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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诈尸

我,也许生来就是个幸运儿。

待我再次睁眼时,运气不错。我再次见到了金黄的太阳,重新审美了这和谐的世界。一切都是新的,美好的。

我的头有些晕晕沉沉的,仿佛打了麻醉药,又像是灌了铅,十分得不舒服。

“这是怎么啦?”我摸了摸头,“我不是被狐妖附身了吗?难道还没翘辫子?”

我使劲地揺了摇头,想要保持清醒,努力地回想过去发生的事情。可是,越摇越迷糊,基本上连一加一等于几都忘记了。

……

七天后的早晨。阳光明媚,万里无云,空气新鲜,天边泛起了鱼肚白,格外亮丽。

万物苏醒了。植物与露珠不离不弃,有肌肤之亲;麻雀停留在电缆线上训练歌喉;山谷里,偶尔传来几声犬吠……这一切,是那么的和谐、安宁。

我伸了个懒腰坐起,保持着呆萌状,像一只刚刚出世、什么都不懂的企鹅。我眼睛眯成一条缝,向四周东张西望。

我一早起来,立刻赶往爷爷的房间。爷爷很早就起床了,他在翻阅着一本书页残缺、书纸泛黄的老书。见我到来,爷爷赶忙放下书,询问道:

“小子,没事了吧?”

我拍拍胸脯,道:“没事了,我能有什么事?不必担心。倒是你,你的身体怎么样?”

爷爷咧嘴,笑道:“我好得也有十之八九了。”他剧烈咳嗽了几声。

“瞧瞧,瞧瞧,还没事,都咳成那样了?”

“真没事,刚才只不过是口水呛到了,你赶快回去吧!该干嘛干嘛!”

“呛咳的?哼,我咋没这么霉呢?”

“行了,行了,我贫不过你,你赶快回去吧!”

“那行,你多注意身体啊!”我转身离开了。

爷爷鸡啄米似的点点头,道:“好的,我知道了。”他向我挥挥手。

……

接近正午时分。

爷爷披着黑色的羊皮大衣,一瘸一拐地出来了,像一个大病初愈的病人。值得庆幸的是,爷爷脸色红润,精神矍铄。

“汉山呐!汉山呐!……”爷爷一直喊着老爸的名字,万般迫切,犹如十万火急。

老爸正在准备中午的餐食,一听到喊声,系着围腰就赶来了。

“爸?干啥呢?有啥事吗?”

爷爷对老爸说了几句耳语。老爸听了,面如死灰,僵硬地跟着爷爷来到了后房。

“汉山呐!我知道我自己要走了。麻烦你一定要保守秘密,千万不要告诉别人我是施法而死的,尤其是博望,他这熊孩子指不定会做什么傻事。”

“爸……你……”老爸想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叹了一口气。

爷爷轻轻拍了拍老爸的肩膀,道:“别说了,我都懂。人生死有命,一切都是定数,不要为我伤心。”

……

爷爷又来到我的房间,道:“博望啊!假如有一天爷爷死了,你会怎样?”

我尴尬地笑了笑,道:“爷爷长命百岁,不会死的。”

爷爷语重心长地说道:“我是说假如。”

我斩钉截铁地说道:“没有假如。”

爷爷向天边看了良久,道:“哎!你奶奶在天上等我咯!”

我奶奶六年前不幸病故了,留下爷爷一人,孤苦伶仃的,甚是可怜。自从奶奶死后,爷爷成天愁眉苦脸,没过几天安生日子。

爷爷又说:“我们家祖上世代都是道士,只传男不传女,每一代道士的陨灭,天边都会出现紫霞。你看,天边有一抹紫霞。”

我四下打量着爷爷,道:“爷爷,你在说啥呢?你的病还没好透彻吗?”

爷爷抚摸着我的头,道:“唉,说了你也不懂,罢了!罢了!”

