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恐惧
在听了路易斯一番类似于鬼故事的讲述后，维和穹上月影都没有什么特别反应，但一路狂吃的夜城祭子同学倒是抽空抬了下头，她动作利落地拿起穹上月影面前的一杯玛格丽特喝了一口，然后露出一个赞赏的表情。
“这挖眼珠的勾当倒是有点个性……喔，这个经典款的玛格丽特的特基拉酒加少了，柠檬汁加多了！”
说完，她吐吐舌头，然后还不忘扭过头冲着穹上月影一笑，“影，你别怕，挖眼珠算什么，我可厉害了，我会保护你的。”
穹上月影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笑得殷勤的祭子。
路易斯在一边嘴角狂抽，青筋狂跳。
“谁允许你喝我们殿下的酒了？还有，我们殿下可是整个穹上月家族最有天赋的孩子，他的神力最接近于神族！怎么可能要你保护！虽然，花渊这个地方对殿下的禁制颇深，但也不能掩盖殿下强大神力的事实！更何况……”
眼见着路易斯又有滔滔不绝的趋势，好脾气的维又站出来做和事佬了。
“路易斯，祭子的那个拥有黑夜魔轮的黑夜精灵薇也跟进来了……”
呃，虽然这句话更像是恐吓。
路易斯想了想那只猫妖凶猛的眼神以及背后那冰冷的触感，不禁周身一颤，连忙闭了嘴。虽然路易斯好歹也是第一侍卫，本事自然是不小，但不知道为什么，一碰到那只颇有些脾气的、来无影去无踪的猫妖，他还真是没辙。
见路易斯这个话唠闭嘴了，维便开始言归正传。
“祭子，上一次在花渊，你轻易地取出了楼宇体内的诗神布吉拉的神力，是不是因为他的神力并未觉醒？”
“对呀。”祭子舔舔嘴唇，“楼宇生性胆小，他那个青梅竹马的爱人的死又让他受了不少刺激，再加上他可能与这股神力缺了点缘分，所以诗神的神力一直都沉睡在他的身体里，没有任何攻击性，很容易就弄出来了。”
“这么说的话。”
穹上月影突然插进一句话来，“那如果这次我们碰到的那个继承人，他体内的神力已经觉醒……”
祭子怔了一怔，然后就摆出一副好像事不关己的模样，她耸耸肩膀，笑着说：“那我们可能就要跟一个真正的神族主神来一场恶战喽！”
“OMG！”路易斯几乎要惊呼起来。
“且不说我们只是继承了神族的一小部分神力，优秀如穹上月殿下，也只有个‘半神族’的称号，要我们跟真正的神族主神打……这简直不可能！”
祭子撇撇嘴，“他们毕竟是普通的人类，就算继承了主神们的神力，他还不一定有这个智商操控呢！再说，打不过，我们还可以跑嘛！”
路易斯怒，“怎么能这么没有节操！”
祭子不满地斜眼看了看路易斯，“那你去送死好了，我又不介意，反正天底下会做好吃的东西的厨子多的是，不缺你一个。”
路易斯瞪大了眼。好歹自己也是个神族第一侍卫，在这个吃货女人眼里，他居然只是个厨子！
祭子却像是完全不介意路易斯恶狠狠的眼神，自顾自地咬了一口蛋挞，“话说这几个主神倒也是精明的很啊！他们于洪荒轮回中逝去，却不忘给自己找几个容器放置神力，随着一定年月的沉淀，神力积攒到一定程度，他们的意识就会跟着觉醒，这样他们就有机会再重回人世了啊。”
维皱起眉头，“你的意思是，真正的主神有可能会出世。”
“嗯，只要神力觉醒到极致，主神的意识也一起跟着觉醒的话，就有可能会吞噬他们的容器，哦，也就是所谓的他们的继承人的意识，成为真正的神。”
说到这儿，祭子停顿了一下。
她的一双漆黑得如同沾染了夜色的眸子里浮现出了几分狡黠的情绪。
“嘿，我虽然不知道你们收集主神的神力是要做什么？但是，我先奉劝一句，这件事实在是很冒险，你们要再仔细想想哦……”
“不用想了。”
一个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祭子的话。
