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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句内递进、句际递进和句段递进(1)

第一节引言

一、篇章与递进篇章分析

1.1篇章篇章语言学研究的主要目的之一是要说明或阐述在一篇文章中,在结构上彼此独立的“句子”(clause)是如何连接在一起构成“语篇”(Text),以及它们之间有什么样的连接关系。这就要对篇章进行分析。

篇章是句以上的语言单位,对这种语言单位的研究被称为篇章分析。篇章不是一串孤立的句子的简单组合,而是一个语义上的整体,即它有表达整体意义的特点,在语言形式上,篇章内各句、段之间存在着粘连性,如连接、替代、省略、照应;在语义逻辑上,全篇通常有首有尾,各句段反映的概念或命题具有连贯性,是不相关的。每个句子都起着一定的承前启后的作用,句与句、段与段的排列一般都符合逻辑顺序。

1.2篇章分析篇章分析是一种比较新的语言研究方法。在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是一种从更高更广的角度所进行的一种语义分析,是对各种语言单位及现象之间的语义关系的分析,即对各个词、句之间、句外、整个段落、整篇文章、主题、文笔之间,甚至社会、文化与历史背景之间的关系的分析。(张武德,1997)

1.3递进篇章分析递进篇章分析指的是对词与词、句与句、段与段等之间具有递进语义关系的篇章进行分析,这里的篇章不是通常说的(artical),而指的是(text)。关于递进篇章分析,也牵涉到篇章分析的一个重要概念:连接手段。

二、连接手段和递进的连接

2.1连接连接(cohesion)是语篇分析中一个重要概念,中外语言学界许多学者都曾对英语句子的连接手段做过这样或那样的精辟的探讨和论述,但最系统、最有影响的论著是英国著名语言学家韩礼德(Halliday)和夫人哈森(Hasan)合著的Cohesion In English 一书。他们把连接手段分成五大类:照应(reference),替代(substitution),省略(ellipsis),连接词语(conjunction)和词义连接(lexical cohesion)。其实该书提及的五种连接手段并不能代表全部表层连接手段。

连接理论的创始人Jakobson在论及诗歌时,指出音、句子结构、语法范畴或其他方面对等(equivalent)的结构往往呈线性序列组合。依此为出发点,连接可以从下面两个方面来研究:一是头韵、尾韵、和声、句子结构等方面的重复或部分重复等等;二是句子结构与意义、音位结构与句子结构之间的对称等等。这里Jakobson没有把连接当作是一种纯意义关系,而是同时考虑进了结构上的连接。只要存在对称、重复或部分重复现象,都可视作为一种连接的存在。

2.2连接手段Halliday 和Hasan并没有意识到除了他们专门研究的建立在意义上的连接之外,还有其他一些手段也可起到连接的作用。正如他们所指出的那样“我们没有考虑进某些形式手段如句法排比、格律、尾韵所产生的效果。”如果进一步,我们又发觉他们研究的语法连接在范围上要比Jakobson研究的要窄,因为后者包含了某些不是如上严格建立在意义关系上的语法成分,如时态、词类等等,而前者一并弃之。(龚晓斌,1994)

2.3递进连接手段以上这些语言学家都是基于对印欧语系的英语进行研究总结出来的规律。并且他们研究的也只是常规的语法连接和词汇连接。汉语中的连接手段显然不可能和英语的完全一样,必然有我们自己的特点,但是篇章分析的一般连接手段都适合汉语的递进篇章分析(周静,2003),但是汉语递进篇章分析毕竟有其自身的特殊性,所以它必然有其自己特有的连接手段和方式。下面我们立足于汉语,对句(clause)内递进、句(clause)际递进和句段(paragraph)递进进行篇章分析。因为句群和段落不同,它们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句群是语言学研究的范围,他是指前后连接连贯的一组句子,一个句群有一个明晰的中心意思。段落是文章学研究的范围。但有时,句群可以包含句子和句子构成的,也可以包含段落与段落构成的。段落和句群的关系有四种情况:一是一个句群就是一个段落;二是两个或两个以上的句群组成一段;三是若干句群和句子组成一段;四是若干段落组成一个句群。我们这里指的就是第四种情况。

第二节句内递进研究

一、句内递进体的构成

1.1构成句内递进主要指单句内部的递进,也就是句子成分内部的递进,这时递进体在句子中充当成分。单句内递进体的构成也是由基事和递事两部分构成,基事和递事之间可以由关联词语连接,也可以没有关联词语连接。有关联词语连接的我们叫做有标记递进体,无关联词语连接的我们叫做无标记递进体。

