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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生死

落扬,位于荒古大陆的一角,被苍迤的群山所纳入怀中,周围茫茫而无际。

晨曦透过林间的缝隙,将一天的温暖零星散落在这个村落之上。新的生活,伴随着男人们的伐木声,开始了。

林木业一直是落扬庄的居民多年以来赖以维持生计的行当。莫麟,这个刚刚成年的少年,自然,也是他们其中的一份子。

“嘿嘿,今天可真是没白起一个大早儿,让我捡了这么多木材。这下,够我和老爷子几天的伙食咯。”

在男人们还远未出发时,这个叫莫麟的少年却早已蹦跳的扛着满满一筐的木材回到了村子,脸上,是难以掩盖的喜色。

……

可待他回到村子,所看到的景象却让笑容刹时凝固在紧皱的眉头之间:村子里几乎所有的人都聚在他所居住的地方,七嘴八舌的交谈着什么。然而就是这般密集的人群下,少年也看到了有血自室内的门槛流出。

老爷子!少年大脑顿时一片空白,他不记得自己是怎样跑进他生活了十六年的地方,他只记得屋里老者那苍白如雪般的脸色,那寒如坚冰的双手,还有,那临死前空洞的眼神……

“不!”莫麟跪倒在老者身旁,拉着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胸膛,期冀能带给他些生者的温暖,忽然他站起身来,拖着老者嶙峋的身体,“走,我带你去看医师!走,我……”

老者也不知怎么凭空生出一阵大力,竟将那悲愤的少年死死地拽住:“麟儿,太……晚了,没用……的……呃,咳咳……”

老者断断续续的声音让少年渐渐清晰了现状,可他还是不愿意相信这突兀的一切。看着鲜血依旧从老者的小腹流出,少年感到从未有过的无力感,他跌坐在地上,心中不住的懊悔:为什么,我为什么要出去,我不出去老爷子就不会有事了,一定的!都怪我!都怪我!都是我害了他!

“麟儿……”老者的音阶仿佛被喉头压抑着,难以再出声说话。

“谁,是谁把你弄成这样,我要替你报仇!”听到老者的声音,少年顿时手足并用的爬了过去,血红的眸子已昭示着他失去了唯一的理智。

“麟儿,你……听我说,”话语每一次的成型便使死神更进了一步,老者拼命的喘息着,“以前……我总是让你……让你出去,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你一直……一直……”

“不,我哪也不去,”少年此时已哭泣的不能自己,那握着老者的也手越来越紧,他生怕一松手,死神便会夺走他这唯一的亲人,“我就要和你一起,还和以前一样啊!你没事的,你一定会没事的!”

“不……麟儿,我知道,老头子我一直是你的累赘,你不该被这个小山村所束缚着,外面……外面有更广阔的世界,”话说着,老者几是用尽全身的力量从怀中摸索出两件物什,将它们重重的按在少年的手中,“这个……玉佩,是你从小带着的,自你八岁那年生了一场大病,以为不详,我便将它取下。现在……也该物归原主了……”

“不……不……”少年只是呢喃着,不住的摇头,任凭往事一幕幕的冲击在自己的脑海当中,昔日骄傲的泪水早已全部弃守了眼眶,一一滴落在老者冰寒的手掌之上,怎么,也不肯收回本属于自己的玉佩……

“臭小子,哭什么……”老者吃力地挤出一丝笑容,那牵强的表情在少年看来,却是他今生所见,最美的容颜,“还有这个……”老者托起另一件物什,可额头之上沁出的汗水已模糊他看向少年的视线,显然,他在同死神做着最后的挣扎,“在我死后,你去一个叫重名宫的地方,将这个信物交给……交给他……可以……”

喘息声越来越重,莫麟此时已听不大清话语所传达的讯息。忽然,老者那枯槁的双手紧紧扣住了少年的衣襟:“麟儿,好好活下去!记住,不要想着为我报仇!”话音还未及落地,刚才那仿佛有着无上力量的手便募得垂了下去,再无生机。

“不!不!不……”望着老者长眠之后依旧难阖的双眸,少年想喊,却只觉得喉头被遏住一般,什么也再叫不出来……是悲伤吧,是愤怒啊,又或是懊恼呵,这已经不重要了。

我要变强!变强的念头从未像如今这般强烈,并且在以后的路途中,活下去,变强!已成为支撑他渡过常人难以想象的苦难的唯一信念,这是他的淬练!

老爷子的仇,一定要报!少年已不再落泪,他强咬着牙根,却没人注意到,在他的手掌下,赫然显着五道清晰的手印!

“我答应你……”莫麟缓缓地将老者的双目合上,斜挎的将尸身抱起,立身低语道,“老爷子,你,安息吧……”

莫麟抱着自小相依为命的徐老爷子,脸上毫无神色,步伐有些紊乱的走到门边。而这时围观的一干村民早已排列在两旁,为这对爷孙让出了一条像样的路。

“哒。”似有清尘凌荡在莫麟的脸上,他抬头看了看那无边的天际,浓云已不知何时盖在了这座村庄:“要下雨了么?”

……

望着在雨幕下几欲倾颓的少年,人群之中忽然传出一个呼声:“小麟!”

只看少年身子一震,便停在了一片烟雨蒙蒙……

“小麟,”出声的男子望着那孤寂的背影,心中莫明的晃过一阵忧伤,他顿了一顿,继而大声喊到,“若外面的世界你不习惯,落扬村,永远是你的家!”

“谢谢你,村长,”少年回过头,嘴角勾起的笑容划过一丝冰冷,可这竟是雨水,还是泪光……“可我本就不属于这里。如今,爷爷走了,我,也该走了。还有,多谢各位父老乡亲们这些年来的帮助,莫麟在此谢过了!”言罢,负着一个人的他吃力的作揖长拜。了结于事之后,任凭身后的男子再怎样呼喊,他便头也不回的踏进雨帘深处那无尽的黑暗当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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