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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相亲

苏浅青几乎是被苏母强行塞到了苏父的车中。

苏父转头看了一眼欲哭无泪的苏浅青。父女二人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苏母年轻时就是一个精明能干的女子,她严谨的思维,利落的办事风格深受众人好评,只是,她同时也是一个太过要强的人,这种个性渗透到工作与生活中去,然后丝丝缕缕地蔓延到她人生的细枝末节中,最后便造就了这样一个颇为强势的女人。亲戚朋友们大都称苏母为“女强人”,苏父曾当着苏浅青的面调侃道:“听听,女强人,和女强盗只差一个字!青青,你可一定要看住你妈,莫要做了寨中的少当家!”

苏浅青做事严丝合缝,力求完美,不得不说,这是延续了苏母的优良传统,但同时她也与苏母有着本质上的区别。苏母虽不是虚荣肤浅之人却很好面子,苏浅青却偏偏随了苏父,生就一副淡然低调的个性。此外,苏浅青一身的文艺气息也是拜父亲所赐。她自幼随父亲学习书法,写得一手娟秀漂亮的字,也练就了同龄人不具备的耐心,苏父是个毫无架子的人。他是苏浅青的良师,亦是益友。苏浅青很小的时候就喜欢坐在父亲怀中听父亲讲故事,成年后依然时常与父亲谈天说地,面临抉择时也是一定要征求父亲的意见的。

等待绿灯通行的过程中,苏父转头看了一眼闷闷不得的女儿。

“青青,你妈什么个性你是知道的。她这是急大发了,才把你逼上梁山。别往心里去,你去见见那小伙子,多认识一个人没有什么坏处,当个朋友也是可以的。你且先去,就当哄哄你妈开心,回去再说不合适便罢了。”苏父劝慰道。

苏浅青嘴角扯出一个笑来:“恩。爸你别担心。我没事的。相亲而已,不碍事。”

苏父按照苏母的指示把苏浅青送到了餐厅,又细细叮嘱了几句,终于功成而退。

这是一家新开的西餐厅,以“贵”闻名,苏浅青看着餐厅内金碧辉煌的装修,又环顾了一眼四周尊贵雅致的陈设,在内心暗骂对方腐败。

“小姐,请问您有预约吗?”

苏浅青看着面前年轻帅气的服务生,先是感慨消费水平的高低与服务生的质量果然是成正比的,然后再度气愤了一下对方的拜金之举。

远远的,苏浅青便看到了苏母给自己安排的那个相亲对象的背影。

瘦削、挺拔,总体而言,那个背影还是很赏心悦目的。经过他身边的时候,苏浅青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也在一瞬间认出他身上的那套杂志上刊登的最新款的AMANI西装。

苏浅青姿态优雅地坐在那人对面,对他略一颔首,然后缓缓抬眼。

戏剧!这是苏浅青看清对方时大脑做出的第一反应。

因为对面那个惊愕之情不亚于自己的的人正是苏浅青见过几次面的——张沐森。

两个人在愣怔中停顿了数秒,随即心照不宣地大笑起来。

这一笑,笑蒙了一旁的帅哥服务生。

“果然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呵呵。”张沐森笑意盈盈开口。

“呵呵,真是意外的‘绩优股’啊。”苏浅青回以一笑。

“哦?‘绩优股’?难道指的是我吗?”张沐森挑了挑俊眉。

“不然呢?”苏浅青笑道。

“哈哈,苏小姐谬赞了,虽然……听着还是很受用的。”张沐森爽朗地笑。

苏浅青此时的心情与刚才可谓是天壤之别。看样子,这个“相亲宴”已经成功变成了“会友宴”。苏浅青在心里长长出了口气。同时,一股幸灾乐祸之情油然而生,她似乎已经看到苏母懊恼的表情了。

张沐森看着对面的苏浅青露出了近似于偷笑的表情,心里顿时玩心大增,不禁调侃道:“苏小姐笑得这般开心,看来怕是早已心有所属了。唉,我这命啊,难得有人做媒介绍了位顶尖的佳人,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

苏浅青轻笑出声:“谁说的?刚好相反啊!中意了才会偷笑。”

张沐森没料到一向淡然的苏浅青也会开玩笑,一不小心被咖啡呛到了。

“咳、咳……激动了,激动了……”张沐森有些尴尬的笑笑:“就算我有贼心也没有贼胆啊……我要是有什么不轨行为,苏扬苏大主任非得把我扒皮抽筋不可!我还指着这小身板给张家传宗接代呢,苏小姐说笑了啊!”

听到张沐森提到苏扬,苏浅青微微有些脸红,苏扬这次回国后,对自己的爱意明显露骨起来。只是苏浅青现在还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自己的内心,大大小小的事情接踵而至,弄得她根本没有空闲去理清自己的思绪。

“张主编的心意在谁身上,我是看得出来的……所以,你也不必用苏扬来做挡箭牌啊。呵呵。”苏浅青浅浅笑道。

张沐森一愣,随后表情竟逐渐沉重了起来,连带着眉宇间也染上了几丝落寞。

苏浅青知道,张沐森一定是想到即墨才会有这种表情。张沐森的心思,从即墨把他介绍给自己认识的时候,她便洞悉了。苏浅青是个敏感的女子,作为一个旁观者,张沐森对即墨的好苏浅青一直看在眼里。他看即墨的眼神是温柔又饱含情感的,他对即墨的微笑是真诚而又饱含宠溺的,在即墨慕凝看不见的地方,张沐森一直关注着她,愉悦着她的欢乐,难过着她的悲伤。爱一个人,便会在不经意间被对方的情绪所感染,因为对方的情绪而或喜或悲,因为爱,所以在不知不觉中丧失了自己的心情,变成一心只凝望着对方的那个人。

“张沐森。”苏浅青第一次开口叫他的名字:“墨墨和梁雨辰分手了,你知道吗?”

“恩。知道。”张沐森的表情陡然凛冽了几分。

“那你……”苏浅青疑惑地皱了皱眉。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不借这个机会像慕凝表白吗?”张沐森望向苏浅青。

苏浅青没有说话,但脸上的表情已肯定了张沐森的猜想。

“慕凝还爱梁雨辰。这点你我都清楚。她从头至尾都把我当做她的哥们。我不怕被拒绝,只是怕我开口后丧失与她一起欢笑哭泣的权利。对我而言,只要看着她,听她酣畅淋漓的唱歌,看她没心没肺的大笑,就已经足够。我爱她,但却与她无关。”张沐森低低地说道。

苏浅青心里升腾起一阵悲哀,爱情本就是这个世界上最难两全的事情。两厢情悦是爱情的最高境界,但大多数人这辈子甚至连单方面也不曾爱过,如果是这样,又怎么会去追求飘渺虚无的“相爱”呢?

苏浅青曾在书上看过一句话,直至今天,依然在她心间久久徘徊——

爱我的人在左,我爱的人在右,中间是流离失所的我。

“‘loner'这个名字也是因为墨墨吧?”苏浅青问道。

“慕凝曾经以这个名字为噱头笑骂我无病呻吟愣充文艺小青年。”张沐森搅了下杯子。“loner是我内心的状态,我是个孤独的人,以孤独的姿态存活。”

张沐森看了眼对面的苏浅青,然后缓缓呡了口咖啡。

“但我想这并不是你以此命名酒吧的原因。”苏浅青深深看了眼张沐森。“我记得,loner似乎还有另外一个意思——喜欢寂寞的人。”

寂寞。

即墨。

张沐森身形一顿,一股淡淡的苦涩在口中弥漫开来,一点一点,渗入了机理,随着血液流进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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