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声咬紧牙关，加快了脚步，就在离碉堡二十来米的地方，一阵密集的子弹扫射到王声他们跟前，王声和战士倒在了地上，突然从王声和战士手中飞出两颗手榴弹，飞向碉堡的射击孔，顷刻间手榴弹在地堡跟前爆炸了。爆炸所掀起的尘雾扰乱了敌人的视线，倒在地上的王声和战士一跃而起，两个人又分别投出一颗手榴弹，两个人分开了，各自扑向一个大碉堡，王声飞快的奔到一个大碉堡下拉开了炸药包的导火索——，两声震天巨响，碉堡被炸毁，敌人的肢体和枪支及碉堡碎块飞上了天空。
王声被爆炸所引起的冲击波掀出好几米远，只觉的脸上火辣辣的疼痛，他感觉眼睛模糊了，用手一抹，没有效果，赶紧用衣袖在眼睛上擦了几下，总算能看清楚了。只见二班长已经在一个大碉堡下安放上一个炸药包——轰——，一声爆炸，又干掉一个，真他妈过瘾！碉堡一个一个逐渐被炸毁，逼近最后最大的两个碉堡了。
王声看到参谋长和营长端着冲锋枪也冲了上来。他兴奋了，他激动了，他热血沸腾了！他带领二排长和战士们向核心的大碉堡包抄过去。碉堡上的枪眼，分开几层分布，高、中、低几层的射击孔里往外吐着火舌，密集的子弹扫射在碉堡周围几十米的距离范围之内，大有水泼不进、雨淋不下之势。把王声等人压在了一个交通壕内。
杨森和许克也来到交通壕中。
“王声，这个距离有多远？”杨森问道。王声向前看着，目测。
“五十米左右！”作战参谋赵辉说道。
“好！把高林叫来。”杨森的话音还没落就听高林喊道；
“参谋长，我在这儿——”
杨森对大家说道：“妈的，今天老子就打打他们的嚣张气焰，王声准备上去，高林、赵辉组织机枪组，你们不是老自称神枪手吗，那就显摆显摆吧！老许指挥部队！”
说完杨森端起手中的冲锋枪，高林、赵辉等7人各自抱起一挺轻机枪，各自选择自认为最佳的位置，瞄准了核心碉堡上的射击孔。
“狠狠的打——！”
杨森一声令下，各种轻重火器拖着长长的火龙向碉堡上的射击孔飞去，顿时有两个枪眼被打哑了。王声和战士们飞出战壕，猫着腰向碉堡快速推进，有些子弹准确的飞进了碉堡的枪眼，有些子弹打在枪眼周围的水泥墙上，火星四溅。敌人被这突如其来的火力打懵了，此时王声带领战士们乘机把炸药包安放在碉堡的腰眼子上。
“轰——轰——”几声巨响过后，高大坚固的碉堡在强烈的爆炸声中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顷刻之间变做一片废墟。王声和战士们被淹没在一片尘埃之中。许克营长高喊一声：
“冲啊——”，冲出壕沟带领战士们向前冲去。就在这时不幸发生了，大碉堡后边的一个暗堡里响起了急促的枪声：哒——哒——，密集的子弹把冲在前边的十几个战士打倒在地上，冲锋没有停止，杨森、高林等人也冲了上去，部分敌人撤到交通壕里边拼命抵抗，突然一阵机枪子弹从左侧扫过来，使冲锋的部队受到了很大的威胁，这是从一个被炸毁的碉堡中打出来的，子弹像长了眼睛一般扫向冲在队伍中杨森，许克等人。顿时许克倒在地上，胸部中了两枪，杨森的肩膀上也被子弹开了一道血槽，确切的说是被打掉了一块肉。高林马上扔出两颗手榴弹，将碉堡又重新炸了一回。赵辉马上蹲在地上，把许克抱在怀里大声呼喊：
“许营长——许营长——你醒醒呀？”许克的嘴角抽动了两下，仿佛已经听到了赵辉的叫喊声。
“老许——老许——我是杨森呀？”杨森把许克的大手紧紧握在手中，他能感觉到许克的手在微微的用力动了几下，渐渐的失去了劲道，慢慢的、慢慢的松开了，变凉了，失去了往日的体温。杨森悲痛的望着许克那闭着的双眼，只见从眼角里流出了几滴眼泪，胸前被鲜血染红了一大片，赵辉用手紧紧捂着许克那往外咕嘟咕嘟冒血的伤口，声音哽咽，泪流满面。杨森明白，许克走了，他又失去了一个好战友、好兄弟，他望着许克那渐渐失去血色而苍白的面颊，杨森的心在滴泪，在流血，他知道许克有话要说，他是不甘心就这样走了，他还有许多事情没做完，家中有白发苍苍的高堂，终日在家门口翘首期盼，长年征战在沙场的儿子荣归故里，胜利凯旋，而不是现在的马革裹尸、魂返家乡！为了世界和平，为了全人类的解放，这是几十年流不尽的英雄血啊！。
战斗结束了，枪声停止了。
