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语葶感觉到凤辇离开,淡淡的吩咐小蝶起轿,小蝶应了一声,暖轿稳稳当当的往前走,身后是一声高过一声的污秽语言,身后是无数道羡慕嫉妒恨的目光。
此刻,她没有心情去管这群人,她担心平安,她还回忆自己知道的历史,她记起康熙带领大军到草原,发现噶尔丹的踪迹,可是费扬古的大军和孙思克的大军未到,康熙孤军奋战,最后导致粮草被烧,大军只能艰难度日。接着又想到,粮草被烧后,康熙染病卧床,生命垂危……洛语葶越想越乱,越想越揪心,以她知道的历史,康熙这一次亲征是万分艰难。
想着想着,不觉到了静心苑,苏麻早等在了院子里。看到洛语葶疲惫凝重的脸色,苏麻一惊,想问什么,可是想着康熙刚刚打发李德全来传的话,忍住了。
“苏姐姐,我……我想……”
洛语葶想说这一次亲征,险些要了康熙的命,可是话到了嘴边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他今天什么时候走?”
“皇上现在正往五凤楼阅兵,阅兵之后便要出京,留下太子监国,索额图、熊赐履、马奇辅佐。”
洛语葶无语。索额图是太子的叔姥爷,是太子的人,而熊赐履刚直不阿,是康熙最敬重的老臣,马奇也是勋贵出身,对康熙忠心耿耿。康熙让熊赐履马奇索额图来辅佐太子,应该是万无一失的。可是洛语葶知道,当康熙病重的消息传到京城,索额图率先提出让太子登基,之后又封锁消息康熙病愈的消息,倾力辅佐太子登基,还是熊赐履坚决不同意,说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才压制住了索额图。
苏麻瞧着洛语葶出身,脸上的颜色风云变幻,联想着之前洛语葶的未卜先知,不觉心里一惊。
“皇上此次出征,可有何不妥?”
“没,没有,我只是,只是觉得他要受很多磨难。他身边都是谁跟去了?”
这几日她虽然都在乾清宫,和康熙日日夜夜在一起,但是康熙不和她说,她也不问。毕竟在清朝,有女子不得干政的规定,她不愿意因为她,让康熙备受诟病。
“李光地、高士奇、明珠、还有其他几位要臣,伺候着的有李德全、陈福还有几个小苏拉太监。另外,班纳海又带十几个近身侍卫在暗处保护。可有什么不妥?”
洛语葶摇摇头,康熙身边的人都是能人能臣。
“太医呢?太医都有谁?”
“周炳轩带着十二个太医随军侍奉皇上,军中的军医也有无数。”
洛语葶眉峰轻蹙,她知道,再多的太医也阻挡不了康熙那场突如其来的病。
“苏姐姐,我想单独你说话。”
苏麻已经了然于心,见洛语葶走路有些迟钝,苏麻心中喜悦,但喜悦转瞬间被洛语葶的凝重冲的烟消云散。
堂屋,只有洛语葶和苏麻,柳絮站在门口,守着。
“语葶,有什么就直说,你有未卜先知的异能,皇上此去,可是凶多吉少?”
洛语葶苦笑,这几日和康熙朝夕相处,自己的心一直都是纠结的,康熙这份感情太重,她有些承受不起。可是昨夜,昨夜她……原本,她是应该恼他的。可是现在,她又不能不担心康熙的处境。
“什么未卜先知,你也相信,我只是恰好知道一些罢了。苏姐姐能不能告诉他,不要孤军奋进,那样会遭噶尔丹埋伏。还有,他这一去,会生一场大病,好像是疟疾,周太医他们也没有办法,不过,会有两个法国的传教士,他们身上有药,恰好能治他的疟疾。”
苏麻眸中闪过惊异,她知道洛语葶与众不同,早就知道洛语葶未卜先知,只是不知道洛语葶的未卜先知竟然会到这种地步。可是苏麻知道,现在给康熙说这些,无疑于浇冷水,她不能让皇上满腔的热情骤然遇冷,况且大军未出征就说出这样的话,犯了大忌。可是,对于洛语葶的话,苏麻是宁信其有不信其无,苏麻凝眉思索片刻,走到桌边,研磨。
“语葶,来。”
洛语葶不明就里,走到桌边,苏麻把笔交给洛语葶,示意洛语葶写。洛语葶有些迟疑,她的字实在拿不出手。
“你来写,皇上才会信服。”
洛语葶点点头,接过笔,在第一章纸上写到:不可孤军奋战,可等费扬古孙思克两军到达后,三军会合,呼应作战。另,粮草大营要千万小心。
第二张纸:病重之日,如果遇到两个法兰西传教士,他们身上有药,叫金鸡纳霜,正好可以治你的病。
看着第三张纸,洛语葶迟疑了,京城里的变化,能写吗,写出来,康熙会信吗?不说康熙,就是眼前的苏麻,会怎么看自己?
苏麻看出了洛语葶的迟疑,审视着洛语葶。
“怎么?为难?”
洛语葶点点头,苏麻看着洛语葶黑黑的眼眸。
“可是朝中之事?”
洛语葶点点头。
“无碍,写吧,皇上信你,我也信你。”
洛语葶看着苏麻坚定的目光,握紧毛笔,生硬的写下:噶尔丹主力败走,不可穷追,可留下费扬古追击,你速速回京城,恐京城生变。
苏麻惊的差点叫出来,难道这就是她的未卜先知吗?难道这就是她的先知先觉吗?
苏麻瞧了一眼屋外,柳絮的影子投在门上。苏麻拿过笔,在第四张纸上写下:你确定京城有变?
洛语葶点点头。
苏麻再写:谁?
洛语葶拿过笔,写了两个人的名字。
苏麻一看,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两个字犹如惊天炸雷,让苏麻站立不稳。这天下迟早是他的,为什么?洛语葶苦笑,她读出苏麻眼中的疑问,可是她解释不出来,历史就是这样,索额图拥护太子,将康熙病重的消息传遍全国,却拦截了康熙病愈的消息,就是要让太子临危登基,那时即使是康熙回来,也只能是个太上皇了。可是这些,她是解释不清楚的。
苏麻咬咬牙,将第四张纸放到火盆里,直到它烧为灰烬。苏麻的脸色已经苍白,看不到任何血色。
“柳儿,去找班纳海过来,皇上此刻还没有阅兵,我们还来得及。”
半个时辰后,班纳海进了静心苑。苏麻一脸的凝重,将三张纸分开折了,分别放在红黄蓝三个袋子中。
“班纳海,这三个袋子,不到万不得已不许交给皇上,记住,皇上到前方,若是费扬古孙思克大军未到,皇上要孤军前往,你将红色袋子交给皇上。此次出征,皇上若是患病周太医素手无策,你将黄色袋子交给皇上。噶尔丹主力败走,你将蓝色袋子交给皇上。可记清楚了?”
“是,属下铭记在心,定不误了主子和皇上。”
“好,去吧,好好保护皇上,记住随时保持联系。”
“是。”
班纳海利落的转身离去,苏麻却像被抽干了全部气力一样,软软的坐在了椅子上。洛语葶看着班纳海远去的背影,心底涌出一种孤寂和苍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