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洹越的习俗,宰相去世要等七天之后方可下葬,苏伯翊不仅是洹越的宰相,还是皇后的父亲也就是国丈,葬礼以公侯之礼举行,颇为隆重。
苏伯翊下葬那天,举国哀悼,很多百姓从远方赶来为他送行,披麻戴孝。他,赢得了洹越所有百姓的爱戴,是洹越史上最受百姓尊崇的宰相,这样的荣耀不仅在洹越甚至当时的任何一个国家都没出现过。
苏念离醒来的时候,房间里静静的没有一个人,入眼是一片的腥红,大红的喜字还在头顶刺伤了她的眼睛,想开口喊人才发现自己声音嘶哑的说不出话来。
苏念离陪嫁的两个丫鬟一直守在门外,听到里面的动静,赶忙推门而入,发现苏念离已经醒了,一个人直接去找御医,一个人伺候苏念离,忙而不乱,显然训练有素。
“娘娘,喝口水润润嗓子。”
苏念离淡淡扫了一眼,就这丫鬟的手把杯子里的水全部喝完,感觉好了很多,嗓子不像刚才那样斯痛。
“娘娘,御医来了,让他们给您瞧瞧吧。”
苏念离没说话,点点头表示同意,御医便把丝线递给丫鬟给苏念离绑上,开始给她把脉,四个御医轮流给苏念离把过脉后方才确定苏念离的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不过还是开了方子给她进补。
“娘娘,外面有人送了饭菜,您多少吃点好吗?”
苏念离没有回答,只是沉默,丫鬟就自己做主让人把饭菜端上来,苏念离只是慢慢的喝了半碗粥就吃不下去了,两个丫鬟只能让人把饭菜撤了,大病初愈的人虚不受补这点他们是知道的。
“我昏迷多久了?”苏念离大概能猜出来,只是不确定。
“回娘娘,您昏迷七天了。”
果然,从他们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今天应该是父亲下葬的日子,没想到自己这次会昏迷这么久。
“我要沐浴。”
“是,娘娘。”两个丫鬟从小就开始为苏念离开始培养,她们接受的训练就是绝对的服从,不问原因,即使知道现在她的身体很虚弱,也只能服从。
按苏念离的推断,现在送葬的队伍应该刚刚出发,应该可以赶得上,她不想让父亲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她不想父亲走的不安心。
依然是平时的素装,头发又恢复成平时的样子,只是身上少了自己的玉佩,头上少了自己的玉簪,头上、身上、脚上多了四朵大白花,看着自己一身的装扮,苏念离不禁苦笑,这段时间没想到的事情太多了,从来都没想过自己会穿着这身衣服是为了给自己的父亲送葬,那自己以后怎么办,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就真的没有亲人了吗。
出了皇宫,苏念离一路直奔墓园的方向,很远就看到长长的队伍,很远就染上浓浓的悲哀,很多很多自己不认识的人,他们都是普通的百姓,甚至是从外地赶来的。
原来,不管哪个时代,百姓永远都是最宽容的,只要你对他们还一分,他们就会十分回报你,父亲纵然爱民,也只是尽自己的能力为百姓做了点好事而已,他们现在就能为父亲披麻戴孝。
苏念离花了好大的力气,眼看着队伍已经走进墓园才飞身而去,心,在滴血,要怎么眼睁睁开着自己最亲的人被埋葬。
众人惊讶的看着一身素装忽然出现的苏念离,都以为她不会出现,毕竟她现在是皇后。
“离儿……”白静香不可思议的轻呼。
“我来送爹爹最后一程,我不想他走得不安心。”苏念离的声音显得很飘渺,仿佛是解释给所有的人,又仿佛只是自言自语,又或者是说给躺在墓中的父亲。
苏念离静静的看着眼前的陵墓,还未关上的们仿佛张开的口,等着吞噬她唯一的亲人,眼中从头到尾没流过的泪毫无预兆的滴入脚下的泥土。
天空毫无预兆的开始下雨,无情的打在每个人身上,却没人愿意离去,早已分不清脸上的是雨水还是泪水,迷蒙的双眼依然倔强的看着陵墓。
一个时辰过去了,苏念离一动不动在陵墓门前站了一个时辰了,依然没有任何反应,白静香再也忍不住哭出声音,她不要这样,她答应过苏伯翊要好好照顾离儿。
“离儿,放手吧,姨娘求你了……”说着直直跪了下去。
后面的人看到白静香跪下去,也跟着跪了下去,压抑的哭声再也压抑不住。
“皇后娘娘,让宰相大人安息吧,让宰相大人安息吧……”所有人都在不住的求着苏念离。
苏念离抬头望天,什么也看不到,天空是一片黑色。任雨水打在脸上,希望这样能减轻自己内心压抑不住的痛。罢了,自己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只能放手。
手,缓缓按下石壁上的按钮,这个按钮一旦按下,就再也打不开,这一按就真的是永别了。
随着墓穴石门缓缓的落下,苏念离的心碎了一地,这一次,真的是永别了。
苏念离下令让送葬的队伍回去,自己一个人站在陵墓前静静守着已逝的父亲,还是无法相信眼前的事实,多么希望这只是一场噩梦,醒过来后父亲又会慈祥的唤自己离儿。
苏念离的性格就是这样别扭,明明痛到不行,也不愿去暂时麻痹自己,越是痛越是逼自己清醒,残忍的让自己忍受着所有的痛直到伤口结疤。
秦风一直站在不远处看着苏念离,他听到苏伯翊过世的消息后就一直注意着苏家的一举一动,今天一方面是不放心苏念离,另一方面也是来送送苏伯翊,自己是秦国太子,这种场合实在不宜露面。
队伍已经离开很久了,苏念离还是一动不动的站着,秦风再也忍不住走上前去。头顶再没雨落下的时候苏念离才反应过来,很久才把涣散的视线落在秦风身上。
“大哥,你怎么来了。”苏念离的声音略显嘶哑。
“离儿,回去吧,这样会着凉的。”
“你知道吗,我以前从来不知道后悔是什么,现在我终于知道了,我真后悔以前没有好好陪我爹,他一定对我这个女儿很失望……”
“离儿,宰相大人那么疼你,他看到你这样他会心疼的。”
“大哥,不用劝我了,我回去就是了。”
秦风一直把苏念离送到皇宫门口,很不放心这样的苏念离,她的样子平静的吓人。
“大哥,你回去吧,我自己进去就行了。”
“那好吧,伞你拿着。”
“不用了,反正已经淋雨了。”
秦风还想说什么,被宫门口出现的人打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