王声，高林，李强，赵辉等战友围在营长许克的身边，沉痛悼念这位朝夕相处，出生入死的老战友、老营长。
杨森站起身来，抬起那沉重的手臂挥了一下：
“高林代理营长——！”
“是，参谋长。”
然后脚下踏着被炸松了的黑土地，踏着被鲜血染红了的黑土地，行走在已经失去灵魂的尸体中间。赵辉手里提着参谋长喜欢的那支冲锋枪跟在杨森身后。
高林望着参谋长杨森的身影，心里在不停的翻腾，两枪送走了许克营长，一枪打在参谋长杨森的肩膀，下一枪又怎样？他不往下想了，因为那是没有用的，下一枪是谁他不知道，或许是他高林，或许是别人，但肯定有人要倒下去的。他明白，战争的结果是胜负，但战争的过程却是智慧的较量，正义与邪恶的较量，生命与生命之间的较量。
三
战争是要死人的，战争必然要死人的，战争一定会死人的。不管是传统战争还是现代战争。很多学者喜欢研究战争，但在表现战争的同时，却不喜欢面对战争的血腥和残酷，总感觉到愿意让血腥远离战争，这是不现实的，要想远离血腥，最好的办法是没有战争。对此，笔者也有着不同的看法，因为赢得战争的胜利是靠那些先烈们用生命和鲜血换取来的，如果背弃了他们的奋斗，抹杀了他们的功绩，忽视了他们的存在，又怎能对得起笑卧九泉、枕戈沙场的先人。
不管是哪一场战争，在枪炮声响起的那一刻，就已经进入了一方消灭一方，或者一方被另一方消灭的残酷过程之中。从那一刻起，无数将士们的生命就已经进入生命隧道的倒计时。他们的生命就已经不掌控在自己的手中。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将军们在为那一城一池的得失绞尽脑汁，斗智斗勇；但英勇坚强的战士们在各级指挥员所划定的区域内进行生死搏斗而无怨无悔。
在参谋长杨森看来，他就是为战争而生的人之一。戎马生涯、驰骋沙场，他无怨无悔，前仆后继、粉身碎骨他在所不辞。只不过有时他也会感觉到有几分伤感，在为那些朝夕相处的好战友，突然离去而忧伤。因为眨眼之间就没有了，留下一大群妻儿老小，走的人尽管走了，解脱了，但却把痛苦留给了活着的人，让活着的人来承担已经死去的那些人的痛苦，这不免有失公允啊！但这就是现实，现实是残酷的，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
杨森把思绪拉回到眼前，他曾几次低下头来看手腕上的手表，只见时针指向了10，而分针指向12。突然千炮齐发，东野炮纵的大炮发出了愤怒的咆哮，锦州大地在抖动，尽管锦州城墙高大、宽厚，由石、土混合砌成，但大批的炮弹落在城头上，敌人伴随着一块块被炮弹炸碎的瓦砾被掀下了城墙。城门也被炮弹打碎了；城内的敌人也在疯狂的反击，敌人的炮群对我军阵地进行猛烈的轰击，无数炮弹落在我军的阵地上，战壕里。
参谋长杨森和赵辉在战壕内耐心的等待着，欣赏着这只有近来才能享受到的“炮火交响曲”，属于东北野战军自己的炮兵纵队，强大的火炮的威力。锦州城内硝烟弥漫，炮声隆隆，惊心动魄。
“参谋长，半小时了吧？城门都打烂了！”，作战参谋赵辉有些耐不住性子。这大炮的怒吼真让人过瘾，打鬼子时要是有这些“硬家伙”就好了！就在这时头顶上传来一阵刺耳的呼啸声，杨森和赵辉等人条件反射般的快速反映，迅速卧倒在战壕里，随着一声剧烈的爆炸所掀起的尘土落了大家一身。杨森站起身来抖了抖帽子上的尘土，对站起身来的赵辉说道：
“急啥，菜要一盘一盘的上，都端上去吃不了就凉了！”
“参谋长，我是不是到一连去一下？王声的伤还没好，”
“你手又痒痒了是不是？到该让你上去的时候自然要让你上，先给我呆着别动！”
杨森瞪了赵辉一眼，赵辉自讨没趣的把头歪向一边，心里有老大的委屈，自打到了团部，跟了参谋长，这人身自由就受到了限制，哪有当连长那会潇洒自在，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他把肩上的冲锋枪拿在手中，右手猛的往后一拉枪栓，这响动引起了杨森的注意，杨森扭头看了看赵辉，两人的目光碰在一起。
咋的，不服气呀！杨森心说，赵辉马上把头转向前方，杨森从警卫员小王手中要过那支跟了自己很久的冲锋枪，哗啦一声拉枪栓顶上了子弹，又抬手腕看了看手表。45分钟的破坏性炮击结束了，炮火开始在向纵深延伸，城内敌人的主要军事目标，都不同程度的遭受到炮火的轰击。11时整，几颗信号弹升上天空，冲锋号遽然响起，总攻开始了，解放军各突击部队在坦克的掩护下很快就撕开了突破口，分割包围，突进城内，进入了巷战阶段。