被打断话题的祭子此时却颇有兴致地看向那个声音的主人——
一脸肃穆的穹上月影。
他慢慢地开口，严肃而坚定的神情，像是在宣布一个誓言。
“主神的神力，必须是我们的。”
在穹上月影说完这一番霸气的话之后，场面安静了一瞬。像是为了衬托穹上月影的这种霸气，所有人都屏气凝神起来。
可是下一秒，祭子就破坏气氛地笑出了声。。
他依旧是她初见的模样啊。一头银色的长发如同倾泻而下的瀑布，紫色的眸子里像是覆盖着多年未曾融化的坚冰，清冷，决绝。
尽管很冷，可还是很漂亮。而且恰好是她喜欢的类型哎！
祭子如是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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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深，撒达里的灯光却愈发璀璨夺目。
在这个有着“堕落之城”的称号的城邦里，街头上的流浪汉大都蜷缩在角落，身边散落着一地的黑啤的酒瓶，他们有很多都抱着一把破旧的吉他，漫不经心地哼唱着不成曲子的调子。
他们脸上微醺的醉意配着那刺眼的霓虹，仿佛让嘶哑的歌声也混合进了浓郁的酒香。
没有人知道这些流浪汉来自于哪里，也不知道他们是否也曾衣着光鲜地来到了脚下的这片乐土，又是在什么样的契机下，沾染了一身的堕落腐朽的气息。
堕落之城。果真是缕缕酒香，诱人沉沦。
也是在这样的深夜里，穹上月影一行人披着一身的月光，从这些旁若无人的流浪汉的身边经过，前往路易斯预定好的旅馆。
路易斯一脸哀怨地扛着一个大袋子，不时还恶狠狠地看一眼慢悠悠地走在后面的祭子。
“夜城祭子，你是猪吗？【夜色】酒吧一天限量只售出一百个鲜果蛋挞！你倒好，一口气吃了57个！简直比一个男人还能吃！我真怀疑你这么矮小的身段里其实隐藏着一个巨人！”
祭子舔舔嘴唇，满不在乎地举起手，“那是因为今天的鲜果不是很新鲜，不然人家还能多吃点呢。”
路易斯怒不可遏地举起那个巨大的袋子，“不新鲜你还买了剩下的43个蛋挞？哦，还赠送了十盒水果茶！”
“人家半夜会饿的啊！饿了就睡不着了！睡不着了第二天就没有精神啊！没有精神就没办法集中注意力帮你的两位殿下找继承人了啊！”
路易斯：“……”
他不得不承认，他竟无言以对。
一边的维笑着说，“祭子，没想到你身形那么娇小，食量却是一个正常男人都难以企及的啊。”
祭子眨眨眼，对着维做了一个可爱的鬼脸。
“嘻嘻！”
说说笑笑间，他们一行人已经穿过了明亮的大道，拐进了一个幽暗的小巷。
“路易斯，”维看着阴暗的周围，问：“你确定你没有走错？为什么这里这么暗？”
路易斯抓抓头发，“照理说，应该是没错的，我的方向感很好的！”
“不对劲。”
穹上月影突然停了下来。
“不夜城的撒达里，不会这么安静……而现在，太安静了。”
这么一说，维和路易斯也发现了端倪，刚才的流浪汉的歌声到了这个小巷以后就突然消失了，他们的周围变得极其安静。
这样诡异的安静，就仿佛在酝酿着什么汹涌而来的灾难。
祭子一脸兴奋地拍拍手，“啊呀，你们说，我们今天也是从【夜色】里出来的，那个专门挖眼珠的杀手不会盯上我们了啊……”
祭子的话音还未落，突然！一支暗箭倏地从阴暗的角落里射了出来，直朝祭子的胸**去！
另三人的脸色均是突变。
路易斯此刻只想仰天长啸——
这个乌鸦嘴的笨女人！这回是真的作死了！
因为，在这样猝不及防的速度下，他们三个人没有一个能够及时地对手无寸铁的祭子伸出援助之手……
但在如此千钧一发之际，祭子的脸色仍然淡定得出奇。
“砰！”
