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伊走出房间时，正看到哥哥艾风坐在餐桌前若有所思地咬着三明治。
在他身旁站着一个大约十岁左右的小女孩，扎着双马尾辫，正用甜美却缺乏感情的声音播报着今天的天气情况。
如果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她的耳朵后面有一排大约米粒大小的按钮。而从她的领口和袖口处，也可以看到宽松衣服下面裸露的金属表面。
这个小女孩并不是人类，而是艾风的私人人工智能助理小桃。
公元2078年，人工智能已经高度发展成熟，它们逐渐渗透到人类社会的各个领域——医学，交通、治安、采矿，以及生活助理。
现在，基本上每个人都拥有自己的人工智能助理。通过私人人工智能助理，人类可以更方便、便捷地管理自己的生活——提前知道今天的天气和交通情况，建议交通路线，安排每天的行程，各种提前预定等等。
只要输入命令，它们就能帮助安排规划好一切。
可以说，这已经是一个完全超智能的社会了。
看到艾伊进来，艾风似乎回过神，朝她点了点头：“小伊早啊！”
“哥哥早！”艾伊一边在他对面坐下，一边打着哈欠。
看她这副惺忪未醒的模样，艾风忍不住轻笑：“怎么？昨晚没睡好？”
艾伊瘪了瘪嘴：“小满昨天一直在提示我升级它的系统。”小满是她的人工智能助理。
“那就升级呗，也花不了多长时间。”艾风又咬了一口三明治，顺手接过小桃递过来的热咖啡。
艾伊坚定地摇了摇头：“凭什么啊？要我升级我就升级啊？太不爽了！哥，有时候我就觉得有点奇怪。”说着，她微微皱眉。
艾风静静地看着她。
虽然他没有说话，艾伊却知道，他在认真听着。
“人工智能的发明，本来是为了方便我们，这也没错。可是，你现在看，走在路上哪个人身边不是紧紧跟着一个人工智能助理，不停地说着这里不通那里不行，建议怎么怎么样，你要是不按照它说的做，它就会一直在你耳边唠叨。这究竟是我们的助理，还是监控啊？”
艾风慢慢放下手中的咖啡，脸上再次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艾伊似乎是没注意到他脸上的变化，继续说道：“就拿这次升级的事情来说吧。不过是优化了一部分的功能，但实质上对我们使用来说并没什么大的影响。要不要升级，是我自己的选择吧？为什么非要我一定升级？哼，我偏不干！”
艾风了然地看着她身后。
没有出现小满的身影。
他嘴角微微上扬，轻声笑道：“所以你干脆关了她的电源？”
艾伊得意地扬眉：“不止如此。我想要关她的电源，她竟然反对我说不可以这么做！甚至试图拦住我。我一生气，就用剑刺穿了她，好像把她里面什么东西戳坏了，现在好像用不了了。”
说着，她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弄坏小满，意味着需要艾风又需要花一笔钱了。
艾风倒似乎没在意她弄坏小满的事情，眉头紧皱，右手摸索着下巴：“小满曾经试图拦你？”
艾伊用力地点点头：“对啊，当时我实在受不了她的啰嗦了，于是想要关掉她的电源，没想到她竟然拿起桌上的书朝我砸了过来，我还真是吓了一跳呢。”
“怎么会这样？”艾风眉头皱得更紧了，“不应该啊，人工智能应该不能袭击人类才是。”
艾伊不解地看着突然严肃起来的艾风。
身后的门再次被打开。
一个和艾伊有着几乎一模一样面容的少年走了进来。只是相比艾伊健康孔润的面庞，少年的脸色却是虚弱苍白的可怕。
是艾伊的同胞弟弟，艾尔。
艾尔在艾伊身旁坐下，默不作声地伸手拿过桌上的三明治，埋头啃了起来。
艾风看着他同样空空的身后，挑了挑眉：“艾尔，你的人工助理也坏了？”
艾尔终于抬起头，嘴角边还留着三明治的残渣，摇了摇头，用虚弱的声音说道：“我关掉了。”
见艾风仍然盯着他，他微微犹豫了一下，解释道：“我觉得很烦。我喜欢什么事情自己做主，不要别人来管我。”
艾风微微叹了口气，站起身，一边让小桃帮他穿好外套，一边说道：“好吧，你们暂时都先这样。我要先去实验室查清楚，小满竟然会袭击小伊，这件事——”他微微顿了顿，摇了摇头，“不太对劲。”
剩下的同胞姐弟俩彼此面面相觑，然后不约而同地点点头。
看到两人的表情，艾风刚刚还略带紧张的脸不由松了下来，走到两人身后，微微弯下腰，一手揉着一人的脑袋，轻声笑道：“没关系的，应该只是误差而已。”
艾伊艾尔两人再次同时点头。
“好了，我走了。接下来一个星期你们是要去夏令营是吧？记得，要玩的开心！”
等看到两人都乖乖点头表示听到后，艾风方才站直了身子，对小桃招了招手，便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直到他们走远，留在房间内的两人还能听到小桃越来越远的声音：“主人，小桃建议您今天走4号线······”
等小桃的声音完全消失在楼道中，艾伊回过神，将手中最后一口三明治送入口中，回头却发现艾尔一副神游天外的表情。
“艾尔？”
见艾尔没反应，她不由提高了声音：“艾尔！”
艾尔像是突然回过神，呆滞的眼睛中终于多了点光彩，一副茫然的表情盯着艾伊：“什么事？”
艾伊指了指他手中几乎没动的三明治：“你在发什么呆啊？赶快吃啊，不然我们又要赶不上车了。”
艾尔似乎没听到她口气中微微的不满，垂下头似乎想了想，又抬起头看向艾伊：“艾伊，我刚刚看到了一幅奇怪的画面。”
“啊？”艾伊奇怪地看了看四周。
周围没出现什么奇怪的东西啊。
“不是实际出现的，是出现在我的脑子里。”艾尔轻轻放下手中的三明治，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一脸的阴郁，然后慢吞吞道，“我好像看见······哥哥······死了。”
哐当。
艾尔吃惊地抬头望着突然站起身的艾伊。在她身后，椅子被撞倒在地。
艾伊一脸的怒意：“艾尔，就算是玩笑，这也一点都不好玩！”
艾尔垂下头，原本已经很轻的声音更加微不可闻：“对不起。”
听到他道歉，艾伊也察觉到自己刚刚的反应过于激烈了，脸上不由一红，拉过椅子重新坐下，放柔了声音说道：“艾尔，我们家就只有我们三个了，我真的不希望再失去谁。我只想，哥哥，你，我，三个人都好好的。”
艾尔抬起头，默默地伸手抓住她的手。
此时无言，胜似有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