一营各连冲进城内之后迅速找到了各自的作战位置。参谋长杨森和作战参谋赵辉跟随一营二连行动。根据战前制定的作战方案，参谋长跟随主攻营一营行动，团部跟随二营；但杨森是个不甘寂寞的人，他不喜欢呆在指挥所里，在他看来部队都上去了，尤其是部队进入了巷战阶段，你跟在部队的屁股后头，举着望远镜“隔岸观火”，就已经失去了其本来的意义；虽然他的这个做法欠妥，团长政委也因此批评过他，但是一听到枪炮声，一加入到这种枪林弹雨的气氛之中，他就情不自禁的往前冲，和他那些曾经出生入死的战友们打成一片，由于他经常出现在前沿的战场上，帮助部队解决一些战斗中的问题，往往却起到了事半功倍的效果。跟随一营的他没有跟营长高林在一起，而是直接来到了王声的二连。由于推进的速度很快，一营很快就插进了市内深处，一连和二连遥相互应，晚上九时许，逼近了敌人的一个师指挥部。
此时的锦州城区火光冲天，硝烟弥漫，枪声、爆炸声此起彼伏，连成一片。各突击部队将市区内的敌人切割成很多块，进行着激烈的战斗。
当王声和李强带领连队从左右将一座大楼包围住的时候，从一个俘虏的口中得知这是敌人的一个师部所在地时，王声掩饰不住喜悦的心情表于面孔之上：这回钓上了一条大鱼！李强也兴奋的一晃悠脑袋瓜子：弄他个少将耍耍！（玩玩的意思）两个连队一左一右占领了敌师部大楼两侧的房子。
当王声自以为那少将已经成为囊中之物的时候，突然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这事来的是不是太容易了点？没有遭到敌人怎样大的抵抗就将敌人包围了，敌人怎会如此的草包熊蛋？就在他脑子里闪过几道不祥的电光时，参谋长杨森和作战参谋赵辉以及警卫员小王等几个人来到王声所占领的房子里。杨森对王声说的第一句话就是：
“快收缩部队，加强警戒，不要进攻。”
王声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已经孤军深入，钻到敌人的肚子里来了！此时一连和二连已经被敌人包围起来。杨森观察了周围的地形和敌对态势，对自己这一百几十个人的兵力不乐观。从俘虏嘴里得知，敌人师部里分布着一个警卫连和师直属队的一部分兵力，大楼的对面和背面各有一个连占据了有利的地形和据点。这就说明杨森的这两个连已经被敌人团团包围。看情形敌人还不清楚钻进来的“共军”有多少兵力，因此，敌人也不敢贸然行动。一旦敌人以师部为中心，里外夹击向我部队发起攻击，对自己是极为不利的，打起来后，敌我力量悬殊，如果得不到及时增援的话，很可能自己这两个连队要同敌人血战到底，同归于尽！这是杨森极不愿意看到的结果。他不能责怪王声和李强，因为这没有一点用处，这不是战后总结会！战场上瞬息万变，尤其是在这黑灯瞎火、乱七八糟的巷战中，建制早已经打乱了，大家在各自为战，出现这种现象不足为奇。
王声，李强，赵辉等人站在参谋长杨森的身后，默不做声。杨森在观察敌情，在快速思考，在分析目前的敌对形势，想从中寻找出一条破敌之策！突然从北面传来了一阵枪声，很显然敌人已经将来路给堵住了。最少有两个排的兵力占据了北面那几栋房子。敌人的目的很明显，王声和李强的两个连被敌人关在了院子里面。赵辉打破的沉寂：
“参谋长，我们被包围了！”
“恩，”杨森说道：“说你的看法？”杨森想让赵参谋，给参谋参谋。
善于观察思考的作战参谋是有备而讲的：
“敌人最少有一个加强营的兵力，我说是最少；同时敌人占据了前后的制高点，咱们在这几个小院落里，打起来后非常被动，敌人居高临下，对咱们形成很大的威胁！”赵辉看了看杨森停了下来。
“说下去”。
杨森没有回头，继续观察敌情。王声有些不耐烦了，赵辉啰嗦了半天都是些废话，说一千道一万，反正已钻进敌人的包围圈，横竖都得拼命的打，打那狗日的，不是鱼死、就是网破，马上插进一杠子来：
“参谋长，我先带一个排把对面那个楼房拿下来，我就不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