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好奇,她凑近窗户踮起脚。
“啊”一声惊恐万分的尖叫伴着皮肉摔在地上的声响在后院响起。五月惊慌失措的爬起来,抬头见就看见一个少年逆着光,一张脸风声俊秀,英朗挺拔……
三年后,五月十七岁,又是一年石榴花花开。
夏季的夜晚总是来得迟,姗姗来迟的夕阳伴着晚风一点一点的显出山脚。不多久,大院里最后的一片黑暗由着灯光伴着最后的余晖慢慢点亮。不知不觉,时光的年轮又转过了两年,五月张了不少,
遥遥的,就看见城门边上迎面驶来的高头大马,载着的身影伟岸挺拔,不难看出那是个男子,藏青色的袍子随风蹁跹,映着绝艳的面容倒是生出一种别致的美与媚。
李家大少又是满载而归,纷纷前来看热闹的人群里面如是说道。
“可惜啊,男生女相,必定不祥。”即便是这样的满载而归,人群里依然不乏那些习惯妒忌的人。
纵然那个人是那般的风神俊秀,却依然是难逃那样关乎命运的字眼。
三年的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这样的时间却可以成就一个人,也可以毁掉一个梦。
“戚丫头,你还没下工啊。”
五月从满满一车的酒罐子中抬头,拘谨的理了理凌乱的头发,才笑呵呵的答道,“没呢,就快了,大娘,大叔最近的身子可是好了些。”
“好,好,好。”她顿了一顿,像是想到了什么,“戚丫头啊,听说啊,这次李家大少爷又是满载而归啊。”
大娘的脸上是少见的羡慕,可是在五月的心里却又是另一番的场景。
无关乎恨,无关乎爱,只不过是当年那个不受喜欢的红颜祸水一下成为李家的少东家,任是谁都无法接受,可偏偏他是李家大少爷,这是谁也无法否认的事。你喜欢也好,你不喜欢也罢。
五月不记得自己拉着的酒水是怎样一坛一坛的送到各家各户的门口。推着推车,踩在余晖中缓步缓行。
酒肆里余晖斜斜的正好,红绫封口的黑瓦罐,盛着烟霞烈火的女儿红,白底黑边的海碗盛着夕阳,仿佛一桌来不及饮的酒,满室飘香。
夏季的最后一抹余晖洒在酒香四溢的水池上,凌凌的荡漾出波光,一层接着一层,像极了那些年他们的离去。
五月是在很久很久以后才知道,长安远嫁,嫁给了一个做波斯地毯生意的人,段文韬习武上了少林,一别之后却是经年,李一认祖归宗作了李家大少爷后离开了景城,还有就是李家大少就要成亲了,订的是巡抚大人的嫡女。
原来李离的出现不是个意外吗,而是早就注定的相遇。也终于明白李一的一应该是意而不是一,闻弦歌而知雅意。
石榴花开的时候,一眼看过去,遍地的火红,像火一样的明艳绚烂,又如同生命办灿烂光华。再过不久,就是十七岁的生辰,这样算来的话在李家酒作坊也待了快十一年。只是,这样的生辰聚在一起的怎么都像是少了什么,是不是长大后,愿望也会不那么的有憧憬?
十一年,从六岁待到十七岁。李家作坊换了一批又一批的少年。换了一种又一种的搬酒号子,听在耳里却再也找不到当年的感觉。要是,都没有长大,那该是多好。
六岁,初来的时候,一眼看见的就是那个长得像个女子一样眉眼的李意,不忍心看着瘦小的他被人欺负,却不知道,有一句话叫做一眼天涯,伸出手的那一刻就注定收不回。
十岁,她似乎还不知道有一句话叫做郎骑竹马来,竹马绕青梅。拉着他的手穿梭在大街小巷的时候,年纪小的她知道了有那么一个词叫牵着我陪我到天长地久。
十一岁,第一次看见那样好看到近乎妖媚的少年,一见倾心,可是这样美好的一切在遇见他杀人的那一刻成了自己抹不去的噩梦。看见的他男儿的真实的模样,知道了感情的世界里有一句话叫做谁先爱上谁就是输家,十一岁的时候,她输的彻彻底底。
十四岁的时候,最后一次见他的时候,是在她离开酒作坊的前一天,那是她第一次看见他以男儿的装扮来见他。风神俊秀,英气逼人,那一刻见到他,她的确是愣了一下,这也该是她见过的最丰神俊秀的男人了吧,或许以后会看见比他长得好看的人,也许再也看不见,就算看见了也不一定还会有这种萌动的感情了吧,其实,说到底不过是年少时候无疾而终的一场爱恋罢了,也许会有不少的遗憾,也许会有不少的伤心,毕竟,相处了那么长的一段时间,不过时间是把杀人的刀,过上那么一年两年,都会忘了,只是可惜从此以后再也找不到当初那样单纯无所谓付出的纯洁的爱恋,找不到当初那情愫暗生的感动了。
“我要走了,来看看你。”
她还记得自己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只是小小的回答了一下。“嗯。”
还能说什么,除此以外,她还真是想不到要说写什么,说他离开以后不要忘记了她这位朋友,还是说她可能也会离开作坊,然后再也不见面,不过你要记得我叫五月,五月生的五月。
更或者是说以后再见面的时候她有她的夫,他有他的妻。在街角相遇的时候,“这些年你过的好吗?”
