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面具之下（下）
“霍兮！快调一杯青草蜢，外面有个皇后美女点的。”
李梓伊在舞池逛了几圈，收的小费早已塞满手包，清空之后又装了满满一盘甜点继续奔向舞池，还不忘回头嘱咐，“要快！要快！”
调好鸡尾酒，用柠檬片和红樱桃装饰，霍兮端着往外走。大厅外是露天音乐吧，与里面的激昂快节的音律不同，这里偏向安静摇曳的风格。
环视了一周，最后在个拐角找到了皇后扮相的女士，那位女士身边站着一个小丑，从他们的语气能判断，交谈进行得并不愉快。
果然，片刻后两人起了争执，尽管故意压低声调，霍兮还是停在原地不敢上前打扰。
正当犹豫，感觉自己手中的托盘一轻，鸡尾酒已被身后的人拿在手中。她转身回看，视线不觉往上仰，而那人正好低头，目光交错。
不像其他人的夸张扮相，男人一身黑色西装显得极其正式，隐有光泽的面料没有一点瑕疵，得当的裁剪让他整个人看上去简约且有格调，而脸上戴着的金边黑色假面似乎只是为了应付狂欢的场合。
他慢条斯理地晃着酒杯，而后浅酌一口。
“卖相不错，酒味偏甜。”
声音清凉质感，如同薄荷叶混着茉莉，一丝一缕沁人心脾，而这种感觉霍兮似曾相识，将往事回忆过后竟激动得不知所措。
尽管过了一年，对于这个声音她依然记忆犹新。
“顾矣！”霍兮瞪大双眼，慌乱的心跳暴露了她的不安，手上的动作几乎不受控制，死死抱住眼前的男人，也许只有这样才能提醒自己不是在做梦。
“如果这是狂欢节的戏码，那么抱歉，我并没有从中得到任何乐趣。”男人伸手到后腰处，将她紧扣的手指一点一点掰开。
就算霍兮使尽力气，还是被他推得远远的。而他立在原地，双眸除了淡漠，没有一丝温度。
她身子歪斜地靠在栏杆上，脑子一片混乱，只知道定定地盯着他看。
“这个声音怎么会不是顾矣……”她喃喃自语，但男人已转身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霍兮内心有种莫名的冲动在迅速膨胀，来不及思考后果就朝他狂奔而去。
风的呼啸声在耳边滑过，即使被当成疯子，也不愿错过与顾矣的任何一次相遇。
奔跑中她听到了周围有人在欢呼起哄，几乎是一跃而起，从背后抱住了他，但因为冲力过大，霍兮连带着他一起翻过栏杆掉进海里。
此时，尖叫声达到了顶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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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水冰凉刺骨，厚重的衣服让他们一直往下沉，霍兮紧紧拽着他的西装一角，随即双手环上他的脖子，他的脸近在咫尺。
她嘴里吐着气泡，脑子也在嗡嗡作响，僵硬的指尖不再听使唤，用力一把掀开他的假面，不顾一切地想探个究竟。
月光倾泻，映在他脸上，一切仿若静止。
光洁的皮肤没有任何蓝色印记，精致的五官完美得像艺术品，分明的轮廓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可以做一张头版海报。他是她见过最好看的人，可是他不是顾矣。
于是她乱了方寸，心存的小小妄想也随之破灭。
霍兮终于肯松开手，没有了依托，她下沉的速度不断加快，沉重的盔甲犹如锤子，将她扎入海底。
缺氧的状态让她的知觉逐渐减弱，连海水的低温都不能让她清醒半分。
水流的声音显得阴森寂静，所有事物似乎不断离自己远去。
直到脑袋上的头盔猛然被人拿开，她散乱的神经才稍稍有了感应。逆光看去，竟看到那男人正在往下游，一把扯开她身上的盔甲，把她用力往怀里拽。
此时的霍兮只剩一件宽大的白色衬衫，露出大半边肩颈。就像只小鸡，可怜兮兮地被他拎着往上浮出水面。
吸进的第一口空气急促而费力，她下意识地朝他贴近，却又不敢抬头去看。
男人环在她腰间的手稍稍放开，看着她微红的眼眶，语气不咸不淡。
“你要是敢哭出来，我不介意把你塞回海底。”
霍兮立刻把脸扭开，宁愿涕泗横流也不敢发出一点抽泣声。
上岸之后，有人递来大衣和围巾，霍兮姿态惨烈地蹲在一角，而那男人同样一身湿漉，竟能站得风度翩翩。
“比安奇先生！今晚我们能与您一起狂欢真是荣幸无比！”
“比安奇先生，刚才您的举动真是太让人意外了！如果您再上来晚点，我一定跳下去与您一起畅游！”
原来他就是肖?比安奇，有着令人惊叹的外貌和众所周知的名声。脱掉假面，他理所当然地成为全场焦点。
肖越过众人目光，迈步走向霍兮，水滴顺着他的发丝滑落，折射出的亮光璨若水晶。
“先生……这是个误会……”霍兮战战兢兢，再迟钝也知道他不是个好惹的人物。
肖的笑意犹在，停在她跟前定格片刻后竟微微前倾，朝她礼貌性地伸手。
霍兮的脑子瞬间飞过各种不可思议的想法，唯独没有猜到他会突然收紧力道，不断放大的笑容透着不容忽视的距离感，随后凉凉的语气紧贴她耳根。
“如果解释有用的话，也不会是出现在我身上。”他说的是中文，显然只说给她一人听的。
除了霍兮目若呆鸡，在场的人无不赞叹肖的绅士之举。
起哄声越来越大，霍兮硬着头皮把手搭上他的掌心，笑得很不自然。
刚站稳，就看到李梓伊及时出现的身影，顿时如蒙大赦。
“叫你送杯酒怎么送那么久！里面的客人都还等着呢！咦？你身上怎么全湿了？”李梓伊一连串地问完，目光自然而然地转向肖，随即没了声音，只知道傻笑。
肖看着霍兮，思索片刻后目光转向众人，张口便是极为纯正的意大利语。
“这位女士刚才跟说我了，今晚的费用全部由她免单。”他此时嘴角上扬，配上无可挑剔的五官，简直天衣无缝，。
顿时欢呼声漫过现场的音乐声。
李梓伊莫名其妙地看向肖，而他意有所指地朝霍兮勾唇一笑。
霍兮无力望天，遇上了个睚眦必报的富商，看来今晚注定要做亏本生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