还来不及看清眼前的一切，只见空中有一道黑影以肉眼难见的速度闪过，刹那间，一颗发着红光的子弹便打了出来……
那颗子弹精准地弹开了那支暗箭。
一个女人的身影在暗箭落地的同时，也跳到了地上。
维松了口气，赞叹道：“不愧是黑夜精灵，不愧是黑夜魔轮。”
祭子没心没肺地笑着招了招手，“薇！”
果然，放眼看去，一身黑衣的冷艳女人正面目冷冽地站在月光之下，她手中有一把黑漆漆的、却闪着红光的精致手枪，此时，那枪口正冒着白烟。
众人还在惊魂未定之际，从小巷的尽头突然闪过一个身影。
“追！”
话音未落，穹上月影瞬间便消失在小巷里。
“殿下，等等我！”路易斯扔下身上背着的大袋子，朝远处追去：“殿下，你慢点啊……”
见美男穹上月影跑了，祭子犹豫了下，看了看远处，又看了看地上的大袋子，小妮子纠结了半天后，艰难地点点头，抱起了那个大袋子。
“我还是守着我的蛋挞好了……”
维：“……”
原来在祭子的心里……影≤42个蛋挞！
维还在汗颜中，突然余光瞥见了一个伏在旁边的屋顶上的黑影……
不好，调虎离山！
“祭子！薇！小心——”
祭子精神一振，扬起下巴，兴奋得两眼发光：“坏蛋来抓我了吗？在哪里？快点！快来绑架我！我想要影来英雄救美……”
那个黑影见行迹败露，飞快地从屋顶上跳了下来。
只可惜他看都不看一脸殷勤的祭子同学，而是径直冲向了维，而维在艰难地抵抗了一下以后，难以胜之，便被黑影拎了起来飞向远处……
祭子眼皮都不眨一下地见证了这一切。
过了会，她用手在额头搭了个凉棚，一边向维消失的天边望去，一边用空灵的声音问一边的薇。
“薇……我看起来很强壮吗？为什么那个坏蛋抓走了维，抓走了继承了神力的阿布拉达家族的人，却不来抓我这个弱女子呢……”
薇在心里默默地腹诽，就你这种一口气吃下57个蛋挞的也算是弱女子吗……
但腹诽归腹诽，薇仍然是个酷酷的模样，声音也是冷冷的。
“祭子……你没发现吗？”
“哎？”
“维的身上，没有一点神力。他的体质……甚至比普通人还要弱。”
“啊呀！”祭子捂住嘴，弱弱地睁大那双像小动物一样纯真无辜的眼睛，“薇，这么重要的事，你为什么不早说！”
薇无语。你也没问啊，我怎么知道你不知道……
正当祭子心中不断叹息“失算了失算了！这回真的失算了！”之时，突然，小巷中金光一闪，穹上月影披着一身银色的月光又幽幽地出现在了小巷中。
祭子瞬间变脸，连忙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地抹着眼泪扑到了穹上月影的怀里。
“啊呀，影，有坏人！我好怕怕啊……”
她不知道的是，穹上月影此时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他的一双紫色的眼眸中像是凝聚了狂风暴雨一般，让人看了不禁心中狠狠一颤。
“维呢？”
祭子一愣。
也正在她这么一愣的时候，穹上月影的身上爆发出一阵强烈的金光！愣愣的祭子瞬间被这强大的力量弹开数十米，然后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薇惊呼：“祭子！”
她这么些年来娇生惯养，身子骨养的娇弱，这么一下，立刻就受不住了，嘴角缓缓流下了鲜血。
穹上月影仍然是阴沉着一张绝美的脸，他的一头银发无风自动，飘扬在空中。
“夜城祭子，我问你，维呢？”
祭子却是继续愣愣地看着他。
她长这么大，血风腥雨见得不少，也曾经在遍是尸体的地方绝处逢生。可凭她那个没有心肺的性子，从来都不知道恐惧是个什么东西……
但是。
这是第一次，第一次，一向无法无天、目无中人、任性妄为的夜城祭子同学，感觉到了“恐惧”这种情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