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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父亲的轻视

转眼已是三天了,陆云阙渐渐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

她目前是淮国陆将军家的“四公子”陆云阙,在她的上面,还有几个兄弟姐妹。都是同父异母。自己之所以是以四公子的身份活着,而不是以“小姐”的身份那是因为她的美貌娘亲当初冒着不被陆将军抛弃的风险,故而瞒过了陆府上下所有人的眼睛。因此这十年里,陆云阙一直是以男儿身示人。这也是为什么韩菁儿,死活不肯让二姨娘带来的李大夫替她诊治,因为只要李大夫一把脉,立马便会暴露出陆云阙是女儿身的事实。

而陆将军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欺骗,若是知道了这个陪伴了他十几年的柔弱妾室,对他竟撒了这样一个弥天大谎,那么结果,可想而知有多严重了。

对于这个秘密,她和她的丫鬟秋月已经死守了整整十年,时间越久,她越是害怕真相公诸于重。所以每天晚上,她都因为此事担心得夜不能寐。

“阙儿,你是不是还是不舒服,要不娘让乔大夫再来看看?”

她看着盯向窗外一脸死寂的女儿,韩菁儿的心里半点也不踏实。因为她发现女儿醒来之后,比原本还不爱说话了。清幽的眸子,总是会阴郁的盯着远处发呆,偶尔自己跟她说话,她也回答得很敷衍。

“娘,我没事,你不用管我。”

又是这句,总是让她不用管她,可她怎能不管?

“阙儿,你是不是在怪娘亲?当初若不是娘亲一心逼你练好骑射之术,你就不会被你三哥误伤,你要知道,娘这样做也是为了你好。毕竟你从小就体弱多病,你父亲也向不满意你的成绩,娘只是……”

“娘,我明白你是为了我好。你放心吧,我的伤真的没有大碍。”

“真的?”

就在韩菁儿半信半疑之际,秋月突然敲门而入,神色有些惶恐的看着韩菁儿和陆云阙道:“三姨娘,四公子,将军回府了。”

一听到将军二字,韩菁儿不同于陆云阙的漠然,她抬起头来,一双秀眸喜半掺忧道:“什么?老爷这么快就回来了?”

“是啊,大夫人和二姨娘都带着子女去了,就差你和四公子了。”

“快……快给我收拾,顺便告诉老爷,我马上带着阙儿过去。”

“是。”

“阙儿,你别愣着了,快洗漱洗漱,一会去见你爹。”

望着镜中那张只有十岁左右的稚嫩容颜,如绸的墨发虽然如男儿般高高束起,但眉宇间仍旧难掩女儿家的秀丽之气,尤其是这张脸像极了韩菁儿的柔美娇弱,若没人说起她是陆家四公子,估摸任谁见了,也会觉得她就是个女子之身。

陆云阙当下不由摇头苦笑,心忖这韩氏也真是煞费苦心的隐藏啊,倒不知以这张面容一直长下去,她还能瞒到何时。

不过现在自己穿越到了这具躯壳里,就不能辜负了这个妇人的期望,毕竟,这孩子是她所出,她必然会护她一生周全,哪怕,她们之间,并无母女之实。

大厅内,气氛一派严肃。

高堂上座坐的中年男子正气度非凡的品着香茗,身为淮国镇远将军的陆明峰并不像一般将军那般三大五粗威猛鲁莽,他竟有着文人般的亲和面容,只是在举手抬足间,才能发觉他那让人不可撼动的威严。

在陆明峰的右手边,依次座着是他的正室夫人——蒋氏。

蒋氏与他年纪相差无几,好在保养得道,看上去还有几分韵味所在。一身流彩飞花蹙金翚翟袆衣,让她看上去既高贵又大方。只是那******不变的僵尸脸,偶尔为迎合夫君一笑时,多少有些让人觉得虚伪。

蒋氏的旁边,是陆家嫡出大公子陆云淇,现已十六,生得相貌堂堂不说,更是文武全才,是京里不少女子的梦中情人。他也是陆家现在的骄傲。至于她的妹妹陆云菲,也乃陆家的嫡出二小姐,更是京里出了名的大美人儿,经大夫人的精心栽培,她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且知书达理,如今已被选定成了淮国内定的太子妃。

这兄妹俩,不但身世傲人,连自身条件也好得让人嫉妒,几曾何时,不知让多少人羡慕得想重回娘胎,重新变人。

相比较陆云淇和陆云菲的光环,陆云耀和陆云雅就要黯淡许多。

陆云耀是二姨娘所生,他和陆云菲差不多大。生性蛮横,因为他的母亲二姨娘是大夫人的亲妹妹,当初陪嫁而来,所以经常恃宠而骄从小就以欺负陆云阙为乐,这次陆云阙受伤,也是他故意为之。

