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定远城,大街上总是显得有些萧条,尤其是在黄昏的时候。
太阳完全落入西山的时候,定远城便陷入黑夜的世界。天空中透着冰寒的气息,随之而来的雪花开始飘洒。风越来越大,卷起跟多的雪花,不多一会,定远城便被白色覆盖。
借着普通人家窗户透露的烛光,隐约可以看见两个影子在黑暗中前进着,一步一步,迈着稳重的步伐,向着他们的目的地前行。
终于,两道影子在一户府邸门前停下,靠着门前大红灯笼的光亮,看了看门上的牌匾,写着“罗府”二字。左边的影子说道:“应该就是这里了。”
“呼!”右边的影子没有回答,只是重重的呼了一口气,负在背后的重物让他有点疲惫。
雪花在外披斗篷上积了一层,左边的人将飘落在斗篷上的雪花抖了抖,伸出一只布满老茧的手,在门环上扣了扣。
“砰”“砰”的声音不断传出,终于迎来了回应。
当小厮开门的时候,看见门外站着的两个人,没有摆出大家族的傲慢,而是谨慎的问道:“两位有何贵干?”
门外的两人并没有回答小厮的问题,倒是背后未负重物的那位很有礼貌的问道:“请问小哥,这里是定远罗家,罗御家主的府邸吗?”
“是的,不知两位有何贵干?”给出肯定的回答,小厮再次重复问出两人来的目的。
“哦,那麻烦小哥通传下,烈阳城王硕携弟王砺深夜拜访,多有打扰,还请主家宽容。”得到想要的回答,名叫王硕的男子向着小厮抱拳给礼道,将拜帖递上。
“不敢担贵客的礼数,二位稍等,我这就去通报。”小厮接过拜帖抱拳回礼道。
待小厮走远,王砺不由得向着哥哥抱怨:“一个小厮,大哥也要这样低声下气?真是丢人!比罗家大的府宅我们也走过,都不曾见你这样。哼。”
看着弟弟为自己抱着不平,王硕微微一笑:“这罗府可不简单,等任务结束,回去的路上再跟你详细说道说道。再者说了,咱们今天送的可不是让主家高兴的是物件儿,这样子只是为了不让主家刁难罢了。”
王硕还想着给弟弟解释,便听到一声爽朗的声音:“不知烈阳王氏双雄到来,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顺着音源过去,只见一个透着儒雅气息的男子,带着一干家丁,向着兄弟二人走来。衣容整洁,步伐不疾不徐,却不给人丝毫怠慢的感觉。
不愧是罗家的智虎,精气神外放,给人一股甘泉的清爽,消除长途跋涉带来的疲惫。王硕暗地里赞叹着,口中却毫不含糊:“不敢,三爷!是我们兄弟二人打扰了才是!”
迅速将王氏兄弟迎进府内,一干家丁想将王砺身上的重物卸下来,却被王砺阻止。
罗御月定睛一看,王砺身上背的却是一副棺材,神情顿时一凝,让家丁退开。阻止了想要开口的王硕:“两位远道而来,一路跋涉,辛苦了。先随我到大堂喝杯热茶,解解乏。”
罗府大堂,如婴儿手臂粗的蜡烛早被点燃,将大堂照的通亮。通红的木炭在炭炉中安静的燃烧,散发的热气将四周的寒气驱散,带给人温暖。
王硕在客座坐着,王砺站在兄长的身旁,棺材还在身上还背负着,双手抱胸,闭目养神。看着在主座上悠闲喝着茶的罗御月,王硕心里有点焦急,今天的事情恐怕不会那么容易的解绝了。到这个地步只能等下去,等罗家的下一步动作了。
王硕在等,罗御月又何尝不是在等。早在看到王砺身后的背负的棺材时,他便将事情的大概猜的七七八八了。
王氏双雄出名的便是护镖,在他们手上运送的镖物还从未有过失手。一是王硕王砺兄弟的本事过硬,还有就是长乐镖局的老当家王定雄的人脉以及王氏家族的底蕴深厚。
当然这不是让人惊讶的,堂堂王氏双雄亲自送镖,近年来虽不多见,但还是有的;让人惊讶的是王砺身后背负的棺材,若是普通的棺材,罗御月今天见到的将会多一辆马车。毕竟烈阳城离定远城可是有千里之远的。
王砺背负的并不是什么棺材,而是王氏祖传下来的宝物,唤作“命匣”。顾名思义,这件宝物只对那些濒死的人有用的,有效的范围只有炼凡、却邪两个境界。更为重要的一点却是,命匣的作用必须在王家嫡系的鲜血和王家的独特劲气“沉石”下才能发挥。
命匣适用的范围,再加上烈阳城的位置,罗御月不难推断出命匣里的人是谁。王家现在倒是什么镖都敢接啊,罗御月心里冷哼一声,表面却是不动声色。
“咳。”王硕忍不住轻咳一声,打破大堂的寂静,罗御月的目光随即瞟了过来。
“三爷!”王硕从座位上站起来,对罗御月抱拳道:“罗少爷我们已经送到了,还请贵府的药师帮忙看下,把人交接了,我们兄弟也好尽快赶回烈阳城。”
“什么少爷,什么交接?两位的话我有点听不太懂。”谁知罗御月却装傻道:“两位不是来拜访我大哥的吗,我已经派人去催了,估计很快就到了。这般不耐烦,是嫌御月招待不周?”罗御月的语气沉了下来。
王硕的心里一咯噔,知道这次的镖不是那么容易的,想着就算吃点亏,为了那颗破障丹也认了。谁知罗御月就是不开口,真不知道罗家到底想要些什么。
“唉。”默默地谈了口气,王硕有些无奈地坐了下来。事到如今,也就只能听之任之了。
“嗖”的一声,一点寒芒自黑夜中闪过,顿时将寂静打破。
罗御月这时放下茶盏,嘴角微微翘起:“终于忍不住了吗?”站起来对已被惊起的罗家兄弟说道:“两位,正主到了,还不随我前去迎接!”
