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朗正要开车出门，金文秀也不打招呼直接上了车。
送我去圣玛利亚学院。
金文秀完全把金朗当御用司机了，都不需要征询金朗的同意。
金朗撇脸看了一眼只看着前方笑着的金文秀。这个霸道的金家大小姐，就算他反对也没有用。
金朗刚把车停稳，正好看到明玉和付秋阳从圣玛利亚里面走出来，明玉的视线也正好对上金朗。
秋阳！金朗说你在这里教书我还不相信呢。金文秀像发现新大陆一般兴奋。
文秀姐。付秋阳算是打过招呼了。
金小姐。明玉朝向着自己笑的金文秀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凌女侠。金文秀突然冒出的称呼让其他三人都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
上次阮青青的事没能帮上什么忙，不过下次再有这样的事一定要算我一份。金文秀的这种自来熟大概是金家遗传的，金朗只是在金家才表现得生疏，在外面倒是截然相反。
明玉出来之后倒是拜读过金文秀发表在报纸上的那片讨伐阮长顺的文章。她也是问过付秋阳才知道金文秀是为了帮她专门写的那篇文章，虽然没有起到什么实质性的作用，但是明玉对金文秀也算是心存感激了。
金小姐才是侠女，你的文章写得一点都不像是出自女人的笔下，倒像是一个正义凛然的侠士。明玉对金文秀的文章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但是又有什么用，对阮长顺那种大字不识几个更别说看报纸的人来说，再好的文章也都是废话。
别老叫我金小姐，多生分，你就随秋阳叫我文秀姐吧。金文秀说。
明玉看了一眼付秋阳。她有些脸红，不是因为文秀这样自然熟，而是她以为金文秀对她和付秋阳的关系有点误会。她正要解释。
司机的任务我完成了。我先走了。金朗见自己完全被晾在了一边，正要走。
你要跟我一起吗？金朗朝付秋阳说。
谁要跟你一起。付秋阳的眼里只有明玉。我等下还要去参加诗会。
金朗和金文秀不约而同的用怀疑的目光盯着付秋阳，盯得他有些心虚。干吗这样看着我？以前讨厌诗歌不代表我一辈子都讨厌嘛。我现在每天睡前都要看过诗歌才能睡着。付秋阳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在胡诌。
你是被诗歌催眠睡着的吧？还是金朗了解他，不愧是知己。
秋阳，你得先陪我去找安德鲁神父再走。金文秀说。
什么安德鲁神父？付秋阳早就忘了他带付荣来考试的时候见过的那个老头子是谁了，他的眼里只有明玉，其他人都是大白菜长一个样。
我带你去吧。明玉自告奋勇，最主要还是因为刚才付秋阳说话的时候她有些羞了。
你不是要去参加诗会吗？
不去了！明玉有些生气。只自顾自地跟金文秀往学校里面走。
金文秀回头看了付秋阳一眼，她脸上分明是奸计得逞的笑。
我们走。付秋阳也有些生气了。
谁要跟你一起？金朗把刚才付秋阳说的话一字不落的还给他。
你跟安德鲁神父很熟吗？
认识。不过不是很熟，我之前去听过他的课，还想找安德鲁神父学英语，但是他一直很忙。凌明玉说，她脸上还有些遗憾，之前好不容易托了教务长的关系去找过安德鲁神父，但是安德鲁似乎真的很忙。
他不是要退休了吗？怎么还这么忙？我回来这么久都还没来看他呢。金文秀说。
对了，你跟阿朗很熟吗？金文秀突然问起。
啊？凌明玉没反应过来。应该还算熟吧？不过他跟兰珠更熟。我只是经常去他的书店。
兰珠？金文秀一下子转移了兴趣。
哦。兰珠是我妹妹。明玉意识到自己似乎讲错话了，有点想咬自己的舌头。
还好金文秀没有追问下去了。其实金文秀似乎发现了什么苗头，她只是想着以后总会得到证实的，不急于现在非得确定，而且兰珠是明玉的妹妹，估计也问不出其他什么来。
阿朗还真的开了书店？之前听二妈提起我还以为又是他在诓二妈的私房钱呢。金文秀脸上有一层暖暖的笑，似乎是见自己的孩子终于改邪归正了一般。对于金朗，她付出的亲情或许并不只是因为他们是亲人，也因为她心里有太多的愧疚，而这些愧疚都是来源于这个家对金朗的不公平。
