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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家道中落

在长安街上有一处宅子格外吸引眼球,青灰色墙面上浮雕着家族的大事,有陪皇上征战天下的图案,有接待皇上出游的盛况,有女儿被册立为皇后的风光得意。

在宅子的门口有两尊白玉理石雕刻的大狮子,四只眼睛用硕大的夜明珠点缀,在黑夜里炯炯有神的双目足以吓跑妖魔鬼怪。

正红宫漆的大门上一排排明晃晃的金锥,门把手是以鎏金打造,磕在门上的“蹦蹦”声庄严肃穆,令人闻之生畏。

不过这大门却是不常开的。毕竟丞相的门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

到了安柏祥这一代,这大门最大门却开的平常了许多,倒不是接驾的次数多了,而是自家的小女儿安灵儿时不时就要一脚踹开这门。

年尚七岁的安灵儿生得粉嫩可人,水汪汪的大眼睛只要显出些许委屈,就能让怒气冲天的人瞬间熄火。早年就有算命先生断言,此女面相富贵,有母仪天下之命。

安柏祥一想,当今的太子年方九岁,可不是和自家的小女正配?有了这些话,安柏祥是更不敢得罪自己的宝贝女儿了。

而生来倾国倾城的安灵儿自小顽劣异常,就是长她几岁的哥哥安玄霄也几次被她捉弄。面对这么个调皮的千金,整个丞相府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如今坐在西厢房唉声叹气的妇人正是安灵儿的生母,张子娴,若不是她一身华贵的妇人装扮,外人恐怕不会想到这样脸若明月的女子,居然已经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了。

张子娴愁的是今晚皇后赐宴,邀请二品及以上官员的夫人携女儿入宴,大女儿性格稳重沉静自然不成问题,可如何说服灵儿入宫真是令人头疼。

“灵儿。”她对门口蹑手蹑脚要溜走的安灵儿招了招手,慈爱的微笑看得安灵儿心中一阵寒颤,以她敏感的女人第六感判断,母亲一定是要逼她做什么事!

不过她还是老老实实过去了,毕竟母亲梨花带雨的样子她看着会很心疼。抓着她这个死穴的张子娴最终成功“一哭解千愁”。

这场家宴看似普通,其实在官夫人的圈子里都明白,这回皇后是要为自己的的儿子,当今的太子爷轩辕凌物色下太子妃。传说皇上圣意已决,为九岁的太子爷定下了一门稳妥的亲事,人选自然是二品以上的官家小姐中的一员,至于究竟是谁,连皇后都不得而知。

正因为不知道才好奇地把人都请去,打算一个个地看看。不过虽说不知是谁,大家心里还是猜想是丞相家的安灵儿。那丫头生来就是母仪天下的命,论家世论相貌又是管家小姐中拔尖的,虽然性子顽劣,到底年纪还小,说不定长大了就乖巧了。

众人怀着这样的想法,不免一路上都多看安灵儿几眼,看得安灵儿浑身发麻,真想拔腿就跑。还好张子娴死死地拉着她的小手,她才被半拽着扯进去。

酒过三巡,皇后把小姐们拉过去又是问年岁又是问生辰的,一旁地钦天监的人一边记着一边算,算到安灵儿时愣了下,对皇后微笑着示意。皇后心里也有数了,果然这女子是母仪天下的命,可惜这抓耳挠腮的样子看起来别说是大家闺秀了,就连淑女儿子也算不上。

因为算命时是背着各家夫人的,所以张子娴也不知道结果如何,等皇后偷偷告诉她,皇上决定的人就是安灵儿时,张子娴硬是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

灵儿要当太子妃?难道真应了算命先生的话,灵儿是母仪天下的命?可横看竖看她也不像啊!

“娘亲,你在看什么呢?”灵儿好奇地戳了戳张子娴的脸蛋,这个娘亲从一回来就盯着自己看个没完,难道自己今天又穿了两只不一样的鞋了?