陆云雅排行老五,比陆云阙还小上几个月,乃是陆府四姨太所生,只不过她娘在她很早的时候过世了,她便被二姨娘收养。明面上当成亲生的,可暗地里没少让这丫头吃苦。好在这陆云雅在人眼皮子底下讨生活学会了看脸色,得不到二姨娘的欢心,就经常把陆云耀巴结得好好的。因此兄妹二人常常狼狈为奸的找陆云阙麻烦。

而陆云阙虽整天伪装成男儿模样,可实际还是女子之身,而且脾气秉性又遗传了她娘的那一套,经常被人欺负了不敢说,除了哭鼻子就是哭鼻子。背地里,府里的人都嘲笑她是“软蛋”和“废物”。可又有谁知道,这个女孩儿内心的痛苦和辛酸?

“孩儿云阙,见过父亲大人,缓缓来迟,未能及时拜见,还望父亲大人莫要怪罪。”

陆云阙单膝跪地,抱拳行礼,虽然很不适应,可她还是强迫自己做到了。

“菁儿见过老爷。”

“起来吧。”

高座上的男子宽袖微微一挥,眼皮都不曾一抬。对于这个妾室,和这个懦弱无能的四子,他向来不会花太多精力。不过听说这孩子前几天受了伤,身为父亲的他还是不由多问了一句:“阙儿,听说你前几天受伤了?”

“回父亲大人,我……”

面对陆明峰审视的眼神,陆云阙正要说点什么,不料二姨娘却抢先一步道:“哎哟老爷,这事儿啊,是耀儿不好,耀儿他太过争强好胜,耀儿,还不快过来,给你爹认错。顺便,给四弟赔罪。”

一声明蓝色锦衣的陆云耀立即上前,学着他娘的那一套开始给陆明峰认错,又给陆云阙道歉。

“云耀,这到底怎么回事?”

“回父亲大人,是这样的,孩儿牢记你临走前给孩儿布置的任务,所以孩儿一直谨记不能让你失望。便每天日以继夜的练习骑射,空余时间便摸索父亲大人留给孩儿的那套拳法。那天也不知怎的,四弟突然要找我一起切磋,而我一时求胜收切,所以将四弟误伤……这一切都是云耀的错,望父亲责罚。”

“难得你肯如此用心,既然都是误伤,而你四弟又已经无碍,那便作罢。”

“谢父亲大人原谅。”

陆云耀弯弯唇角,一脸得意的站起身来。

他就知道,父亲在他和这个废物面前,总是会偏袒自己的。

这时的二姨娘也满意的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很是鄙夷的望了一眼仍旧半跪着的陆云阙和韩菁儿。

“云阙,不是父亲蓄意说你,你都已经十岁了,性子还是如你娘一般柔弱。你知道吗?你大哥在你这个年纪,已经是百步穿杨例无虚发。而你,连弓都握不好。你知不知道,这传出去有多么丢我的老脸?还有菁儿,孩子都这么大了,你从不肯让老夫带出门去历练,将来害的可是他的一生,哼,果真应了那句老话,慈母败儿。”

听着陆将军的指责之声,韩菁儿心中满腹委屈,却又不知如何说。抬头看了看二姨娘嘲讽的眼神,以及大夫人他们的冷眉冷眼,她咽哽着道:“老爷,你是知道的,阙儿从小体弱多病,这一切怪不得她……”

“行了行了,你带她退下吧。”

见韩菁儿说着又是肝肠寸断博人可怜的模样,陆明峰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示意她们退下,眼中的冷漠之色,更深了几分。

身为淮国最有威望的大将军,他一生战功无数,却不曾想到,会生这样一个懦弱无能的儿子。好在,自己另外的两个儿子能够继承自己的衣钵,否则,他真不知如何面见地下老祖宗。

“老爷,今晚的家宴……”

大夫人看了一眼跪在地上哭得哀戚的韩菁儿,便欲言又止的追问着陆明峰。就算知道结果,她还是想借老爷的嘴说出来。这样,便可让她们母子更难堪一些。

果不其然,陆明峰冷冷的摇着头,一脸决绝无情的说:“照例让人送过去。”

韩菁儿认命的垂下头,三年了,已经三年了,她和云阙已经三年没有跟陆家人一起享用家宴了。如今连她自己都怀疑,自己还是陆家的人吗?

回头瞥了一眼自己的阙儿,她却吃惊的发现,这个孩子随她离去时,并没有了往日的羞愧与悲凉之色。反观,她一脸的淡漠与无谓,就好似方才老爷赐给她们母女的屈辱,她并没有听到一般。只是她的目光,在无形中渐渐冷毅,那种异样的暗芒,似乎并不属于曾经的陆云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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