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城的一个不起眼的地方。
这里树木丛生,凉风习习,青石板做的石路一直蜿蜒的通向小院深处,上面还有着翠绿色的青苔,整个小院子偏僻而安静。
在这个宁静的小院子里,有一位年过古稀的老人,拿着一把圆圆的蒲扇,躺在一张舒适的长椅上,慢慢的摇动着,眼睛微闭,似乎是在小憩。
老者的鬓发都白了,整张脸已经开始出现老年斑,但是精神看上去很好,脸上显示着健康的红润气色,任谁第一眼看见他,只会觉得他只是一个普通不能再普通老人。
他是属于那种丢到人群里再也找不出的人,拥有者一张大众的脸,也许唯一能让人影响深刻的,便是他那一副处世安然的态度。
但就是这样一位老人,在云城的地位却十分尊崇,就连云城的知府,每年也会到府上拜会他。
无他,因为每一个人见到这位其貌不扬的老人,都会停下正在做的事情,恭敬的喊上一句“夫子”。
“夫子”,人之师,传道授业解惑也,在云城前些年,混乱与饥饿是每一日的旋律,差强人意的祭祀,永远羸弱的卫队,甚至有山兽跑到了城门口,这一切的一切,全都在夫子的到来之后改变了。
现在已经退役安享天年的赵大爷,永远记得那一天,在云城饱经肆掠的城门口,来了这样一位人。
他身穿一件很普通的士子服,长着一张非常平常的脸,像一阵风一般,轻轻地来到了云城。
赵大爷当时还是云城的守城士兵,不知道怎么得,第一眼看到这个人,赵大爷心中突然滋生一种别样的情绪,似乎这种人不应该来这种险恶地方。
于是赵大爷做了一件他毕生引以为豪的事情,他从城墙探出头,对着下方的那人喊道:“喂,书生,你来错地方了。”
书生正在四处寻找着守城的士兵,四下张望无一所获,忽然听到了叫唤,于是抬起头看到了那时还年轻的赵大爷。
“我走错了吗?这里难道不是云城吗?我是根据官府发的文牒来的呀。”书生疑惑道。
“这里是云城没错,但这里你不该来。”
赵大爷说出这句话后有些后悔,今日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也许是这书生的一种淡然,也许是这书生的一种态度感染了他,心底有一种无言的冲动,要让此人远离这地狱般的云城。
赵大爷用手略微挡住刺目的阳光,常年蹲在城墙的碉堡里,有些不太适应。
“喂,书生,还不赶紧走,等会也许有山兽就要过来了,这里包括城里都不安全,你等会想走就走不了了。”
赵大爷永远不会忘记书生听到这话的反应,那是一个他永远不会忘怀的笑容,甚至他一度觉得这笑容比云城最漂亮女子的笑容还要感动人心。
书生抬起头迎着朝阳,一脸笑容的望着赵大爷,莫名的说道:“我正是为此而来,你赶紧打开城门吧。”
语气淡然平常,但是赵大爷居然升不起一丝反抗的念头,似乎自己就该这样做。
那一日,云城封闭的城门,“吱呀”一声打开,那一日,也宣告着云城新生活也“吱呀”一声打开。
赵大爷最引以为豪的便是为云城的未来打开了城门。
当时谁都没想到走在大街上的这一个书生,会给云城带来天翻地覆的变化。
书生进城后拜访知府,申办学堂,修炼场,将受伤而退役的老兵都教头请来当教官,给云城划分区域,规划街道,住房。
并且自荐担当祭祀祷告,免费收到了年纪的学生入学,启蒙他们,教育他们,给他们讲解山纹,给他们讲解如何运用,并且向庆州申请来了琅琊白塔。
至此,云城所有的一切,在所有人不敢相信的目光中,走上了正轨。
昨日的混乱不堪似乎还历历在目,今日却发生了如此变化,人们的思想,人们的态度,也随着文学的启迪,逐渐焕发光彩。
云淮旁边开始出现了酒楼画舫,云城街道整齐干净,住户们安居乐业,这,都是归功于一人。
所以,云城上下,不论大小,男女老幼,都会尊称他一句“夫子”。
大家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叫他夫子,也不知道从何时就开始流行这个称号,只是大家都叫的,自然就接纳了。
此时的夫子正安逸的躺在长椅上,在自家小院里怡然自得。
“梆梆梆”小院的寂静,被一阵轻微的敲门声打破。
夫子睁开双眼,感觉像是没睡醒一般,望着门外淡淡一笑道:“进来吧。”
小院的层层叠叠,绿树红花掩盖的转角,出现了一位半大的人,身穿着月白色衣袍,很是随意的走了进来。
此人正是刚从祭祀大典归来的叶林。
“喂,我说你这老头子,很不厚道啊,就这样把我卖了,让那些人看我像是在看猴戏一样。”
夫子面对叶林的混言丝毫不见怪,笑呵呵道:“那又怎样,你还不是让他们大吃一惊。”
叶林咦了一声,“你这老头子也没去,躺在这里睡大觉,你怎么知道。”
夫子没有接话,只是抬起手指指了指天空。
也是,叶林忽然想起那么大的阵仗,云城的人基本都看到了。
“今天以后,恐怕你会闻名了,三言就能请出山峰本体,实在是妙不可言。”夫子捋着胡子赞叹道。
叶林笑呵呵的摆摆手:“都是小把戏,小把戏,说出来你们也不会信。”
“那倒是没什么,”夫子对叶林说道:“今日你既然来了,我正好有些话要与你说。”
叶林找了一个地方随意坐下,刚好压住了一旁盛开的花朵。
夫子的脸忍不住的抽搐几下,那可是珍贵的曼陀罗,自己好不容易养成的,结果被一屁股糟蹋了。
然而夫子却没有说什么,只是抬起头,望着小院上面湛蓝的天空,像是在追忆,又像是缅怀。
“你可知,这世界有多大?”