雪夜寂静,偶尔寒风略过,卷起三两片雪花。若不是雪中的两人杀气四溢,倒也是不失为温酒待客的好时光。
罗御月等人赶到打斗现场时,只见两人对峙而立。一位一袭红衣,手执一柄红伞,长发稍稍束起,面容俊美,眉心的朱砂一点,带出几分妖邪。与之对立的男子一身白衣劲装,一杆长枪在握,枪尖泛出寒光,配之略经风霜的脸,更添几分孤傲。
“纸伞公子,某恭候多时了。”孤傲男子长枪一划。
“罗御风,你认为你吃定我了?”纸伞公子微微一哂,薄薄的嘴唇翘起一弯弧度。
“不只是我。”罗御风淡淡地说道:“阁下不是已经察觉到了吗?”
“就凭你身后的那些废物吗?”纸伞公子指了指罗御月等人。
“阁下既然不在乎,那罗某就不客气了!”寒光一闪,枪尖笔直的刺向纸伞公子的心口。
纸伞公子不闪不避,直接被长枪刺穿。罗御风却不见任何欢喜,转枪直刺天空,残影的把戏已被看穿。
“哗”的一声响起,只见纸伞公子收拢伞面,顺着枪尖直下,伞尖对着罗御风的头顶刺下。
枪身随即一动,纸伞公子被罗御风一枪甩出。双脚轻点,甩开的纸伞公子如一团红云继续飘向罗御风,一柄纸伞却被当成短枪刺出。
“嗡”枪身震颤,罗御风如青松般笔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伞尖与枪尖的碰撞,却看不出胜负。纸伞公子借力向后飘去,纸伞张开,越飘越远。
“想走!你走的了吗?”罗御月轻喝一声,起身飘向纸伞公子的离去的方向。
纸伞公子飘飞的方向上突然出现了气场,“困龙阵!”五位罗家长老齐齐出现纸伞三公子的身后。见势不妙的纸伞公子急忙运起身法躲避开来,却看见一只手掌向自己映来,伞面迎向手掌,却被击入阵中。
“噗!”一口鲜血喷出,纸伞公子将嘴角的鲜血拭去:“大意了,不愧是智虎和凶狼!”困在阵中纸伞公子收起红伞,就地盘坐下来,看了看自己周围的五位罗家长老,轻轻叹了口气:“可惜了,要是条件允许的话,我倒是想跟你们玩玩。”
“是啊!”一个声音在王砺的身边响起:“毕竟当年困过龙的阵法,虽被削弱,但也是不简单的。”
“不好,调虎离山!”罗御月急忙回头,却发现自己一动不动,在场的所有人不能动,包括功力深厚的五位长老。
“是纸傀儡!”一位长老叹了口气,竟然还是被纸伞公子给算计了。阵中盘坐地上的纸伞公子、立枪不动的罗御风都渐渐地化作一个纸人,然后自燃,变成了灰烬。
王砺身后背的命匣不知什么时候被解开,命匣里面昏睡的青年被纸伞公子单手提出。像看一件艺术品般,纸伞公子珍惜的抚摸着青年的脸庞:“完美!现在让我来完成最后的一步吧!”说罢,食指自动裂开一个口子,里面的鲜血开始溢出。纸伞公子细心的从青年的眉心开始画起,沾着血的手指在青年的额头完成一个特殊的图案,慢慢的图案隐了下去,只留眉心的一道淡金色的竖痕。拇指拂过,竖痕消失,将青年重新放回命匣,纸伞公子这才舒了口气,耗费气力不少。
场中罗御月和五位长老的周围开始裂开缝隙,似乎快要挣开束缚。纸伞公子看在眼里,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但有些事情还是要做的。
转到一动不动的王氏兄弟面前:“两位的护送,我很满意。所以在原有的酬劳上我再一倍。这样你们就不用为破障丹的归属谦让了。”王硕王砺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随后感觉气海一阵绞痛。
“你这个恶魔!”王硕痛的大呼,王砺却是直接晕了过去。
“破而后立的道理都不懂吗?亏得本座这么耗费力气!”纸伞公子摇了摇头。身子一纵,纸伞打开,飘离了院落。
罗御月和五位长老完全挣开束缚的时候,纸伞公子已经消失不见,空中远远的飘来一句话:“冬雪图暂先寄放贵府,他日某再来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