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我说的仿佛有道理,又有些接受不来的衡赐,脸上的表情僵住,一时之间也不晓得要怎么反驳我,大叹口气后他点头,没好气地说:好吧。那你通知完在身分上比我优先的人物后,再通知你的男朋友吧!
稍稍握紧他的手又松开,我深深地看他一眼,才一起身,他仿佛察觉到我的依恋,从背后紧紧地把我抱住……
衡赐,怎么了?
没什么。他的头就靠在我肩膀上,半晌他说:只是想抱抱你。
大色狼。骂出这句话的时候,已经流干的眼泪居然滑下脸颊。在讶异中迅速把它擦去,我挣脱他的拥抱。
衡赐,今天我会回趟家。最后一次的坦白,我把我的行程告诉他。这样他就不会胡思乱想,然后无预警地出现打断我的计划。
回家干什么?他皱着眉头问,就好像那是个会伤害我或是不吉祥的地方一般。
收拾行李,还有安顿来福一家子啊!我答的顺口,这个理由我在心底演练好几遍,知道衡赐接下来会不安地问:行李?你要去哪里?
所以我笑着说:搬来你这里。
哈……原来是这样。虽然他连冷汗都冒了出来,可是我知道衡赐已经完全相信我真的打算和他一起生活。
离开衡赐的公寓,眼泪稀有地又流下,我拭去后望望天空,是雨水吗?晴朗一片的天空,勐烈的阳光都在斥回我的说法。那么,我只能说:姐,我想我的演技因为你进步了……
没有直接到墓园,我真的照着行程去到大学,站在被录取的名单榜前,我寻找着自己的考试编号。还没找到以前,肩膀就被身后的人点了点,我回头。
小宁。
是姐。
会在这个时候见到姐,我没有感到很意外,我只是庆幸,庆幸她大学的考试周已经完结以后才出现在我面前。当初和爸爸商量是否邀请姐的时候,就是考虑到她正在考试,爸爸思索一番后决定不打扰姐,所以并没有通知。
至于有关事故,那段期间的我脑袋空空荡荡的,自然不会主动联络姐。
姐应该是来了这城市好些天了吧……否则,怎么会这么巧在放榜的日子找到我?
姐。面对她,我不晓得该摆出什么表情,因为除了悲伤以外,任何表情在我的脸上出现都只是掩饰。我能够骗到衡赐,但是我清楚我骗不了姐。
走吧。陪我去看爸爸他们。牵起她的手,我想离开这里。
不看录取名单了?姐问着。我摇摇头,只说:姐,你不是都知道我想干什么吗?
可是小宁,你能不照我所预测的去做吗?姐将我拉住,不让我继续走,我知道她很哀伤,但是我不会改变我的选择。
姐,这一次我没有逃避,赤裸裸地去面对了。
这就是我的做法,我的打算。
我所想的你都懂,不是吗?
你也知道我不会改变初衷。所以姐,你就不要劝我了。淡淡地对姐笑,我知道这笑容很苦,苦得让姐的眼泪都掉下来,弄哭姐姐的罪名可不小,尤其是在大学的校园内,多少怜香惜玉的责备眼光不断往我这里投射过来。
呵,姐快走吧,你再站在这里哭,我会被围殴的。干笑几声地说完这句,我成功把姐拉上计程车。
来到我觉得熟悉怀念的墓园。
爸爸、云姨还有嘉嘉,我又来探望你们了。这一次还带着姐呢!
你们离开已经快三个星期,虽然我还是很不习惯,但是今天我终于能够正视你们,而且是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站在你们面前,不像前段日子那样不人不鬼的。那个时候,你们也被我吓坏了吧?