……

就在当天下午,爷爷归西了。死的无声无息,安详地躺在床上。

我们家给爷爷办了一场轰轰烈烈的葬礼,让爷爷有面子地入土为安。我们买了上好的楠木棺材安置爷爷,把灵堂布置得庄严肃穆。

这一天,前来吊孝、祭奠的人不少。爷爷菩萨心肠,常常接济、帮助他人,广结善缘,人脉甚广,方圆几百里,就没有不知道爷爷名号的。

我们这地儿,一般老人后,不实行火葬,一般都是土葬,因此,要把棺材放在灵堂七天后才能入土下葬,也就是过完头七后才能下葬。

我、大伯、三叔和爸一边跪在爷爷的棺材前哭丧,一边往阴阳盆里烧纸钱,个个披忠戴孝,哭得死去活来。

大伯嘶哑着嗓子,道:“我的爹哟!你咋死的这么不明不白哟!爹!爹!”每一个字都像弓箭一样射向我的胸膛,让我寝食难安。

爸一个劲地给爷爷烧纸钱,道:“我的爹啊!我给你多烧一些纸钱,希望你在那一边过得好一点……”

……

这些仪式完成后,大家伙都开始进餐了。爷爷的死对我打击太大,我心如刀割,茶饭不思,依旧跪在棺材前烧纸钱,盯着爷爷的遗像看。

我明白了,爷爷原来早就料到自己会死的,所以,今天中午给我说了那番告别的话。我感觉自己对不起爷爷,亏欠爷爷什么。

往事历历在目,我回想起以前和爷爷在一起的时光,不禁流下混浊的泪水来。

待大家伙进食完毕,散场后,我们又来悼念爷爷。

我跪在地上,心情格外沉重,仿佛心里压了一个秤砣。我凝望着爷爷的遗像,开始抽噎起来。

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怎么的,地面居然在震动。我四下里看了看,好像是从棺材里面发出的。

我对老爸说:“棺材里面好像在振动。”

老爸给我一个爆栗,道:“瞎胡说,棺材怎么会动?一定是你悲伤过度了。”

过了好久,地面又开始剧烈摇晃,确实是棺材里发出的。

这下子,长辈们都信了。

大伯结结巴巴地说道:“老二啊!你说咱爸这是要干嘛呢?不如我们开棺看呗。”

老爸摇摇头,道:“不行不行,绝对不能开棺,这会打扰死者的,是对死者最大的不敬。”

三叔说道:“我觉得还是老大说得对,咱们必须开棺看看。”

二比一,老爸输了。

大伯对爷爷说道:“爸!您可千万不要吓我们呀!”

而后,大伯屏住呼吸,猫着胆子,慢慢地打开棺材。“妈呀!”大伯一声尖叫,这可吓坏了众人。

三叔关切地问道:“老大,咋啦?”

大伯腿肚子打颤,支支吾吾地说道:“爸,他没瞑目。我记得今天是我亲自给爸盖眼的……”

“啥?”众人显然是大吃一惊。

他们走近一看,果然,爷爷眼睛圆睁,脸部蚯蚓似的血管凸起,让人触目惊心。大伯再次给爷爷盖眼,可是,不管怎么弄,爷爷就是不能瞑目。

老爸说道:“会不会是爸有什么余愿未了?”

这个说法得到了大家的认同。老爸说道:“爸呀!你要是有什么余愿没有实现的,你可以晚上托梦给我。”老爸再次给爷爷盖眼,可是依旧没用。

“咦!怪事,这怎么回事啊?”

突然,刮起了一阵怪诞的狂风,迷住了众人的双眼。

等风一停,爷爷的尸体竟然不见了。

众人的心都快跳出胸腔了,道:“尸体去了哪里?难道闹鬼不成?”

三叔眼尖,指着墙角,轻声说道:“瞎扯,哪里有鬼,爸明明就在那里。”

众人反应过来后,疯狂地尖叫起来,纷纷叫道“诈尸啊!――诈尸……”,没一眨眼功夫,人都散尽了,纷纷躲到了客厅里。

本来我也想跑的,可是,我这腿不争气,像生了根似的站在原地不动。

我心里默念着:“爷爷啊!我是你的乖孙啊!你可别乱来啊!”

爷爷僵直地向我走来,用竹支似的手指指了指墙角的一块红砖,然后把墙砖给弄碎,里面有一个东西,这个东西改变了我一生的命运……

爷爷离去,重新躺回了棺材,他瞑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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