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说，他是爸爸偷来的一个孩子……
他孤僻的性格只是源于他的自卑。
可是这种自卑也只是因为跟囵囵比较。
跟别的孩子比起来，他还是得天独厚。
卫锦默虽然对他不算多好，可是他留给了他挥霍不尽的存款。
张红霞虽然不是他亲生母亲，可是却是他法律上的母亲，卫锦默为了他，还是做了不少妥协。
起码，他给过那个素不相识的女人，一个名分，他也有了一个名不副实的母亲。
脸色惨白的回到自己的房间，他坐在地板上，小小的身体靠在墙壁上，瘦弱无比。
一整夜，他都坐在那里，陪着他的只有囵囵的泰迪熊，还有躺在他的床上，囵囵均匀的呼吸声和梦里的傻笑声。
第二天早上，他没有再帮忙准备早膳，一个人静静的坐在沙发上，等着这个家对他的最后审判。
温佳人起床的时候，察觉到了卫小默的异样，可是他并没有在意，以为是孩子择床。
等到卫管家过来报道，蹑手蹑脚站在餐桌旁边的时候，卫小默的脸色，才有些微的波动。
“妈妈！”卫小默忽然开口，站起身，“除了卫锦默，我不要叫任何人爸爸。而你，就是我的妈妈，如果你不相信，医院的DNA对比，可以告诉你事情的真相……”
温佳人的脸色，蓦地一白，她蹙眉看了看顾云寒，见顾云寒神色阴鸷，顿时尴尬一笑，“小默，我知道你很想叫我妈妈，但是，这种玩笑不能开！”
“我没有开玩笑，妈妈，你要是不相信，我们可以做DNA对比！”卫小默上前，双手抓住了温佳人的手，“妈妈，我从小就想和妈妈在一起，妈妈不是也说，害怕小默长大了，会离开妈妈吗？我以后不会离开妈妈，不会离开囵囵！”
卫小默静静的看着温佳人，平静的说道。
温佳人的脸上，顿时毫无血色，她被卫小默拉着的手，不住颤抖，眼睛死死的锁住卫小默的眼睛。
只见这孩子，面容清秀完美，澄净的眸子中，是期盼之色。
他等了很久了吗？说这些话，他一定是等了很久。
温佳人忽然想起卫锦默的话，“或许你这里，已经有了我的孩子，七七……”
她忍不住颤抖，不着痕迹的拿开了自己的手，回头看了一眼顾云寒。
顾云寒脸色沉冷，却一点意外之色都没有，显然是早就知道了这个事实。
不，这不可能是事实，这不能！
这样滑稽的事情，怎么可能发生在她的身上。
她站起身，脸色苍白，无法平静自己。
卫小默上前，仰着稚嫩的小脸，“妈妈，你不开心吗？”
他以为，妈妈是喜欢他的，就算不如喜欢囵囵那样喜欢，可是起码，比现在活着的任何人都要喜欢。
温佳人摇头，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你这次跟你爸爸回来，目的到底是什么？”
卫小默不解，“爸爸是想妈妈了，我也想见见自己的妈妈！”
温佳人后退几步，大口喘息的看着卫小默，仿佛看着洪水猛兽。
卫小默清澈的眼睛中，浮现受伤之色，他不解的看着温佳人。
纵使他再聪明，面对大人世界复杂的感情，他还是难以理解。
顾云寒放下报纸，上前，拉着温佳人的手，“七七，我早就说过，卫锦默不会那么轻易死心，他很久之前，就偷偷取卵冻结，为的就是今天！”
“我爸爸没有偷，他爱妈妈，妈妈是爸爸的妻子，是你，是你破坏了我们的家庭，你是坏人，你是第三者！”卫小默瞪着顾云寒，大叫了起来。
他是个内敛的孩子，情绪从不外露，可是这几天跟着温佳人一起，受到温佳人的照顾和宠爱，他是全心全意相信和依赖温佳人了，自然露出了这样孩子气的一面。
顾云寒不理会他，只是冷冷的瞥了他一眼，那一眼厌恶和鄙视无比，让卫小默顿时受伤。
他缓慢上前，想要拉住温佳人的手，“妈妈，你带着我走好不好？还有囵囵，我会照顾你和囵囵，我可以不用读书，我会很多东西，我可以保护你们的……”
当他的手，接触到温佳人的时候，她瑟缩了一下，猛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温佳人脸色惨白无比，定定的看着卫小默，怎么都接受不了，这个孩子是她的事实。
她深吸一口气，转头看着顾云寒，眸中眼泪打转，“会不会弄错了？怎么可能发生这么荒唐的事情！”
顾云寒叹息，伸手拥住了她，“我也不相信，卫锦默这么丧心病狂，但是，是真的，当年参与过这个手术的人，都已经被我封口打发去了国外！”
温佳人捂住自己的嘴巴，眼泪滑落，“他怎么能这样？怎么能？顾云寒，他都死了，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我！”
她哭着，难过无比，顾云寒紧紧的抱住了她，“七七，这也是我一直反对你收养这个孩子的原因，他的出生实在是，太肮脏了！”
