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此之前，他要等拓跋灵儿醒来。
此次回去，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再回到五羊岭上，所以，他要将少女一并带上。而且，拓跋灵儿本身也是外道院的学员，而且还是外道院十大高手之一。
说起来，他还从未见过拓跋灵儿出手，这一度让他有些好奇。
不过，想到豪迈潇洒的拓跋无野，他心头又忍不住猜测着少女的来历。
那明显是不属于大汉九州任何有名宗门的修行方式。
拓跋无野的肉身极为强横，攻击招式凌厉刁钻，整个人宛若一头人型凶兽一般。他最初想着对方也许是炼体修士。虽说炼体修士也逐渐湮灭在历史的长河中，但这世间还是偶尔会有此类修士惊鸿一现。只是，这种猜测又很快被他自己否定，炼体一道是纯粹的修行肉身，仿佛将自己当成了一柄器胚，然后不断捶打磨炼，让肉身越来越强大，直至肉身不死不灭！可拓跋无野的肉身虽然强悍无比，但与他短暂的交手时，雪梧能够感觉得到那副凶兽一般身体下，还潜藏着一股令他都头皮发麻的心悸气息。
那绝对超出了炼体修士的范畴。
说到底，他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其实并不深。
雪宗虽然是雪域荒原的霸主，在整个雪州都是数一数二的强横宗门，但是相比起浩瀚无比的大汉疆域，也只是偏居一隅罢了。更遑论大汉之外，还有更加广阔的海域。
天地之广，以雪宗的实力，想要收集到囊括整片天地的信息，难如登天。
他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拓跋灵儿并不是来自大汉任何一州。
一日复一日，当灵雪儿开心的告诉他拓跋灵儿已经醒来的时候，雪梧也自闭关中走出。
少女依旧如往昔，除了亲人外，只记得雪梧，哪怕是灵雪儿也记不得，不过让雪梧惊讶的是，对灵雪儿，少女有些印象，只是没有那么深刻罢了。
这终归是个好现象。
灵雪儿最开始闷闷不乐，埋怨灵儿姐姐忘记了自己，但当知道拓跋灵儿的怪病后，又忍不住泪眼迷蒙。
拓跋灵儿醒来一周后，雪梧带着两人，走下了五羊岭。
前一夜，岳小楼喝得酩酊大醉。
也许他知道，这一次的离开，再见已不知是何日。
因为，一年后的论道通禅会，他不会参加。
这是三才宗内部的事，历代以来，三才宗只是象征性的派弟子前往，这一次估计也不例外。雪梧问过原因，结果得到了让他错愕不已的答案。
“什么是道？道在狗屁屎尿中。”
岳小楼摇头晃脑，学着他老子的口气。
这一次，雪梧他们自定州边陲登船先行扬州，自扬州入靖州。
不过，与第一次有些不同的是，他刻意放缓了速度，一路向北的同时，带着少女和小家伙一路游历。河道两岸的风景很好，春天天气多变，春雨总是在不经意间降落，河面上烟雨如织，即便雨后，朦胧的雾气让两侧的景致若隐若现，仿若笔墨精心绘制的山水画。
少女如画，灵雪儿如画。
雪梧难得的没有修行，陪伴两人，要么在船厂里欣赏一段舞姬表演，要么听歌姬奏响缠绵哀婉的乐声，偶尔也会到甲板上，披着蓑衣垂钓，而无论是拓跋灵儿还是灵雪儿，都兴致勃勃。
对少女来说，能和雪梧在一起，已经很是满足。
对小家伙来说，这是她以往的生命里，决然没有体验到的另一种生活方式。
新鲜，总归是能够让人或多或少兴趣大增。
在扬州短暂休憩的时候，新登船的人有不少四处游学的书生。
这些书生来自大汉各州，秉持着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的真理，离开家乡，孑然一身，有的人也许的确会在一路游学中增长知识，下一次的科举考试里高中，但更多的人，其实只是因为在一次次的落榜里感到心灰意冷。他们需要这样的游学，沿途中会慢慢淡忘那些悲伤，或许在某一个小镇上遇到一个可以执手一生的伴侣，就此定居，找份说书人或者私塾先生的活计，安然而简单地走完一生。
其实，这没什么不好。
少女美丽的容貌让这些年轻人心脏跳动加速，总是会有意无意制造一些偶遇的机会，和少女攀谈。这些家伙虽然没有考中，但一个个寒窗苦读那么多年，也并非都是草包。大部分都能说会道，出口便是引经据典，以此显示他们的学识渊博，想要搏取少女的欢心。
前几次，少女还能笑颜以对，认真倾听。
但这种事，遇到的多了，也总是会心烦的。
只是，少女并不太会拒绝人，即便心中不舒服，也会强颜欢笑。
于是，雪梧出手了。
他虽然并不介意少女受到欢迎，但他更不想让这些人打扰到她。
当一个相貌不凡，自认风流倜傥的英俊书生被雪梧直接丢进了还有些寒意的湖里时，所有人对他们都敬而远之了。
当然，也会有些人暗中骂雪梧有辱斯文，还言之凿凿说什么君子动口不动手。
不过，这一切雪梧自然是无需理会的。
半个月后，这段旅程算是暂时告一段落。
他们踏上靖州的土地。
走在这熟悉而又陌生的大山中，雪梧不由想起那漫天花雨下的孤魂。于是带着两人去山上走了走。
没有惊动山上里的恶匪，在桃树下短暂停留，便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拓跋灵儿有些情绪低沉，雪梧则是有些后悔，早知道自己不将那一场桃花雨的故事讲给少女听了，也免得后者多愁善感。
又是过去了数日，他们终于回到了王都。
没有第一时间回到外道院，雪梧带着两人在一座繁华的酒楼里面享受了一顿美食。人有七情六欲，口欲便是其中之一，哪怕三人其实都可以短暂时间内不吃任何东西，可美食的味道总能让人心情愉悦。
至少，灵雪儿吃得分外满足，大大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王都的夜依旧灯火璀璨，但在雪梧眼里，却太浮躁。
抽了一点时间去红尘楼，青如露的院子除了每日进去打扫的仆人外，再也没有人进去过。再次走进这里，雪梧布下了一道禁制，并吩咐老鸨，从此后这里连仆人都无需进来了。
在繁华却浮躁的王都逛到了深夜，他们回到了外道院。
拓跋灵儿和灵雪儿回到了自己的阁楼，而雪梧则是自然回去自己那简陋但却令人舒心的竹林内。
翌日，帝一来到了竹林。
和他一起来的，还有一个令雪梧意料之外的人。
阳冽。
自昔日一别后，阳冽再次出现，不过让雪梧皱眉的是，原本阳光潇洒的阳冽，变得十分沉默，而且身形消瘦，面颊都稍微有些凹陷。
短短的一年时间，他经历了什么？
“还记得我们之间的交易吗？”
这是阳冽见到他所说的第一句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