“那哪里来的公中银子?哪里来的修庄子的钱?你也少糊弄我了!”钱莫林朝郑大山瞪出大他三倍的眼睛。
两个中年男人面对面瞪了半天,最后眼睛不够大的郑大山败下阵来,人一旦弱了之后就特别的熊:“真是的,这么精明干什么,村长让干啥就干啥,还有银子拿,这么多废话干什么!”
钱莫林端起桌上的茶杯一口饮尽,将杯子搁在桌上,说道:“说吧!哪来的银子,为啥要建庄子?”
郑大山瞥了一眼钱莫林,颇为扭捏,最后小声说道:“你把头凑过来,不能说出去啊!”
钱莫林把头凑了过去。
“皇家?”
钱茉莉在家看着修复到一半的族谱发呆被槐哥儿看见了,槐哥儿奇怪道:“看什么这么入迷?”
钱茉莉回过神来,说道:“也没有什么,就是出了趟门,见了些事,心里有点不舒服罢了。”停了半晌,又说,“槐哥儿,那些女孩子,真的不用写进族谱里吗?”
槐哥儿沉默了一会儿,回答她:“自古以来都是这样的,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钱茉莉眼神暗了下来,手指轻轻抚摸着族谱,心里弥漫过一阵阵悲凉,为了那些无法写进族谱的女孩儿,也为了她们以后的命运。
几乎每一个普通的村落,都有一些生在穷苦人家的女孩儿,她们稍微大一点儿就会被送到大户人家当奴仆。这些注定要离开的孩子,是不会写进族谱的,因为,他们的姓氏,早就被决定不属于这里。
有的人家也有把男孩子送出去当小厮的,若不是有特殊的际遇,便是一辈子奴隶的命,连他们的子孙后代,也永远逃不过命运的枷锁。
所以,为了不让贫穷的家庭有牵挂,也为了抹去这个污点,卖出去的孩子,从来不会是列入族谱的孩子,这个家,就当从来没生过这个孩子。
真实的世俗就是这样,因为贫穷,让多少无辜的孩子失去了自由和自尊。
南桥村也是有这样的孩子的,不过都是女孩,除非是活不下去了,一般人家不会轻易放弃男孩。
这一批女孩,最大的已经十五岁,最小的才三岁,他们的父母亲口跟钱茉莉说,不用把她们写进族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