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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潘达

胖修儿心说事情不该是这样的。

本来他经历了昨日那番跌宕起伏的人生经历,确实老实了半日。再怎么不喜东山先生,可毕竟是身边活生生的一个人,就这么一日之内从世上消亡了,这对他尚不算成熟的心理上,不得不说是一个打击。

前番在寿宴上那表现也让他每一想起就懊恨不已。其实他心中早不想着之前和潘彩儿的那点龌龊了,和昨日的惊心动魄比起来,那些恩怨就好似窗上的水雾,水一泼就不见了。

而这水,就是昨日寿宴之事。

他被修老太爷叫到书房狠狠地责骂一顿,又追问事件起因,得知竟是为了逞一时之气而向人的饮食里放枳实,更是气得老太爷吹胡瞪眼,令他去家里祠堂罚跪三日,只许饮水不许吃饭。

胖修儿连往日里老安人的支持也没得到,后者深觉此子再不严加管束,日后恐惹出泼天祸端来。一面万幸遇到潘彩儿逢凶化吉,一面对修老太爷的体罚点赞。

胖修儿凄冷地跪在祠堂蒲团之上,开始也真正存了忏悔反省之心,但不知怎的,总是想起来昨日的一幕幕。那个叫“潘菜”的小女娃,临危不惧,镇定自若,任那歹人狡猾如狐,万般诡辩,终让她一步步揪出了对方的狐狸尾巴。

他不禁想起来对方在自己耳边低语之时那番镇定自信。自己那时也没了主意,只顾照她的吩咐做,伪造了那“附子”的毒药包其实心里万分忐忑,万一那冯大田不上当又如何,万一他要亲自验看这假药又如何?好在潘彩儿也嘱咐了自己去和张林方大夫串词,也不知怎的,她就笃定张大夫肯陪着演这出戏?听说张林方大夫和乔其善是冤家对头,而乔其善正是其膳堂的东家!

然而事情一步步都在那小丫头的算计之内,他记起最后小女娃眉眼含笑,柔荑轻击,那般别样神采,令人心驰!

他心中不肯承认有这般希冀:若来日自己也能如那一刻,令满堂宾客侧目,令师长亲朋激赏,如珍珠般散发夺目之光彩,该有多好!

想着这些,便一刻也静不住。七川和八峰都被祖母罚银半年,并派去清洗马厩。家里下人也没有多余的人特地看管他-------主要是没人觉得他有胆违背老太爷的命令。

胖修儿却不想那么多。他只想着去其膳堂,那小丫头有些邪门,他偏要去看个究竟。

就在踏进其膳堂之前一刻,他还打算略和颜悦色些,彼此也算不打不相识。

可看到那丫头之时,脸上却摆出如往日称霸京城街头的纨绔惫懒样,说到底,自己还是拉不下脸来对这小女娃好声好气。

而今他僵立当场,潘彩儿不理睬他,周围的食客聊得浑然忘我,他怎个说?走还是留?

恰恰此时,解围之人如久旱甘露于门外而入,却是小霞,手里各拎着一盏半米高的红色宫灯,兴冲冲走进来,不想他如此瘦小的身躯里,竟有一把好气力。

胖修儿眨眨眼,迎上前,“这是我家的灯笼,怎被你拿来了?”

得,开口又是得罪人的话。

潘彩儿仰天翻了个白眼。

小霞不满道,“修少爷,这是今儿早你府上孙妈妈给送过来的,可不是我们拿来的!”

若是往日胖修儿遇到这种店小二,早一脚蹬了过去。此时也只是略讪然地去瞧那两盏走马灯。

小霞便对着潘彩儿道,“姑娘,咱们此时便挂上么,挂哪里好?”

潘彩儿说,当然两盏都挂外头,灯笼么,越夜越美丽。

小霞就取了杌凳,踩着要亲自挂。可惜他身材不够,于门框之上有段距离。挂得低了也不好看。

“还是叫我家少爷来吧。”

潘彩儿心说,乔其善那个大懒蛋,能指使得动就怪了。

她瞅瞅杵在那里的胖子,肉是不少,可个头却也不矮。

“你来帮把手。”她看着胖修儿,用下巴示意小霞那里。

“什么?!”胖修儿瞪圆了眼睛,叫本少爷做这种低贱之事?!

“怎么,不乐意啊,早就知道你是这种人,忘恩负义!”

“你胡说,谁忘恩负义,哪个于我有恩?!”

“就是本姑娘我啊,当时在场的可有不少看客呐,要不要我一个个去问问,看他们是否认为我对你有恩?或者,”潘彩儿不怀好意地看看门内那些食客,“我把此事说出来给大家评评理?”

