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龙湖上。
万家灯火将整个王都照亮得如同白昼，灯火和星光飘在湖面上，泛起的清波载着来往的大小船只飘曳，隐约传来歌舞音律，混合着或粗鄙或风雅的笑谈。
雪梧和天魔立身在高大楼船的甲板上，任由夜风将发丝轻扬，地魔已经离开。
“你说，人与人之间，是什么在维系着彼此的关系？”天魔怅然道。
雪梧挑眉，他看了一眼天魔，这个十大魔子中他最为看不透的家伙，没想到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然而仔细想来，他和对方其实也没有什么交集，自然也谈不上熟悉。
“相比起来，我倒是更想知道你的答案。”
天魔笑了笑。
“以前我以为是真心，后来我以为是利用，但现在，我却感到迷茫，因为我也找不到答案了。”
雪梧沉默，他能够听得出来，天魔低沉的语气里透着的那股迷茫。
只不过，他却无法给出答案。
因为，这世上有很多问题，这些问题的答案并不是千篇一律，正如每个人眼中对美丑的定义不一样，那么看待万事万物的方式也就不一样，各自的答案也就大有不同。
“对于我来说，维系彼此的是付出。”雪梧轻叹了口气。
天魔讶然，看向雪梧。
雪梧不由想起了在大雪山上时的日日夜夜，每个人都是彼此真心付出，不计较得失，也不求取回报，那种无怨无悔的彼此付出，才赢得了每个人互相珍若亲人的关系。
“付出？”
天魔喃喃低语，随即笑道，“倒是挺新奇的答案。”
“那么现在，应该告诉我你们的目的，以及找我来所为何了吧？”
天魔脸上的笑意收敛，随即沉声道，“在这之前，我想知道，你对于我们，对于我们始魔宫是什么看法？”
雪梧目光一凝。
不过他毫不犹豫道，“非敌非友。”
对于真正心向大汉的人来说，始魔宫就是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然而在雪梧眼里，他对于朝廷不但没有好感，反而慢慢走向敌对，至于始魔宫，虽然接触不多，可也不算敌人。
准确的说，他体内还有一颗恶魔心脏，从某种程度来说，他与始魔宫其实冥冥之中已经有了牵绊。
这就像是一颗种子，终有一天会有发芽的机会。
当然，其中利弊得失，就得任时间来决定了。
“非敌非友吗？”天魔目光一闪，“还不错，至少不是敌人。”
“那么，我们也就有了合作下去的基础。”
“什么合作？”
天魔不答反问，“你对于祭天大典知道多少？”
“除了时间外，一无所知，不过皇道一那么迫切想要得到偷天术，这祭天大典应该与九大祖术有某种关联吧？”
“没错！”天魔颔首道，“祭天大典想要成功，偷天术是必不可缺的一环。而祭天大典最终的目的，乃是为了借寿！”
“借寿？”雪梧瞳孔一缩。
天魔点了点头，“是人就会有寿命的极限，哪怕你是登天境大能，乃至更强的踏天境，都逃不过生与死的法则。皇道一也不例外，按照我们的推算，他的寿命还剩下不到十年，准确的说还有七年多。”
“试想想，对于这样一位心比天高，雄才大略的帝王来说，能够就这样等待着死亡的到来吗？”
“所以，他要借寿，向天借寿！”
听完天魔的解释，雪梧心头翻起滔天大浪。
他从未想过皇道一竟然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不过认真想来，他也的确活得够久了。最让他吃惊的是祭天大典的真正目的竟然是向天借寿！
普通人一生不过数十载，修炼有成的修士能够增加寿限，可是再增加也是有限，所以人人都在追求在向往长生久视，不过自古以来，也没有真正的长生者，踏天之上的境界，永远只是存在于传说里，是否真实存在都还是一个未知数。
古往今来多少天骄人杰？他们再是惊才绝艳，都顶多止步于踏天，纵然再依靠一些天材地宝和匪夷所思的手段多活一些时间，也抗不过岁月无情。
长生，似乎只是一个念想。
但每个人都坚信着长生的存在。
因为，那是他们为此甘愿放下一切，也要修行的源动力。哪怕真的只是一个念想，总好过看不到任何希望的绝望要好。
民间有望梅止渴画饼充饥的传说，道理不外如是。
“祭天大典真有这样的能力？”雪梧都没有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艰涩。
“有，因为曾经有人就做到过。”天魔坚定道。
“谁？”话一出口，雪梧已经隐隐猜测到了是谁。
“历史上是否还有其他人我不知道，但就我所知，我始魔宫的宫主，曾经就做到过，他年轻时候受过大伤，为此伤害了生命本源，寿命大减，所以不得不行那偷天之举，向天借寿。”
果然是那一位！
“他借寿了多少？”
“三十年。”
“三十年？”雪梧有些皱眉，这时间对于普通人来说不算短暂，可对于修士来说，并不算长。
“三十年的确不长，可是对宫主那等天赋之人来说，三十年足够他突破下一个境界，然后寿命自然而然的再度增加，如此一来，你还会觉得三十年短吗？”
雪梧沉默。
“皇道一已经走到登天境大圆满，只差一步就能突破踏天，七年的时间或许不够，可若是再多个十年二十年呢？以他的天赋才情，再加上整个天下尽在他手，源源不绝的资源任他予取予求踏天境，并非不可能。”
“跨入踏天境，寿命的增长不再是按照以往突破那样，而是依照一个人的天赋悟性等等自身资质来判断的，我曾经就看到一本古籍上有过记载，在大汉以前的部落时代，有一位轩辕部落的酋长，其天赋堪称无双，踏入踏天境之时，寿命暴涨了足足四千八百年，虽然因为种种原因他不可能活这么久，可他的寿命，也足以让人吃惊，比那些以寿命见长的妖兽还要可怕。”
“一旦皇道一成功踏天，这天下各大宗门，甚至包括海外诸岛，都会纳入大汉版图。”
“所以，你们要对付皇道一？或者说你们要破坏这次的祭天大典？”雪梧深吸了口气。
直到这个时候，雪梧终于知道了天魔等人的计划。
然而，这个计划也太疯狂了。
“这个计划，我们称之为狩龙。”天魔淡淡道。
雪梧深吸了口气，“那么，你所说的合作又是什么？以我的实力，恐怕并不值得你们看重吧？”
既然敢狩龙，那就肯定有一定把握，雪梧虽然不知道天魔他们的把握和自信来自哪里，但以自己的力量，的确不应该被他们看重并拉拢进去。
“不，你有。”
天魔深深的看了一眼雪梧，“因为你是雪宗的传人，哪怕雪宗的逆灵术一定在你身上！”
“逆灵术的效果不在于战斗。”
“当然，你真正的价值，可不是逆灵术！”
天魔神秘一笑。
雪梧眉头紧紧皱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