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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否极泰来(3)

董元公抚摸着长剑,用柔和的目光注视着它,仿佛在看一位许久不见面的老友。过了许久,他才将长剑入鞘,目光好不容易才从剑上移开,颇为郑重地将长剑还给了李玄渊。

董元公苍凉的语调响起,“老朽当然知道西夏,能与蒙古铁骑相抗,自非弱国,想当年,铁木真的蒙古铁骑纵横天下,四处征战,挡者破、击者服,威震八荒,包举宇内,却在贺兰山脚下,遇到了一个强劲的对手,这个对手就是西夏的‘铁鹞军’。蒙古人四处征伐,何曾吃过如此大的亏,虽然最终他们征服了西夏,但自己也遭到了‘铁鹞军’的重创。所以蒙古人恨极了西夏,一占领西夏,就开始疯狂的屠戮西夏人。导致西夏名不见史,知者甚少。”

李玄渊闭上眼睛,仿佛回到了那个噩梦般的年代,满脸都是痛苦之色。董元公缓缓道:“你手中的宝剑,是当时西夏最好的宝剑,上面用西夏文刻了‘铁鹞’二字,必是当时西夏国‘铁鹞军’统领的佩剑,西夏国宝剑削铁如泥,切金断玉,当年沙场驰骋,此剑定是将军手中的良助。”李玄渊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老爷子所料分毫不差,晚辈乃西夏皇族后裔,想我西夏国,建国之时全凭‘铁鹞军’的英勇善战,才有了贺兰山下两千多里的土地。谁料成也‘铁鹞’,败也‘铁鹞’。蒙古入侵时,‘铁鹞军’竟然抵挡不了,致使国破家亡,百姓流离,惶惶如丧家之犬,叫人心悲!”

董元公劝道:“国兴国亡,皆是轮回宿命!至少西夏国留下了高明的炼铁之技让后人景仰。好过世间无数蝇营狗苟,碌碌无为之辈。”

李玄渊似被触动了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不由苦笑道:“我又何尝不明白这些道理呢,但小子是西夏遗民,世间已无其他西夏人了,总觉得自己像无根浮萍,常生孤寂之感。”

董元公摇头道:“不然!不然!西夏国破后,你们的同胞四处被蒙古人迫害,无奈之下,他们隐藏自己西夏人的身份,隐姓埋名活了下来。到了今日,西夏国人何止万千。”

李玄渊无法压制自己的激动之情,一把抓住董元公,连声问到:“老爷子,他们在哪?”

董元公道:“你们是党项人的后代,不少西夏国人躲到川地,以党为姓,那便是你的族人。”

李玄渊念道:“党项人……党项人。”他双眼中的光芒越来越盛,竟然开心的笑了起来。董元公指点道:“川中之地,无论东南都有此族聚居,你有西夏国古剑在手,必能让他们与你相认。”李玄渊长啸一声,三两步跨出店门,口中清啸不断,过了良久,从极远的地方,依然能听到他的清啸声。

凌天成正要追出去,董元公抬手阻止说:“他心里憋得许久了,让他一个人发泄发泄吧。”凌天成想到李玄渊的这些心事连对自己都没有吐露过,必是心中隐痛,只有自医自伤,才是上策。想通此节,他复又坐下,心中打定主意,待苍山事了,必随李玄渊到川中寻找西夏遗民。

周铁问到:“老爷子,这西夏国在什么地方?怎么一直没有听说过?”

南怀远疑惑的说:“家里的先生和我说过不少国家的故事,可我却没听过西夏国!”

“小女子看过一些书,书上从没说过有西夏国啊!”苏婉然表示了自己的疑虑。

苏绣娘笑道:“依我看啊,这西夏国多半是个芝麻小国,要不然怎么会没人知道呢!”

董元公看大家越猜越没谱,解释说:“西夏国可不是什么小国,它的疆域跨山西、陕西、河北、甘肃几个省。当年和金国联手抗击蒙古铁骑。国力不容小觑。可惜,由于国内发生了多次弑君事件以及腐败滋生,才使得国力衰退,为蒙古所灭。”

南怀远说:“原来是这么一回事,灭国必为之修史,此乃成例。可为什么书上没有记载呢?”

