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地将身体靠向浴池壁，头仰靠着，湿透的发梢，不断有水珠溜过她轻蹙的眉头，爱怜过她纤长的睫毛，在奶白的肌肤上，留下芳香的痕迹。
有异样的冰凉和着温温的水珠拂过她的眉头，顺着挺翘的鼻梁，一直蔓延至娇嫩的唇，浅浅的流连。
“嗯。”楚晓寒轻吟一声，唇边露出一丝微笑，“浣曦。”这几日，从最初的惊惶和羞赧，到现在已然习惯了他的突然出现，以及暧昧缠绵的亲昵。
冰凉的指尖在她柔软的唇瓣轻轻压了下，算是回应她的轻唤。随即又移到她的眉心，轻柔地抚摸着，像是要抚平她眉间微蹙的轻愁。
“为何烦恼？为极夜还是为小止？又或者，二者兼有之？”轻轻淡淡的声音，如氤氲浴室里突然沁入的一股清凉的风。
萧浣曦微凉的手伸到她的腰间，轻轻握住，楚晓寒只觉得脚下一轻，人已被他提上了浴池。
眼小小地瞠了下，随之安然地任他用水蓝的大浴巾将自己裹住，舒服地半倚到他怀里。
“为何烦恼？”轻描淡写的问话再次重复，萧浣曦用白色的毛巾包住她湿辘辘的发，脸慢慢地凑了下来。
楚晓寒望进他深不可测的眼眸里，眼角轻勾，笑道，“皇后不是神通么，何妨一猜？”
萧浣曦眨了眨眼，室内的水雾在他漆黑的眼里漾开一丝宠溺的笑意，冰色的唇轻启，道，“是为小止。”
什么都瞒不过他！暗叹一声。楚晓寒复又闭上眼。萧浣曦静看着她白嫩的脸颊，忽然淡淡一笑。动手替她慢慢擦干头发。
极夜那边，惊心动魄的战争，楚晓寒却不曾忧心。然而，这小小宫墙内的战争，却让她觉得疲惫不已。
与落晨开战已有五日，每日，都有边关捷报传来。
落晨如今，已成乱局。京城的僵持被打破，太子与二皇子身后各有一个实力强大的藩王支持，战争进入白热化阶段。
而太子的援军，尚未到达京城，边关又传来揽月突然发动战争的消息。如此一来，显是陷入了两难之境。
边关兵力突减，又受国内战乱的影响，军心动荡，揽月的突然攻战，杀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一面士气低迷，一面士气高昂，战鼓擂响。揽月军队势如破竹，落晨之军，节节败退。
短短几日，极夜所率领的军队，已然将被落晨割占的城池收复。然而，却并没有如楚晓寒当初所预想的，就此罢战。反而，趁势一举攻入落晨的领土。那气势，那意图再明显不过。攻陷落晨，让落晨从此成为历史。
这、是萧浣曦的命令。这一点，让楚晓寒窝火了几日。她堂堂一国之君，所下的命令，却不如皇后背后一个暗令。她这女皇的光环，要来何用？
尽管内心怒火滔天，却也只能硬生生压在心底。因为，萧浣曦给了她冠冕堂皇的理由。如不趁势灭了落晨，终是养虎为患。国无常盛，未免日后遭到反噬。最好的办法是斩草除根！继而，再一心对付摘星的侵扰。
说到底，他此举的最终目的，为的是揽月的江山。至少、表面如此。
更何况，朝廷众臣，也权当，那是她的意愿。是她、要雪过去的耻辱，要毁落晨万里江山。
事后，想想。确实，如萧浣曦所言。若能除却落晨，于揽月而言，乃百利无一弊！
此事，便就此略过不计。然而，却让楚晓寒对极夜的信任，产生了动摇。从来那个面目冷酷的少年，都是她心中不可动摇的砥柱。然而，这次的事情，却让她明白、原来、谁都不可信任！
“在想什么？”萧浣曦淡淡的声音让楚晓寒回了神，她摇摇头，“没什么。只是、有些担心小止罢了。”那个孩子，自那日之后，便一直拼了命般学文习武，面对她时，已不似过去那般孩子似的亲昵地撒娇，显得疏淡有礼。这让她很难过。
然而，即便她再怎么努力靠近，与那孩子终是没有回到过去的亲密。有些裂痕一旦产生，便再也无法弥合。
“别担心。小止只是、长大了。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才能守护、才能得到。”萧浣曦意有所指地说道，随即变戏法一般手中多了枚象牙梳子，开始仔细地梳理她乌缎子一般的长发。
“长大了？”楚晓寒低喃着，忽然仰起头，问，“那天早上，到底，你和他说了什么？”或许，除却小止所见的那一幕外，也和萧浣曦与他说的话有关。
不然，为何这些天小止对他的态度那般冷淡呢？两人的关系因何变得如此微妙？如此的、僵硬？
“没什么。”萧浣曦淡淡笑答。手指轻轻拉开头发上的小结。动作轻柔，眼神温暖。恰到好处的温暖。不显热情，亦不是冷淡。
楚晓寒眨了眨眼，忍不住想，他到底还是不是人？仿佛连眼神都可以拿捏到让人满意的程度。
这样的人，是极为可怕的。虽然有这样的认知。虽然对他随时充满防备。然而，楚晓寒还是沉沦了。
这样完美的男子，给她独一无二的温柔，试问，谁可抗拒？于是乎，她义无反顾，地沉溺在他的温柔中。无法自拔。如飞蛾扑火，纵使粉身碎骨，灰飞烟灭。此一刻，也是无怨无悔。
“好了。”
“嗯？”楚晓寒的思绪被他打乱，还没反应过来，萧浣曦已将她抱起，朝浴室外走去。
在他清暖的怀里，楚晓寒默然地仰望着他的神情，在跳动的脚步里，灯光在他散发着玉石光泽的脸上，明明灭灭，始终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他的下巴，优美却依旧料峭。不曾为她而圆润温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