胖修儿明知自己的事迹是捂不住的,可也不欲被更多人知道啊。

胖子无奈地换下小霞,别说他的力气真是不大,灯笼举着都不如小霞稳。好不容易将左右两只灯笼挂好,胳膊都酸软了。

挂好了他才有功夫细瞧,便发现那个曾爬来爬去的胖货就是自己方才挂上去的那盏!

他总觉得潘彩儿有影射之嫌,却又怕其不是此意,贸然反对却引得对方注意到他与它两者之间的共通。

潘彩儿退后几步左右打量,心中满意,“接下来,就是给这个‘熊猫’起个朗朗上口的名儿,作为咱家店里的吉祥物!”

熊猫?吉祥物?

这疑问分别来自于胖修儿和小霞。

“熊猫就是这个,”小霞一指走马灯,“是姑娘自己想出来的新奇动物。”说完一脸的钦佩。

原来这还真是熊?胖修儿心说,可为何又有个“猫“字?

“所谓‘吉祥物’,即指能给其膳堂带来吉祥好运的动物。比如麒麟降生,凤凰来仪,都是祥瑞之兆。咱们其膳堂,也如此立一个吉祥之物。我看这熊猫就正好,喜庆、憨萌,又有饕餮之好,正适合咱们开饭馆的形象。”

“现如今就是这个名字可起个什么好,叫人容易记得,又好听,又能和其膳堂联想一处?”

三个人随着这句话,纷纷陷入思索。

潘彩儿一边想,眼珠一边滴溜溜朝胖修儿望。后者被他看得心惊,不知道这邪门丫头又想什么坏招儿。

“对了,我们也算认识了,可还不知道你的名字是------”潘彩儿主动问胖修儿。

胖修儿警惕道,“你做什么?”

“你怕啥?难道你的名字说不得?很难听?”

“那你可听好了,修、达、济,这是本少爷的名字!”胖修儿得意洋洋,料这小丫头也不懂自己名字有何深意。

“是取了”达者兼济天下“之意么?”潘彩儿道,眼神又瞄了瞄胖修儿,身材倒是挺“阔达”的,就不知将来能否真的发达。

胖修儿却没想到她也懂得这些。

“正好!”潘彩儿眼神一亮,双手合拍,“咱这个吉祥物的名字,就叫‘潘达’!”

潘达,panda,取熊猫英文词的谐音,又蕴含自己的姓氏,而这胖子和熊猫如此投缘,后者用他名字一下,也挺好吧。两者都挺胖乎的。

越想越觉得主意不错。

“不行!”胖修儿气愤,怎么能让一个畜生用自己的名字?!

潘彩儿不理他,对着那画上的熊猫叫,“达达,你好!”

胖修儿鼓起来的气就莫名瘪了下来,脸上还有点红晕。

“你,你别这么叫。”

潘彩儿怪异地看他一眼,吩咐小霞将灯笼点亮。

天刚擦黑,其膳堂外就格外明亮起来。一道道色彩丰富的美食在红灯笼里来回来去地转着,旁边的灯里却有个胖胖的动物,抱着大碗吃的喷香。

好些人都驻足观看,啧啧称叹。

毕竟这边没什么人是去过修府寿宴的,都第一次见这两盏灯。

后几日里,不断有特地跑来看稀奇的,走马灯见过,把吃食印上灯笼里倒第一次遇见,而且还有那个五格小故事,挺有趣。有的人来吃饭,有的人纯粹看热闹,瞧见吃食看着诱人,其膳堂大堂里香气弥漫,也忍不住会走进去尝试一番。

客流量渐渐上来了,虽然随着修府寿宴的过去,再没有之前那一批批的外地客人。

潘彩儿利用空余时间,做了十几个潘达熊猫的小玩偶,巴掌大小,有捧竹子的,有发呆的,还有吃着白术香酥饼的。。。隔天潘彩儿在其膳堂外挂了个告示:前来光顾的客人,单次惠顾100文;或者一个月内累计惠顾300文,可获得其膳堂免费赠送的店里吉祥物“潘达”一只,赠品有限,欲得从速!

有常客询问什么是潘达,潘彩儿就拎出一只只憨态可掬的熊猫来,虽说也见过这样的布偶,可这“潘达”不知怎么做的,很形象,不像有些家里缝制的布偶是扁扁的。

人们消费都有这样的心理,本来打算花50文的,听说满100文有赠品,就想着要不再凑一些,白得的东西谁不想要?

特别是有的人几乎每周都来其膳堂买香酥饼套餐的顾客,更是如此。

潘彩儿给来的顾客解释,每次会钞时,顾客在账单上签字,则其膳堂会为其累计计算消费的总金额。

有一个当场点了几样药膳,花了半两银子的,问潘彩儿,是不是能送五只这什么“潘达”呢,潘彩儿解释道,每月每人限领一次。但转身将一排熊猫摆在他面前,爽快道,“先让您随便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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