兰珠坐在酒坊的账房里，一闲下来总是容易想到红月的事，想到红月她又不免想起付秋雨，对于这个人，她竟然不只是讨厌，还有些害怕。酒坊的粗重活也轮不到她来干，但是也不能这么闲着，兰珠便想了个主意，出去看看这酒到底卖得怎么样了。
你这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吗？你一个女孩子家，跟你姐一样做个老师也不错，干吗非要做生意，你还非要跟付秋阳他妈一样做个女强人不可？你不会是觊觎省城商会主席的宝座吧？金朗刚才去酒坊找兰珠，老七告诉他兰珠刚沿着台湾街往白云路去了，他便一路开车找过来。对于兰珠的坚持他是又佩服又心疼，虽然理解她的心思，但是金朗心中不免偶尔有些想不通。
在最角落靠窗的地方找了个桌子坐下，才刚一落座，侍应已经跟随而来。
先生小姐，请问要点什么？侍应一说话脸上便自带笑容。
你们店里卖得最好的酒是哪种？金朗当然明白兰珠来这里的目的。
先生，我们这一直卖得很好的是启明酒业的葡萄酒，还有从法国斯蒂芬庄园进口的葡萄酒，最近还有一款酒卖得不错，是我们从北平新进的珍珠酒，您想要哪一种？侍应如数家珍地，其实这些酒不是卖得最好的，而是店里最贵的，虽然他不认识金朗，但是看他的穿着，他至少也能猜到眼前这人是喝得起好酒的人。
那明珠酒坊的酒呢？金朗真是兰珠肚子里的蛔虫，她正要开口问，金朗已经捷足先登。
他们的酒还可以，但是最近好像没有送酒来。
你确定？他们为什么没有送酒过来？
这个就不清楚了。
离开饭店之时，金朗让兰珠先上车去等他，他去个洗手间。其实他是去问经理是否跟明珠酒坊是不是有什么合约上的误会还是有什么其他的原因，但是经理向他保证绝对不是饭店的原因，而是他们自己不知为什么没有送酒来。
赶紧回去找七叔问个清楚，难道是酒坊里出了什么问题？
我看你也别心急，可能是最近太忙，人手不够，所以才几天没有送到，回去催催他们送货就好了。金朗还在竭力宽慰兰珠，她虽然闷着不说话，但是她眉头紧皱的样子尽落他眼底。
我没事。嘴上说着没事，但是心里哪能没事，她为了打开销路殚精竭虑，想尽千方百计，可现在为什么酒却没到送到饭店去？
七叔呢？兰珠一进门见到工人就问。
七叔和夫人都在账房商议事情。工人如实回答。
我母亲怎么来了？兰珠问着却自顾自地往账房走去，金朗是初次进入凌家的酒坊，还好他跟紧兰珠。
母亲，你怎么来了？兰珠还没进账房就看到七叔站在那，她确认乌廷芳是真的来了。她不知道自从上次发生明玉那件事之后，乌廷芳心里有多担忧，她甚至想过关掉酒坊。她要是知道兰珠为红月做的事情，她肯定二话不说就关了酒坊。
七叔，怎么最近我们酒坊都没有酿酒吗？为什么没有送酒去金元饭店那边？兰珠虽然不想让乌廷芳操心，但是她心里太想知道答案了。
三小姐，我们刚才正在说这件事，前阵子给我们提供大米的百寿村送来的米出了点问题，酿出来的酒带苦味，这些酒肯定不能送出去，还好发现得早，酒送到半路又追了回来。我们正在发愁呢，栋梁去百寿村另外运米回来，但是两天了也没点消息，不知道是出了什么问题。七叔把刚才和乌廷芳谈话的内容都如实告诉了兰珠，多个人多个主意。
要不我们另外寻找米源换掉百寿村的珍珠米吧？之前在宝庆府离百寿村近，但是到了这省城距离远了人力物力就不说了，也增加了风险。兰珠把心中所想一一说出来。
可是这时候急着找到合适的新米源不容易，而且百寿村的珍珠米香甜，与水果酒味相互融合，要换新米可是要经过很多次实验的。七叔也不是迂腐，这些都是实际。
酒坊现在也没有存货，现在是青黄不接了。乌廷芳久不管酒坊的事，只是偶尔听七叔汇报一些。
这样下去肯定会影响到我们的信誉，还是赶紧想个办法才是。兰珠似乎自言自语。
前阵子按照三小姐的吩咐换了酒瓶之后确实有所改善，希望这个麻烦赶紧解决，酒坊的生意蒸蒸日上肯定指日以待。七叔最清楚酒坊出货的情况，前阵子换了酒瓶之后比之前忙了很多，他还多请了几个工人回来。
真的吗？有改善就好了。要不我亲自去一趟百寿村，早一天解决问题早一天安心。兰珠自告奋勇，但是被乌廷芳拒绝了。
你一个女孩子家到处瞎跑什么？乌廷芳当然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去奔波。我看老七，还是你亲自去一趟吧，兰珠她也不懂这些。你呀，也不要以为在这账房打过几天算盘就什么都会，你这初出牛犊不怕虎，你小心哪天就被老虎吃了。乌廷芳也是爱女心切。