有标记递进体的构成分四个部分:预递词、基事、承递词、递事。当然作为预递词和承递词可以同时出现,也可以只出现后者,在自然语言的运用中也有单出现预递词却不出现承递词的情况。基事和递事是必现的成分。有标记递进体是句内递进体的常见形式。其间常用关联词语“不但A,而且B”或者单独有“而且、并且、甚至”等词语来连接。

无标记递进体的构成分两个部分:基事和递事。并且基事和递事都是必现的。

1.2基本要求递进体对基事和递事的要求有:1)必须要有共同的性质,才能构成递进关系,我们把共同的性质叫做递进域(region)。2)递进体的基事和递事之间又要有一定的语义差(semantic difference),这样才可以使递进体成立。如:

(1)他不但思想好,而且学习好。

(2)他不但会说汉语,而且会写汉字。

例(1)是同一主体的不同方面,这两个方面都是说“好”这样一种性质。这种共同的领域基础就是递进域。语义差是在思想好的基础上,又加上了学习好。增加了内涵。例(2)的递进域是能力“会”,在这个领域里形成递进。语义差是会说汉语,又加上会写汉字。

这里的语义差一定要存在。而共同的递进域的句法表现却可以多样。

1.3句法基事和递事的句法表现有多种,一般来讲,基事和递事的词类或结构相同,具有一致性。

1、基事和递事都是名词或名词性短语

(3)古典学者看她说笑时露出的好牙齿,会诧异为什么古今中外诗人,都甘心变成女人头插的钗,腰束的带,身体睡的席,甚至脚下践踏的鞋,可是从没想到化作她的牙刷。(《围城》)

(4)对毛泽东同志、毛泽东思想的评价问题,党内党外和国内国外都很关心,不但全党同志,而且各方面的朋友都在注意我们怎么说。(《邓小平文选》)

例(3)的“头插的钗”“腰束的带”“身体睡的席”是基事,“脚下践踏的鞋”是递事,都是名词性短语。句法结构是一致的。例(4)“全党同志”和“各方面的朋友”也是名词性的短语。

2、基事和递事更常见的是动词或动词性短语

(5)林彪、“四人帮”的倒行逆施所以不但引起全党而且引起全国人民的坚决反抗,正是因为他们踢开了久经考验并与人民群众建立了血肉联系的领导者中国共产党。(《邓小平文选》)

(6)政治工作,在巩固新战士与提高其战斗力上,是应该而且能够发挥其极大作用的。(《邓小平文选》)

(7)任何以“老爷”自居的人,都以为党是不少了他们的,事实上恰恰相反,我们党不但不需要,而且不允许有任何在遵守党员义务方面与众不同的老爷。(《邓小平文选》)

例(5)中“引起全党”和“引起全国人民”都是述宾短语,结构一致。例(6)“应该”和“能够”是助动词,词性一致。例(7)“不需要”“不允许”是动词性短语,结构也是一致的。

3、基事和递事也可以是形容词或形容词性短语

(8)(他)现在却不但消瘦而且暗淡了,充满了疲倦的神色。(戴厚英《流泪的淮河》)

(9)你比你想的要有用得多。你不但善良而且仁慈,总是替别人考虑得多,心中没有自己只有别人。(王朔《玩主》)

例(8)基事“消瘦”与递事“黯淡”都是形容词。例(9)基事“善良”与递事“仁慈”也都是形容词。

4、比较特殊的基事和递事是介词短语

(10)他要求不但从物质上而且从精神上把每一个公民当作人,尊重他们的权利和个性。(戴厚英《人啊,人》)

(11)不但在抗日战争期间和解放战争期间,而且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的最初几年中,中央都给予地方独立处理问题的广泛权力,而事实证明这样做是完全正确的。(文选)

(12)伯承非常重视政治工作,不但对政治委员,而且对政治机关的工作人员都很尊重。(文选)

