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伤着她了。”毛杰一句话戳到点子上，“你说找她一天，你都不知道她平时会去哪儿？你管那么多人借过钱，连几百块你都伸得出手，你跟她商量过吗？”
“我这不是找她商量来了嘛！”他看着老婆就这么头也不回地走了，从她僵硬的步伐里完全能看出这个女人有多难过。
“你不用迁怒于我，你活在朋友堆儿里，他们做什么都对，我姐说什么都错。你刚才还能说出谁签的字这种话，你自己说说看，她这个时候不靠你，靠谁？”毛杰也有些激动了，“如果我能做主，真叫你们俩离婚算了，看着你们不要命地往彼此伤口上戳，我都难受。”
“你不用给我上课，她不是要离婚吗？还真别老拿这个吓唬我，我这次真是仁至义尽了，要杀要剐，她看着办吧！”赵亮还在垂死挣扎，他怎么着也得在毛杰面前把这场嘴仗赢回来。
“她要真想跟你离婚，还会跟你耗到今天吗？”毛杰鄙夷地看了他姐夫一眼，烦闷地摇了摇头，转身追赶他姐姐，只留下半死不活的赵亮傻愣在车里回想着姐弟俩刚才的每一句话。
就在赵亮满世界找霍晶晶的同时，程震也在拼命联系孙丽。不幸的是程震更倒霉，赵亮好歹还知道他老婆的几个可能的去处，但程震只能回大望路，他只知道孙丽在那儿有个窝，除此之外他实在想不出她能躲到哪里。
晚上，孙丽和陈天朗把女儿接回了南城。孙丽再次回到曾生下陈萍的这间旧房子里，重新下厨做饭，重新拆缝被褥，重新压在陈天朗身上感受彼此的温度。以前孙丽总想不明白，为什么女儿放着好日子不过，非跟这个浑蛋老爹黏在一起，再次闻到那股令她难受又怀念的淡淡机油味，她却知道了，什么妈什么闺女，都是一条贱命，看见浑人走不动道。
女儿大快朵颐地吃着她最拿手的小炒肉，孙丽像看观赏鱼一样，目不转睛地盯着陈萍将每一个肉渣夹起，塞进噘起的小嘴里，忽地眼睛滴溜溜转向她，两人相视而笑：“比我家老头儿做得好吃。”那一刻孙丽醉了，她恨自己回来得太晚，只要能看见女儿洋溢着满足感的小圆脸，陈天朗让她天天刷马桶也值了。钱、面子、店面、跑车，还有洋房没了可以再挣，但她不能再错过陪伴女儿成长的每分每秒。她现在都想把心掏出来放进女儿身体里，告诉她自己对当年差点儿犯下的错误有多内疚。即便她根本不会理解母亲的处境，但孙丽宁肯做在她心中远落后于陈天朗的备选亲人，这是不可逆转的亲情，说不清，道不明。
为了女儿，她可以不问陈天朗为什么肯让她回家，可能图钱，可能难耐寂寞，他是不会有太大出息的。孙丽也可以无视覆满身心的伤痛和血痂，就算横在这对父女身前做肉盾，这次也要把自己从浑噩的囚困生活中捞出来。可每当程震那双虎视眈眈的眼睛浮现出来时，她的心就立刻咯噔一下，坠在心窝里憋屈得要命。
“你还不回去？”陈天朗吃饱喝足了，想哄自己回去。
“不回去了，我现在跟赵亮是一条船，回去就是找死。”
“那孙子在哪儿，明天我找他去，也别多跟丫废话，离了什么都好说，财产咱少分点也行。”
“又梦呢吧你，连我见他都得预约。如果他跟我耍浑蛋，你说怎么办？”她把最担心的问题抛给眼前这个曾经辜负过自己的男人。
“那他正好找对人了，你以为我就没人吗？我白混这么大了？”
“关键是现在不知道程震背后站着的人是谁。”
“管丫是谁，他敢动你，不把他骨头剔干净，算我白活。”
“你打鸡血了？还是昨晚上爽够了？”孙丽摸了摸女儿的头，“我怕的就是你这个。”她叹了一口气，“我求你记住，永远不要和他撕破脸，你跟他客气，他绝不会让你难堪。必要的时候，抓住他想要的东西，和他作交易。”
“我哪儿顾得上那么多，找人直接……”
“答应我！”孙丽看着他，没一点开玩笑的意思。
“嗯，我知道，知道。”他不再言语了。
两人正准备猜拳决定谁去刷碗，赵亮来电话了，是打给孙丽的。
“你死哪儿去了？”孙丽急切想知道他的情况，“大点声儿！说！谁？不认识，你先来老陈这儿吧，我们都在呢，好，一会儿见。”
“丫还没死呢，一会儿来这儿？”陈天朗乐了。
“嗯，程震背后的老板，叫白也庭，你认识这人吗？我没听说过。”
“白……白也庭……”陈天朗呆坐在那儿，两眼发直，把对面的母女俩着实吓了一跳。
“老陈，你别吓我。”
“这人听着耳熟，赵亮上学跟我混的时候，见过一两次面。”
“他们认识？那他和程震又是什么关系？”
“我不知道赵亮这孙子是怎么惹上他们的，但是昨天在医院里，尚德龙他们跟我说了一些事儿，我估计……”
“你估计什么？”
“我估计白也庭是冲着我们来的，赵亮只是第一个被埋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