董元公显出颇为痛心的神色,“蒙古大军和夏国‘铁鹞军’交战十多年,才打败了‘铁鹞军’。蒙古在向夏国国土进攻时,遭遇了军民的疯狂抵抗,损失惨重,传言铁木真都在攻伐西夏国的战争中丧了命。蒙古人一直将铁木真敬若神明,这么一来,蒙古人恨极了西夏国,占领西夏国后,疯狂的屠杀他们的子民,将历史典籍付之一炬。还下令不让史官为西夏修史。这样一来,后人哪里还知道西夏国。”

纪深谋叹道:“兵者凶器也!这世上再也没有比战争更可怕的东西了。战争的目的不外乎是为了抢占更多的土地、获取更多的财富、得到更大的权力。可为了这些,弄得生灵涂炭、尸积如山又有什么意义呢。世人都说天灾可恶,可我倒是觉得人祸更加可恨。”大伙深以为然,各自叹息一番。李掌柜和伙计们端来了饭菜,看的出来,是精心烹调过的,可大家似乎食不得味,只是咀嚼。

用过饭食,李掌柜拉着纪深谋问长问短。苏绣娘跟着姐姐说悄悄话去了。董元公默默拿起烟袋,心不在焉的抽了两口,他眉头紧锁,显得心事重重。凌天成、周铁和南怀远不愿打扰大家,但一时又心绪难平,便约了个地方喝酒去了……

清晨,温暖的阳光照在后院的桂花树上,透过树枝,阳光像被剪碎了一般,一点一点洒在地上。

冬日的阳光,照在人身上十分舒服,董元公深知此理,早搬来躺椅,悠闲地躺在后院,想着任双全传来了的消息——自扫除三帮后,各个暗中依附‘黑鹰台’的大小帮会都被骇得不轻,纷纷与‘黑鹰台’断了瓜葛,不敢再打任家的主意,任家趁机将‘黑鹰台’在滇地的势力,连根拔起,后者在短时间绝难成气候,不可能再和任家争雄。

“严嵩那厮,听了云南的消息,想必已气得脸红脖子粗,当真痛快。”想到这,董元公的心中仍觉得有些不妥贴,却说不出缘由,他已届古稀之年,已知不应拿想不明白的事来耗自己心神的道理,他将这些想不明白的事暂时抛诸脑后,享受着阳光的沐浴,嘴里哼着调子,颇为悠哉。

耳边忽然有一阵仓促的脚步声,董元公睁眼一望,原来是小二阿威端着脸盆打身边走过,董元公见脸盆中的水泛着红光,又见阿威走来的方向,心中暗道:“纪小子受伤了,我得去看看他。”小二阿威已将脸盆中的水换成清水,复又往纪深谋房间走去。只听‘吱’的一声响,小二闪身进了房间,董元公不动声色的站在门边,小二阿威的声音从房内传来:“公子,你打小就是这个脾气,有病有伤的时候,都不和身边的人说一声,就知道硬扛。昨晚,要不是我给你打水时碰上你伤口崩裂,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你受伤呢。你看,有我帮你调理,你的伤口都止血了!”

“呵!麻烦你了,阿威。”

“麻烦倒是算不上,不过,你以后有事的时候,一定要记得和我说呀。”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最不喜欢麻烦别人的。”

“公子,瞧你说的,咱们从小一块长大,怎么能算麻烦呢!若是你不让我每天帮你换药,我就守在这。”

“真拿你没有办法。好吧,那就有辛苦你了。”

二人说着话,已推门而出。董元公是老江湖,身形早已远远站定。阿威见董元公观看着光秃秃的树枝,忙打招呼:“董老爷子,您起得好早啊!”董元公从树枝上收回目光,笑着向阿威点点头,“人老了,睡不踏实的。”阿威嘿嘿一笑,肩搭抹布,手携铜盆,上外头招呼客人了。

纪深谋想起五毒林中的‘修罗道三招’,当即问到:“老爷子,您现在有空吗?”董元公上前两步,手搭上纪深谋左肩,说:“老头子向来都是闲人一个。”纪深谋只觉得左背的刀伤处一阵清凉,原本火辣辣的疼痛感明显减轻。过了好一会儿,伤口处几乎感觉不到疼痛。纪深谋心中敞亮,董元公正在用某种秘法替自己疗伤。

董元公叮嘱纪深谋这几日尽量不要活动左臂,以免牵动伤口,随即招呼纪深谋与自己一起晒太阳去,二人刚刚坐定,便听纪深谋说:“老爷子,您让小子这几日不要动左肩可有些为难小子了,现在,小子就有些武学问题向你请教。”话语刚落,纪深谋胸前几处被指头戳中,董元公出手如电,已然将纪深谋几处大穴封住。“你这孩子,平常也没见你练过武功,怎么一下子就有武学问题要问老头子了,老头子可得洗耳恭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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