安灵儿忙低头去看,却被张子娴揽在怀里,狠狠地亲了一口。

“灵儿啊,你以后就是太子妃了。”

“什么!”安灵儿眼睛瞪得铜铃一般,挣扎着推开张子娴,指着自己的鼻子问:“我是太子妃?”

开什么玩笑,她今年才几岁,难道爹娘真的厌烦她想要把她嫁出去了?

张子娴对于女儿这个新身份倒是十二分的满意,“对啊,你就是以后的皇后了。”

“哇~我果然不是亲生的!”安灵儿嘴一撇,眼泪说来就来,撒起脚丫子就跑,嘴里嚷着:“我不是亲生的!”

张子娴还没来得及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就看见黑着脸走进来的安柏祥。

“灵儿说的是真的吗?”

“呃?官人,不是的……”你听我解释……

安灵儿的童年就在这嬉戏打闹中渐渐过去了,而成为太子妃的阴影只在她心里停留了一天,就被哥哥的几块梨膏糖冲走了。

万安三十年,转眼安灵儿已经十四岁,长发及腰只待聘归了。明明是好事一桩,可安柏祥的眉头却越皱越紧,直到有一天一道圣旨颁下,安柏祥才重重地叹了口气。

安灵儿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见一夜之间慈祥的父亲闭上了双眼,美丽的娘亲鬓角花白,而哥哥安玄霄也被陌生的人绑走,她只是在流言蜚语中听到了“贪污”、“抄家流放”“充入宫眷”。

而在三天后,张子娴抚摸着她的脑袋,她的眼圈是安灵儿从未见过的血红,她说:“灵儿你记住,你的父亲,他是清白的。”

她说:“灵儿你要保护自己,不要轻信他人,不要肆意妄为,娘亲会保佑你的。”

“娘亲,什么是肆意妄为啊?”

安灵儿睁着湿漉漉的大眼睛,看到娘亲流泪她心口好痛。可是她不懂娘亲为什么要哭,为什么要说这些,她的家究竟是怎么了,她很怕。

张子娴爱怜地擦干她的泪,她不担心儿子,他成熟稳重自能保护好自己,她就是放不下安灵儿,她此生最后悔的就是溺爱安灵儿,没让她吃过苦吃过亏,今后安柏祥和她都不在了,谁能照顾她的宝贝女儿呢?

“安灵儿,娘亲去一个地方,只有你变得足够坚强了娘亲才会回来。”

“娘亲你去哪?我能去看你么?娘亲……娘亲!”

张子娴带着对人世最后的牵恋闭上了双眼,安灵儿还戳着她的脸蛋,不知道娘亲为什么不理自己了。

她身后的孙嬷嬷叹了口气,伸手抱住她,温柔地说:“娘亲累了,让她睡会吧。”

“那我回房间了。”

安灵儿失落的样子看得孙嬷嬷心中一疼,哪里还有她的房间,这整个安家就要被封了,她来就是带安灵儿入宫的。

“小姐,跟老奴去宫里吧。”

安灵儿一怔:“去宫里做什么?”

“去……”孙嬷嬷转了转眼珠,哄骗道:“夫人说要你去宫里历练,等你够成熟了她就来接你,否则她就永远不起来了。”

安灵儿听得目瞪口呆,缓过神来连忙回屋收拾了自己心爱的玩意,就要跟着孙嬷嬷进宫去。

孙嬷嬷无奈地告诉她,要带些实用的东西,自己由动手帮她把衣服理好,再把名贵的首饰偷偷放几件进去,毕竟以后要在宫里好过些,银子是少不了的。她能帮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夕阳黄澄澄地消融在晚霞之间,紫红明艳的晚霞贴在安家大院上,安灵儿恋恋不舍地对着家门挥了挥手。

娘亲,灵儿一定会变坚强的,你一定要来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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