“嗯?”这个问题,叶林是非常感兴趣的,毕竟他能得到的信息是在有限,是不足以架起自己的世界观的。
凉风习习的吹拂着小院,这是一场别开生面的教学,为以后叶林的路定下了一个很重要的世界观,这一场类似谈话的教学,成为了后世无数人津津乐道的典范。
夫子望着小院的天空,有些捉摸不定道:“这世界,太大太大,而我们,太过于渺小,就像是汪洋大海里不起眼的沙石。今日,也许你在一个地方得到了满足,于是信心满满的踏上未知的征途,然而却发现,这现实,和你想的不一样。”
叶林默然,理想和现实,总是有很大差距,有很多人不知不觉的被其同化,从原来的独树一帜,奇特奋进,变成了随波逐流,逃避现实。
夫子顿了顿继续说道:“因为他们没能改变环境,只能被环境同化,一旦有人想做一点不同的事情,他便会受到各种各样的阻力,瞻前顾后,每一个人在这世界都不是独立的个体,因为牵挂的太多,因为担心的太多,这是人的美好品德,同样也是一种束缚。”
“事物都有正反俩面,你给他越多,同时给他造成的压力越大,这,便需要靠自己的选择。”
小院子静静无言,远处似乎还传来了祭祀的欢呼声,在这里不断地回响。
夫子摇着蒲扇温和的笑道:“我不太中用,只能改变一个小小的云城,使其安乐,使其不再慌乱,但我一直期待着,一直等待着一个人,一个能改变这个世界格局的人。”
叶林的眼角不禁跳了跳,因为他发现夫子的话若有所指,但是这样的话,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没等叶林发问,夫子却又自顾自的往下说了。
“云城,隶属于庆州,庆州三百八十城,在整个吴国都算是小有名气,云城只是三百八十城中微不足道的一个,城与城之间,是无尽的森林平原,处处都隐藏着杀机,最主要的,自然是人类的天敌----山兽。”
“山兽不知道何时出现的,但是纵观历史,山兽的出现大概在万年前,我还依稀记得史书上记载,当人类历史上最后一位封号帝王‘青帝’消失在人间时,山兽的肆掠开始了。”
青帝,这是叶林再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无他,叶林在神秘之地得到的一本“龙啸沧海诀”,似乎是他所做,是专门给山纹修行的功法。
夫子并不知道叶林在一个画面中见过青帝,继续说道:“无数的山兽从不知名处蜂拥袭来,将原本属于人类的地方占据,人类的普通人群基数众多,其中更是包含着一些修道者的亲属,于是人类与山兽的战争,不约而同的打响。”
“这一场种族之战打的山河破碎,江河倒流,奈何人类顶尖的战力,终究不敌山兽,青帝一走,顿时整个世界陷入破碎之中。”
“那后来怎么样了?”叶林问道。
“后来?后来就是现在啊。”夫子感慨道:“乱世出豪杰,在山兽肆掠的期间,终于有人成功的与守护山进行了沟通,于是整个世界的守护山从原来的只负责赐下山纹,多了一份责任。一份守护人们城池的责任。”
叶林没想到里面居然有如此曲折的故事,“这样说来,人们就能呆在城池里,但是出了外面还是山兽的天下?”
夫子无可奈何的笑了笑,“正是如此。山兽不知怎么的,似乎很是畏惧守护山,不管是何种等级的山兽,碰到了城池都绕道走,于是现在能出城的,就是一些自负道行比较精炼的修道者。”
“那人们的出行,贸易等活动怎么办?”叶林问道。
“每逢月份的初一,十五,前后三天,山兽都不会出来滋事。外出办事的人可以利用这点进行活动。”
夫子望了望思索的叶林,神秘莫测的微微一笑,“好了,现在我们该来谈谈庆州的格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