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落尘的家隐藏在一棵古槐树之后。槐树枝叶茂密,顶如华盖,虽历千年沧桑,却毅然苍劲挺拔,生机无限。叶落尘是在落叶的季节出生的,一夜风吹,枯叶落满整个庭院,父亲姓叶,因此取名叶落尘。一个诗意又落寞的名字。
叶落尘是一个精细入微的人,隔着半个庭院,便发现我走路的异样。远远地,他便疑虑地问,“你受伤了吗?怎么回事?你在石凳上先坐一会儿。我去取医药箱。”说着,他迅速折身回屋。我并未来得及劝阻。
叶落尘家的庭院算不上宽敞,但因无杂物,而显得一尘不染。只有庭院的中心摆放着一口水缸,养植着几株睡莲,正值花开季节,姹紫嫣红。我坐在石凳上,撸起裤筒,发现伤势比我想象得严重。看来今天下午的篮球活动泡汤了。心中不免一番失落。
叶落尘提着医药箱急忙走到我面前,弯曲双膝蹲下,快速打开箱子,取出瓶装碘伏和棉签。像一位身经百战的专业医护人员,动作娴熟,神情专注,不苟言笑。他将沾了碘伏的棉签在我膝盖的伤口上涂抹,进行消毒,然后将创口贴轻轻地遮盖住伤口。
接着,他继续认真仔细地察看和处理我手臂上的伤口。等一切处理结束后,他才开口说话,“说说吧。什么情况?”
“没什么。就是骑车摔地上了。”我回答道,“不过,不得不说,你这医护技术堪称世界一流啊。现在就不疼了。”
“别转移话题。你不说也可以,我自有办法。”话还没落音,他便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我的裤兜里将那个黑色锦囊取了出来。探囊取物不就是用来形容此时此景吗。他笑道,“被我发现了吧?这是什么?”
本着尊重他人隐私的想法,我伸手试图将锦囊抢夺回来,忙不迭地解释道,“别闹啦。这是别人的东西。我还要还给人家的。”
他一阵坏笑,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态度,“哦。别人的?哪个女生送的?我就看一下。一下下。”
他用挑逗的眼神看着我,不由分说地做出意欲打开锦囊的动作。这激发了我的斗志,誓要与他一比高下。在与他激烈的争夺中,坐在石凳上的我一时失了重心,整个人朝他倒去。最终两人都跌落在地上。
“南宫俊彦。你是不是喜欢我呀?趁此将我扑倒?可惜啊,我不喜欢男的。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哈哈。”他自恋地说道。
“你就臭美吧你。就算我是个女的,也不会喜欢你。”我寒碜道。
我打算起身,却被他双手勾住腰,用力往回拉。他继续调戏我道,“你不觉得这样很浪漫吗?不想多呆一会儿吗?你说你喜欢我。我就把这个锦囊还给你。”他拿着锦囊,在我眼前耀武扬威。
“得了吧你。你要再这样。我就要亲你了。你怕不怕。”我撮着嘴,在他脸庞四周游走,威胁道。
“太恶心了你。没法玩了。”他恐慌躲闪,不情愿地松开手,说道,“你快起身。都快把我压扁了。”
我故意加大力气压着他,纹丝不动,要挟道,“起身自然没问题。但你得把锦囊先还给我。”
“给你给你。什么贵重的东西?这么神神秘秘。”他悻然作罢,物归原主。
原以为这茬事就此过去了。没想到他依旧不死心。趁我转身之际,他又以闪电之势从我手中夺走锦囊,并迅速打开了它。金色的细沙,从锦囊中缓缓流出来,耀眼夺目。瞬间,于无形中,一股热浪汹涌地打向我。令我顿时昏迷,失去知觉。
再次苏醒的时候,我吃惊地发现自己还坐在艺术学院的画室里当模特。女大学生们正聚精会神地练习素描,时不时看向我,然后继续低头作画。难道刚才的一切只是我的一个梦?
我试图从手脚上的擦伤去看出端倪,却发现自己竟然安然无恙,完好无损。这是怎么回事?我陷入迷惑之中。
训练结束后,李老师问我这份工作是不是很枯燥很辛苦,然后让我跟着她去财务室领取酬劳。这些情景与之前经历的一模一样。我诧异万分,在心里反问自己,是刚才的梦太过真实,还是时间倒流、现实重演?
与李老师告别后,我通过长长的走廊,径直往教学楼大厅门口走去。突然,我感觉一股力量撞在我的左肩上,撕裂般的疼痛。
无意中,我眼角的余光看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但它很快隐灭在空气中,仿佛在逃避什么。整个过程发生得十分迅速。令我不得不怀疑自己是否产生了幻觉。我不会得了什么精神疾病吧?出现知觉障碍了?
而这个情景,在我之前离开教学楼大厅时并未发生过。难道会因为这个改变,之后将要发生的一切都截然不同了?我不会再遇到那个奇装怪异的老妇人了?我也不会摔倒受伤了?这点燃了我内心的好奇。我迫不及待地要去求证。
在隔着巷子拐角处一段距离时,我便有意地提前刹车停下,推着自行车往前走,以免再次误撞到人。
但拐弯后,我并未如愿见到那个老妇人,十分失落。这样的结果,让我内心一阵凌乱。仿佛在我这里,真假似乎再无区分的界限,就像面粉与水混在一起,已被搅成了一团。
但叶落尘的反应,让我又重新找到了破解这个谜一般事件的希望。隔着半个庭院,他远远地问,“你没受伤吧?”
莫非他也对之前我来过这里的事情有所记忆?我喜出望外地问,“为什么这么说?”
他回答道,“我刚才做了个梦。梦见你受伤了。我帮你处理了伤口。而且,你还说,你喜欢我?”说完,他对我似是而非地笑。
听完他前面的讲述,我本能地认为,神秘锦囊中的黄金细沙引发时光倒流的事情是真的。我兴奋地脱口而出,“是真的。”
叶落尘面带满足地说,“你终于承认你喜欢我了。可是,我不喜欢男的。你没机会了。”
“喜欢你个大头鬼啊!谁喜欢你啊。”我反驳。
“那你刚才是什么意思?”他不甘心地追问道。
“先让我理一理思路。再跟你解释这件神秘的事情。”
我确实需要认真想一想,这个事情的来龙去脉。我感觉,这些事情的发生并非偶然,而是早有安排。先是有那个神秘的老妇人在我面前掉落锦囊。然后又出现那个撞了我而改变整个事情发生轨迹的隐形人。
可,这与我有什么瓜葛呢。为什么是借由我来实现这个时光倒流?我隐隐中感到不安。似乎将有重大的事情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