“嗯,我过的不错,你呢?”
见到他之前她想了很多,也许真的是以后都见不到面了。可是见了面才知道什么都说不出口,有一句话叫做千言万语都来不及说,可是也有一句话叫做无从下口,大概她就是后者。所有的语言化作淡淡一笑,嗯,嗯我知道你要走了。
那一夜,她陪着他坐在作坊的前院坐了一夜,像他们刚来的那一会儿,听着那些汉子吆喝着上酒咯,夜晚的风很凉,许是知道了这里会有人将要离别,以往喧闹的前庭在寂静的夜晚里面越发寂静不知东西。素冷的风席卷了角落成堆的石榴花的落叶,奏出一曲将离别,又仿佛是白日里热闹的汉子,吆喝着上酒,一声吆喝,遥远的后院的每一个角落都可以听得见……
直到东方的天际露出鱼肚白,她知道他离开的时候到了。其实在那段时间里面他们有好多时间,好多话,只是谁也没有说,一夜后,回到原点……
李一,不。应该是李意还是走了,骑在高头大马上,眉目俊朗,身姿英挺,男子汉大丈夫。
闻弦歌而知雅意,李家大少,名弦歌,表字意。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可是这一别却不知道何年再相见,也许是至死不再相见……
如果当年没有遇见你,会不会我现在的世界将会是另一片天地:为人妻为人娘?
回到家的时候,五月的情绪明显的低落。独自坐在一边的凳子上发呆,手上择的菜叶都被揪成了几段。
陪在一旁的小锡兰,诧异的看着自家姐姐的动作。三年的时间可以成就一个人,也可以改变一个人。
直到屋里传来的月末的的咳嗽声,五月才匆匆忙忙的丢下手中的菜,担心的问这问那,是不是又不舒服,药喝了没。
五月不能忘记娘在离开的时候最放不下的就是小月末的病,病怏怏的,害怕他拖累这两个姐姐。
五月是千万个保证,娘才愿意含笑离去。
其实,这样的生活并不苦,有个贴心懂事的妹妹在家照顾着弟弟,外边又有好心的阿叔阿婶时不时带来点吃的,所以说这样的生活虽然是清贫了点,但至少还有个贴心的陪在身边。
“姐,你今天遇见谁了吗?”
“什么?”五月没听清,转过头,不解的看向锡兰。
“哦,我是说,弟弟的药又快没了。”
“嗯,那我这就去拿。”
城东处的药铺离这里有一段距离,景城里面遍布都是药铺,相比附近的几家药铺来说,城东的药铺不仅老板是个好人,他家的药是既便宜又好用,老板见他们姐弟几人孤苦无依,还有一个又有病要药渣子养着,时不时的给他们关照一下。
到城东药铺最近的路要经过李家大院的后门,后门是一些下人和照顾人的老婆子走来走去的地方,五月记得她还在那儿遇见过管事张。她从来不知道管事张居然会有那么大的本事,让一院子的人对着他唯唯诺诺,小心翼翼的伺候着。遇见他是个意外,可是她还是知道他是李家大少跟前的红人,但凡有他的地方必定会有李家大少。
他本能的排斥着这个地方,可是一想到小月末的病拖不得,只得硬着头皮走了过去。只是希望老天爷多待见一点,不要让她遇见就好。
五月走得很快,嘴里还念念有词的说着不要看见不要出来一类的话。可似乎老天爷特别喜欢和她开玩笑。她还是遇见了李一,不,是李意。
他就站在几米开外,不知何时刮过来一阵风,拂起他藏青色的袍子,加上那张俊脸,初看,到的确是有一种气度非凡。逃,这是她的第一个想法。但转念一想,又问自己为什么要逃,他是大名鼎鼎的李家大少,怎么会记得这样轻若微尘的自己。于是,大着胆子走过去。
可当看着李一头也没抬的走上马车的时候,她的心还是小小的钝痛了一下,曾经的不在意也不过是因为不喜欢罢了。安慰了自己一下,自己这又是在伤心什么。
“哎呀,戚丫头啊,这药不是我不想赊给你,而是实在是没有存货,你还是上别家看看去吧。”
“丫头啊,你弟弟这病啊,是富贵病,你们养不起,我看你还是放弃吧。”
“老板,我求求你,你就赊点药给我们吧,下个月领了工钱我一定还。”
“老板,你是好人,我们不会忘记你的大恩大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