例(10)“物质”与“精神”本是语义相对的词,不适宜构成基事与递事。但构成介词结构后就形成不同的层级:“从物质[层面]上”与“从精神[层面]上”。这与在“人的权利和个性”层面就构成了程度差从而构成递进。例(11)将对立的“战争”与“和平”放入介词结构框架中,构成:“在抗日战争期间和解放战争期间”与“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的最初几年中”;用典型的递进标记“不但,而且”,在“给予地方独立处理问题的广泛权力”层面上联系从而构成递进。例(12)“政治委员”与“政治机关的工作人员”作为有级别差异的对象,在用介词“对”构成介词结构后,用典型的“不但,而且”联系构成了递进。

值得注意的是有时基事和递事的句法功能并不同。例如:

(13)向西望,叫人猛一惊的,是高高地装在一所洋房顶上而且异常庞大的霓虹电管广告,射出火一样的赤光和青燐似的绿焰:Light,Heat,Power!(茅盾《子夜》)

(14)曾家驹下意识地拾取那手枪来,再对准那妇人和孩子;他的脸铁青,他的心卜卜地跳而且涨大。(茅盾《子夜》)

(15)实在他亦只用小半个心去听吴荪甫的话,另有一些事占住了他的大半个心:这是些自身利害的筹划,复杂而且轮廓模糊,可是一点一点强有力,渐渐那些杂念集中为一点:他有二十万元的资本“放”在益中公司。(茅盾《子夜》)

(16)正像猫儿捉老鼠,开头是沉着而且不露锋利的爪牙。(茅盾《子夜》)

(17)有一块已属于自己的“奶酪”值得为之安心;最主要的,加上一份值得品味且安心的爱,便是不错的人生。(《读者》)

例(13)“高高地装在一所洋房顶上”和“异常庞大”结构不同。例(14)“卜卜地跳”和“涨大”结构不同,一个是偏正,一个是述补。例(15)“复杂”和“轮廓模糊”一个是词一个是短语。例(16)是“沉着”和“不露锋利的爪牙”一个是词,一个是偏正短语,性质也不相同。但是它们在深层意义上有了某种共同之处,即具有共同的递进域。(见典型递进句的递进域分析)这有其深层意义的象似。因此起决定作用的还是语义,即语义上要求具有类聚性。

二、句内递进体的语法功能

句内递进体在单句内部可以做各种成分。包括充当主语、谓语,也可以做宾语、定语、状语和补语。

2.1充当主语递进体做主语比较少。做主语,往往是“不但/不仅A,而且B”、“不但/不仅A,就是B”等连接。充当递进体的是体词性词语。可以是名词、代词、名词性词语等。例如:

(1)不但所有的生前好友,而且还有很多不认识的人都来到殡仪馆参加丛飞的追悼会。(主语)

(2)对毛泽东同志、毛泽东思想的评价问题,党内党外和国内国外都很关心,不但全党同志,而且各方面的朋友都在注意我们怎么说。(《邓小平文选》)

(3)李静要是和王德跑了,不但她,就是他也不用再想在我们礼教之邦活着了。(老舍《老张的哲学》)

例(1)(2)(3)这些单句实际上是复句的某些成分的提取。在表达时把共同的成分提取出来,于是就产生了递进体做主语的这种形式了。这也说明递进体作为单句表达比复句表达要经济得多。这是语用方面的简省原则在起作用。以上的单句都可以变为复句。如:

(4)a.不但所有的生前好友来到殡仪馆参加丛飞的追悼会,而且还有很多不认识的人都来到殡仪馆参加丛飞的追悼会。

b.……不但全党同志注意我们怎么说,而且各方面的朋友也都在注意我们怎么说。

c.……不但她不用再想在我们礼教之邦活着了,就是他也不用再想在我们礼教之邦活着了。

例(4)a、b、c作为复句出现和作为单句出现的语用价值还是不一样的。用复句表达往往强调的意味更加强烈。例如:

(5)我母亲说陈非为什么抱着玩具猴上滑梯呢?因为他太喜欢这件玩具了,不仅他喜欢,班里很多小朋友都喜欢。(《午后悬崖》)

例(5)这种用法慢慢地演变成了一种单句形式,就成为固定的表达了。作为基事的成分可以在前面出现过,而并不一定都是后面成分的提取。如:

(6)他认为,徐偏今天回到朝思暮想的家乡,原本想会遇到故乡人民热烈的欢迎,哪里会想到碰上这种冷遇,连房子也住不上呢?不仅徐偏,就是自己,在根据地的数年间,一向同群众亲如家人,穷人家房小屋窄,有时就同群众睡在一条炕上,哪里遇到过这样的情景呢!(魏巍《火凤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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