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谖将头撞击着地面,一下又一下,一下通红,两下淤青,三下就见血了。
当下,朝臣中敬佩姜谖刚直的人连忙要拉住他,郑王大吼道:“要撞就给我撞!谁都不许拉!违者斩!”
立刻,伸出去的许多手纷纷缩了回去。
“卫谦……”简柳有些不忍,偏转了视线,皱着眉。
卫谦心口泛凉。抬眼望向高台,苏珩嘴角的一抹冷笑没能逃过她的眼睛。
楚国给郑国画饼充饥。偏偏郑国早已被打怕了,如今能退兵就是万幸,更遑论割地结盟。满朝文武在苏珩的表演下居然闭目塞听。唯独……
唯独她的外公。
咚——咚——咚——
姜谖还在叩头。灰发披散下来,沾了血迹,触目惊心。
郑王胸口兀自起伏不定,紧抓青铜酒樽,食指泛白。苏珩只一瞟,当即也跪了下去,叩首道:“司马大人老迈,如此下去郑国必定痛失贤臣。况且在场许多人乃司马大人一手提携,观者痛心呐。”
郑王双眼一瞟,只见在场十之五六都是司马氏提拔上来,竟占据朝堂大半。当下竟是冷静了下来。郑王黑着脸,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如今姜歇权倾朝野,徒子徒孙遍布朝堂,他日他这个大王举手投足都会被他姜氏牵挂,不如……
当下,郑王被酒色熏得昏黄的双眼泛起一丝冰冷的光泽。
咚——咚——咚——
血已经染红了朝台。
姜谖紧闭着眼,脑袋空白一片,支撑他如此的,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赶走楚臣。若郑国无恙,他一条老命算得什么?
正想再扣下去,忽然,一只有力的手托起了他的额头。
姜谖迷惘地抬起头,却老眼昏花得紧,看不清来人。
“咦?”郑王瞪大了眼睛。
不仅是他,周围上百的公卿士族和朝臣都傻了。一个青衣皂带的小童用手托起了郑国司马的额头。
卫谦蹲在姜谖面前,忽然感叹,原来走近了才发现,这个老人比看起来的更瘦削。背上的骨头嶙峋突起,身上的衣服寒酸的就是布衣平民。“大人,你这是为难他人又为难自己。何不从长计较?”
姜谖瞪了瞪眼,这才看清面前的人,十一二岁的小童,梳着楚国特有的偏发髻,上勾的凤眼,眉头些微皱起,眸子里透着坚定和执着。嘴角上翘,说得话却如利剑一般穿过自己心脏。
“你是楚国人?”姜谖喘着气说。
卫谦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在他跟前跪下,倒头拜下去:“小童为司马大人求情。”
郑王语气不善:“本王说了,谁求情,斩,你难道不怕死?”
卫谦瞟了苏珩一眼,只见后者眼睛微眯,不置可否。
卫谦再拜:“小童不是为司马大人求情,实为师兄苏珩,为大王,为郑国福祉求情。”
“奥?”郑王坐下,眼神变得玩味起来。
“楚国令尹苏珩带着楚国的诚意与大王结盟,为的是朝堂和谐,百姓安居。一来楚臣入郑不久,若是朝臣血溅高堂,师兄苏珩将在郑国无处容身。二来,司马大人忧国忧民,高龄出使他国,为的就是国家安定,若郑王处罚了这么一个忠君爱国的朝臣,恐怕在座的忠臣猛士无敢再尽忠了。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