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夜国一个小县城的南郊外,稍显撂倒的草屋里住着一对世间少有的母子,最亲的人,最远的距离,两人每次对眼都藏着暗算。又是一顿危机四藏的晚饭,美妇人从破烂的陶罐中取出鲜热的饭菜,干净的手指擦着凹凸不平的碗沿口,以最美好的慈母笑容招呼着儿子,“烈儿,肚子饿了吧!娘亲给你留了好吃的饭菜。”
窄小的八仙桌下卧坐着的男孩,清秀的眉眼微拧,警惕般地朝墙壁内缩去,这个可怕的女人又要害他。见他胆怯,美妇人有了动作,她的声音如蜜一样的甜,不知道是毒药的人,会飞快地迷恋上,进而挑起那妩媚的下巴,沉迷到死。
现在她也用骗男人的招术来哄儿子,美眸荡着诱惑,勾起黑色的指甲朝男孩挑去,“乖乖我儿,你是男人,不能怯懦,不仅会让女人看不起,也会丢了小命。”
惹满尘灰的八仙桌震颤了起来,桌底下磨烂的草鞋乱无章法地拨着地上的麦桔,男孩的嗓子发出惊颤的打嗝声,鼻腔也跟着抽泣。
他很害怕,小兽般的目光盯着逐渐靠近自己的美妇人,视野变得狭隘,呼吸跟着短促,再过上片刻,他就成了陷阱中的猎物。道德,亲情,良知,消失在他的脑海中,眼前的一切只能用残酷来了解。
男孩无路可退,寻不到动手的机会,此时美妇人堵在他面前,双膝跪坐在他的腿上,柔韧的身子贴着他,珍珠腰带嵌入他的胸肋,方才吸入的气息又吐了出来。美妇人迷恋地望着男孩,抓起一把饭菜塞入他的口中。
如出水的鱼儿,男孩猛力挣脱身上的枷锁,八仙桌动荡得更是剧烈,他认为自己快活不成了,嗓眼子火辣辣的疼,内心最后的恻隐瞬息烧尽。小兽的撕叫从地底钻出,沉闷的房梁动下了一点灰尘,八仙桌赫然倾倒,内中窜出一个瘦长的人影,紧伴着碎碗声响,人已轻快地落了地,身后留下一片狼藉。
男孩跑了几步,又担心地回望,美妇人面对着墙,饭菜稀稀拉拉洒在她的淡粉小荷裙上,在那个当下,她依旧笑声自如,便如曾经来去江上的畅快悠然。
“好,好,好啊!”她仰天叹息了三声,随后又欣慰地笑了起来,伸手挽过背后的青丝简易轻拢于胸前,这时笑声开始低弱了,直到那跪坐的身姿渐渐僵硬,那美妙的笑音从此消失。
男孩募然捂脸,握着的竹签掉在地上,虎口的鲜血抹上了他的两腮,刚才怕力小他用了双手去杀她,那股膨胀的意气尖锐地戳入她的胸口,便这样他为自己打开了生路,而这日也成为他终生抹不去的罪恶。
美妇人鲜丽的身躯仅用三文前一卷草席葬在郊外的乱葬岗,由于内心的抵触,留下无字碑,从此两人再无关系。
草房不遮风雨,平凡的泥土地里埋着一个妆妪匣子,除了玛瑙首饰外一对玉琥让男孩震愕了许久。他只把玉琥贴身藏着,用一块葛布窗帘包裹了妆妪匣子,进入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