母亲，正是因为我不懂，所以你应该给机会让我去学习。我不能永远都是初生牛犊，我迟早也会跟你一样成为一只保护牛犊子的母牛。兰珠一个笑话就轻易让一本正经的乌廷芳按捺不住笑了。
你呀。乌廷芳戳了一下兰珠的额头。
伯母，您要是担心的话，我可以护送兰珠一起去百寿村，保证万无一失。金朗也自告奋勇做跟班。
谁让你护送了？我可花不起那个钱请你这金家的二少爷做保镖，你还是不要瞎掺和了。兰珠才不要让金朗跟着去。
你别这么小气嘛，你就当带我去见识见识世面，我在这省城被关了二十多年，都没见过乡下长什么样子。金朗一副竭力讨好的样子。
金少爷，这可不是什么去玩的事，你跟着去要是在那里受了什么罪有一点闪失我都没办法向府上交待。乡下人都是粗人，可没有这省城的人文明，一个不高兴动起拳头来伤了你可不好办。乌廷芳只差没明说让金朗不要跟去，本来想着有人陪着兰珠去她也安心，但是这金朗可不是她们能随意差遣得起的，而且金朗虽然在夜总会得女人们喜欢，但是这乌廷芳可不是年轻女人那么好唬弄的，她本来对金朗还算满意，但是听说了他和小仙的事情，虽然知道金朗对兰珠的心思，但是她又怕这城里的公子哥到处留情，怕兰珠吃了亏又被他抛弃了。
凌伯母，我又不是什么纨绔子弟，哪有那么弱不禁风。再说了，我一个大男人要是都会受伤的话那兰珠一个人去那种地方岂不是更危险？我虽然不能以一敌十，但是也有一些雕虫小计，不是一定要动拳头的时候就不要动拳头嘛。金朗不知道这乌廷芳是打定主意不想让他跟去的，还在分析得头头是道。
金少爷，我会安排人跟兰珠一起去的，兰珠虽然没有什么过人之处，但是我相信她能处理好这些事情的。
金少爷，我看您要是想去的话还是回去跟府上知会一声好了。老七见乌廷芳态度坚定，免得金朗面子过不去，也没有必要当面让他难堪，赶紧打圆场。兰珠还在心里乐着这下金朗是遇到对手了。
跟家里说？金朗才不会那么傻，他的存在虽然对家里来说可有可无，而且对某些人来说是最好他从来没有存在过。他现在是一点都不想吸引“家里人”的注意，他之所以不待在家里，每日往夜总会跑，就是想让某些人放松警惕，不要把他当做劲敌，不要为难他母亲。其实富贵贫穷又有什么关系，他只想让他在乎的人过得好。
一听说兰珠马上要去百寿村，斯琴赶紧给她收拾行李。金朗也说要回去跟家里说一声，看来他也是打定主意要做跟屁虫了，其实他根本没有回金价，只是回书店了，刚好明玉和付秋阳他们都在。
什么？兰珠要去百寿村？现在就走吗？为什么？是酒坊出了问题吗？明玉把正在看的书放回书柜上，她要回去看看。
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就是派她去做搬运工。金朗轻描淡写，目前情况尚不明了，而且这明玉似乎不是兰珠那么沉得住气会动脑子想事情的人，他也不想多费唇舌去解释太多。
我也要去。明玉突然说。
你去做什么？学校不用上课了吗？付秋阳好心提醒她，却遭她一记白眼。
我看还是让阿荣也一起去吧，反正我最近也没有什么事要让他做，你和兰珠两个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一个是万金之躯，还是让阿荣去保护你们吧。付秋阳赶紧抓住这个讨好明玉的机会。
他都不问付荣同不同意。
好呀，有阿荣去我就更不用担心了。金朗倒是乐享其成。
太太不会……付荣说。他的职责是保护付秋阳，其他人的安危不在他的职责之内，要是秦虹知道他领着付家的钱去保护凌家的人，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没事，我妈知道了都没事，只要我哥不知道就行。我妈那边我担着，我最近走不开，要不然我也跟着去百寿村了。付秋阳把手抄在西装裤口袋里，眉头深皱，似乎无奈。
你们都在这瞎掺和什么，这是我家的事，你们怎么都要跟着去。我母亲肯定不会答应的。还是明玉了解乌廷芳，不喜欢随便麻烦别人。
管他谁同意谁不同意，脚长在自己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