一次又一次地跑回来挖你们安息地的土,爸爸一定觉得我很吵,很不可理喻而不想理我吧。
如果吵得醒你们,我不介意一直来烦你们。只是每个人见到我都会露出悲痛万分的表情对我说:人死不能复生,请节哀。,这句令人厌烦的话不断地提醒着我,你们不会醒来,也不会回来。
我终于完全接受到这句废话的意思。
今天轮到我来向你们道别。这不是永远不再见,我一定会回来,某年某月的某一天,我会笑着站在你们面前。
爸爸,这辈子我唤你唤的太少了。我们约好下辈子吧!下辈子,我还是希望能够叫你──爸爸,从我开始学会说话就这么叫你,直到我老或到死,这样对你来说才算足够吧……
秦宁这句仿佛开玩笑似的话,惹得丁馨柔哭成泪人,只见秦宁无奈地掏出纸巾递给她,没等她擦干眼泪,就牵着她离开墓园。
回到秦家,来福立刻扑上前来。这些日子都是咪咪的主人来帮忙看顾来福还有这一公一母的小宝贝。它们真的名叫宝贝,是嘉嘉取的名字,公的是小宝;母的是小贝。丁馨柔对这对小狗很讶异,抓着来福问:你的孩子?
来福咧着嘴的笑容,让丁馨柔嘴角也不自觉弯起。
秦宁没有在这来福家族多作停留,快步走进屋内,一切动作都要明确迅速,她没办法在充满回忆的家多作停留。她知道一旦停下,她会睹物思人,回忆起一起相处过的点点滴滴——想起嘉嘉坐在自己的书桌上画着图,想起爸爸总能呆上一整天的书房,想起云姨从厨房端出美味佳肴时满足的笑脸……
然后她会不舍得。
最后秦宁没有打算带走太多东西,拎着一个背包,里头装着几件衣物、证件等等,不拿自己新的手提电脑,秦宁将秦育成的带走,还有他们在婚纱店拍的唯一一张全家福。
再见,我的家。轻轻阖上家门,秦宁在心底悄声说。
到最后一道大门口,丁馨柔拦着:小宁,你真的要走?
姐,你能帮我一个忙吗?沉思半晌,秦宁开口。
你说吧。放下拦住秦宁的手,既然她有请求,丁馨柔知道她下定决心了。
帮我照顾来福一家子。有些依恋地望着来福还有那对小宝贝,秦宁没有伸手去触碰它们,她害怕那个温度会将她的铁石心肠给溶化。
好。丁馨柔答应。
当秦宁把大门钥匙交给姐姐的时候,忽然冒出另一把令人厌恶的声音:好什么好!馨柔!这不懂得什么叫做忠心的狗,你要来干什么!
爸爸?丁立仁的出现让丁馨柔讶异不已,先走上前让自己隔在秦宁和父亲之间,她担心父亲会做出伤害秦宁的事情。
哈哈哈,馨柔,你不要拦着爸爸啊!丁立仁自动往后退两步,摆出无辜的样子说:我是来道贺的,我可不需要亲自动手去碰这杂种……
爸爸,别说了。我们先走吧。不想让秦宁再听到什麽不好的话来刺激她,丁馨柔试图让父亲离开,但是她没成功,只听丁立仁讥讽地笑着说:你看吧!婚礼那天请人在一边守着,见到我出现就把我架走,怕我在婚礼捣乱,现在后悔了吧?
听说是去度蜜月啊──去哪里?
去巴黎是吧?
怎么最后去了黄泉啊?哎呀,真可惜。没那个命去享受。
如果让我将婚礼搞砸,可能他们现在都活着呢!哈哈哈哈──
他自问自答的表演,秦宁只是冷眼看着,不作声。
够了!爸爸,我们走吧。推着父亲离开前,丁馨柔很快地拿走秦宁刚刚要交给她的钥匙,不管要怎么安顿来福一家,秦宁知道最好的托付者就是姐姐。
小宁再见,要好好保重。在短短的那瞬间,秦宁听到姐姐对她的告别。
姐,再见了。苦涩地笑着,秦宁近乎无声地说。
丁馨柔离开后,一辆黑色轿车停在秦家大门,身穿西装的司机把车后厢打开后下车帮秦宁拎走背包和手提电脑。
终于,真的要走了。收拾起最后一丝的留恋,秦宁踏出大门,转身想要把门上锁的那刻,她却无法动弹。
秦家来福紧紧咬着她的牛仔裤角。
秦小姐,东西都搬上车了。司机用婉转的方式催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