顾云寒的话，字字句句，都落在卫小默的耳朵里，他小脸苍白，一瞬不瞬的盯着温佳人，温佳人却哭的撕心裂肺，伏在顾云寒的肩膀上，将顾云寒的衣服打湿了一片。
哭了半响，就在顾云寒以为卫小默已经离开的时候，那孩子忽然发疯似的朝着他撞了过来，将他跟温佳人狠狠分开，温佳人踉跄一下险些摔倒。
他赶紧伸手险险的拉住了她，她这才红着眼睛站稳。
卫小默抬脚，朝着顾云寒的小腿，狠狠一踹，“你这个坏人，不许靠近我妈妈！”
顾云寒吃痛，却也不说话，只是脸色难看的站着。
总不能跟一个孩子计较，将他拎过来揍一顿吧？
虽然他很想这么做。
温佳人看着他难看的脸色，上前，弯腰蹲下身子，卷起他的裤管查看他的小腿，骨骼的地方已经被卫小默踹起了青紫一块。
她蹙眉，“疼不疼？”
顾云寒摇头，伸手拉起了她，将她揽在怀中，“卫小默，你想要留在这个家里，就必须遵从大人制定的游戏规则，否则我一样会送你去张红霞那里！”
“我不要，我不要做卫管家的儿子，我也不要叫妈妈阿姨，我妈妈是我爸爸的！”卫小默如一只凶猛的小兽，敌意的看着顾云寒。
顾云寒不理他，回头看着温佳人道，“或许是卫锦默告诉了他一些错误的事实真相，我想，我们应该让他明白，他父亲所犯下的错误！”
“不！”温佳人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尽管她依旧接受不了卫小默是她的孩子，但是在一个孩子面前，数落他父亲过去的不是，还要将他出生的真相公之于众，这无疑是个残忍的打击。
她缓慢摇头，“不要，什么都不要说，让我想想，让我好好想想……”
她脸色苍白的出门，顾云寒扶着她一起，卫锦默想要跟过来，温佳人却忽然怒吼，“你站住，你哪儿也不许去，在我没有想好怎么处置你之前，你不要过来！”
她从未对一个孩子这样疾言厉色的说过话，纵使是囵囵犯了很大的错误，她都未曾。
只是卫小默的言行，惹恼她了。
他是跟他爸爸一起，回来破坏她和顾云寒生活的吗？
还有他踢顾云寒的动作，那哪里是个五岁的孩子应有的身手，分明就是受过秘密训练。
温佳人缓慢离开，卫小默就脸色难看的站在外面，失落的看着温佳人和顾云寒，越走越远。
“孩子，过来休息一会儿，喝口水吧……”卫管家将一切都看在眼里，有些心疼这个可怜的孩子，他上前拉住了卫小默的手，卫小默却避如蛇蝎的甩开，“我不是你的孩子，不是，我爸爸是卫锦默，我妈妈是温佳人，你们都是坏人，坏人……”
卫小默脸色苍白到极点，情绪激动的看着卫管家，接着蓦地转身，朝着温佳人离开的方向跑去。
顾云寒开着车，出了高档的别墅区，拧眉看了温佳人一眼，“现在想去哪儿？”
温佳人靠在座位上，有气无力，“去看看卫锦默，看看他死了，还能使出什么幺蛾子！”
卫锦默死了之后，安葬在国内的一家公墓，因为她觉得，卫锦默其实是念着故乡的。
卫小默冲出来的时候，顾云寒的车还没有行多远，他立刻伸手招了一辆出租车，吩咐道，“跟着前面那辆车！”
那司机见卫小默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二话不说，立刻跟了过去。
一个小时之后，到了郊区的公墓，顾云寒还是在路上的花店，买了一捧白菊，平静的将白菊放在卫锦默的墓碑下面。
温佳人看着墓碑上面，容貌清俊的男子，眸中迸发出森冷的光泽。
“卫锦默，你都死了，为什么还要阴魂不散？”温佳人上前，恶狠狠的看着墓碑，仿佛眼前站着的是活生生的卫锦默。
她生气的狠狠一脚踢向了墓碑，哭泣着怒吼，“你混蛋，混蛋，你凭什么让小默出生，你凭什么用卫小默干扰我的人生？凭什么？凭什么？”
她声嘶力竭的哭喊，咬牙切齿的踢着卫锦默的墓碑，顾云寒担心她伤着自己，赶紧上前抱住了她，拧眉，“七七，冷静一点，你若是不愿意承认小默是你的孩子，我们有千百种办法摆平真相！”
温佳人哭泣着摇头，无力的蹲下自己的身体。
小默已经出生，他还要如何去摆平真相？
她难过的哭了半响，顾云寒不住的安慰，她抬起通红的眸子，“顾云寒，小默知道他的身世，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顾云寒叹息，“要么送他走，要么，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
温佳人脸色苍白，脸颊上挂着泪滴，她以前以为，小默的出生跟自己没有任何关系，这才用心呵护，但是知道了以后，真的还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吗？
她的心中，已经有了芥蒂。
但是稚子无辜，她现在该怎么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