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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祭血

夏天聪“含情脉脉”地温柔一笑,看得夏小正一身鸡皮疙瘩,却听对方信誓旦旦般回了句:“废话,那还敢有假么?”

两人心有灵犀似的,刻意逃避开彼此眼神,夏天聪他私底下,却忍不住暗叹了口气。

他心想道:这孩子本来天性机灵,再加上,又是家中一根独苗,其实,也早让姐夫他们给宠坏了,为人处世,也难免会任性张扬,更何况,他天不怕地不怕,时时去倚小卖小,处处都胡搅蛮缠,烦得人晕头转向,有时,也真挺不容易对付的。

可这世上当妈的,个个都爱儿心切,爱来爱去,都爱得迷迷糊糊了,除迷糊之外,还尽做美梦,简直恨不得自己孩子,会像那金刚葫芦娃儿,不仅要有副好皮囊,而且要本事高强,既要能上天窜地,还得会擒魔降怪,就仿佛孩子身上本事,会像地里疯长的韭菜,割完一茬又一茬,怎也都割不完。

姐姐也是,一发觉这小祖宗难伺候,居然就将这烫手山芋,给扔我这儿来了。还口口声声说什么:夏小正他平时好动,上课时注意力总不集中,这个暑假,天聪你哪怕要付出血泪代价,那也得使出当年追媳妇事时,那先不怕苦、后不要脸的长期奋斗精神,反正,不论怎么使坏,那也得教会孩子入定打坐,和炼气方面的本事。

都十二岁孩子了,你还真当他啥都会听我的?

还打坐炼气呢,要不,咱当他是摩托车,先拿根链条锁起来,再用个气筒往他嘴里泵气,这样好不?

可现在,见外甥竟着急成这副样子,夏天聪心里,突然又有了主意,便只见他故意苦笑着,还没羞没臊地说道:“那好吧,等你把假期作业都写完了,舅舅我就算要吃再多的苦,那也会先教你学这门本事,只不过,舅舅玩的可不是魔术,那可是很厉害的一门功夫,功夫,知道不?像李小龙那样的,要想练好,那可要吃很多苦的哟?难道,你还真的想学了?”

“想,当然想啦!”夏小正听得此话,初时一惊,接着却欣喜得跳了起来,并赶紧使劲儿点头。

“嗯,既然你真的想学,那我也只好勉为其难了,只不过,今天这事,你小子还得保秘,要敢让其他人晓得了,那就别怪舅舅心狠,会收回刚才讲过的话,更不会教你本事,你记住没?”夏天聪原本嬉笑的一张脸,那一刹那,似乎悄悄变严肃了。

夏小正再次点头,表示已记住了舅舅讲的话。

“那我就先写作业去啰!”

就看他兴奋得扬起小手,将竹筹儿朝空中一把洒去,全不顾舅舅脸上表情,会变得像被人割了块肉似的,他甩一甩头上汗水,站起身,朝那来时石径,一路飞跑了回去。

下午,夏小正坐楼下大厅里,功课做得是特别认真,还唯恐会做错了题,讨不到舅舅欢喜,只见他翻书对照,反复演算,忙得是不亦乐乎,直到手腕酸软得实在厉害,简直再也握不住笔,那才悻然作罢。

等抬起头来,那才发现,太阳公公正骑坐在后面山脊上,眼看就要跌落去了。

夏小正肚子立刻“咕咕”乱叫了起来,他忍不住要埋怨道:“真的是岂有此理,这懒鬼舅舅,怎不记得要回来做饭啊?他难道不怕我半夜往他脸上抹辣酱,让他钉鞋跺乱泥,剥开石榴皮,去长一脸的红斑麻子?”

想到这,顿时就笑得很淳朴很灿烂,那一张小脸,也好像是山脚下,白龙潭边的小片苇林,虽谈不上绚丽多彩,又或是雄伟壮阔,但不管怎样,却充满了自己风格,苇花随风飘拂,纯白得好似漫天的飞絮。

他站起身来,活动几下手脚,然后,开门就冲了出去。

当临空一脚,踹开那老屋房门之时,夏小正却是立刻就呆那儿了,甚至,还怀疑自己是走错了路,并踢错了门。

只看那屋中烟尘弥漫,到处都破叶乱草,竹枝棍儿、碎纸片,甚至还有些塑料袋子和胶瓶,将原本一间好好的静室堆得好像是垃圾场,更离谱的是,靠东边墙角那儿,还无端端现出个四尺见方的黑幽窟窿,洞底下,还隐约有着光亮透出。

夏小正用衣袖遮住了鼻孔,挡住股刺鼻的霉烂气味,瞪大眼再仔细望去,终于在洞穴旁边杂草堆里,发现了自己舅舅的身影,他倒是逍遥自在,也不顾周围那尘土飞扬,竟悠哉游哉躺那儿,还“呼哧哧”喘着气呢。

“也不怕被熏死啊?”夏小正愕然而立,百思不得其解,忍不住咕噜了一句。

看夏天聪他由头到脚尽是尘土,好似香灰炉里刚打过滚的耗子,衣衫也扯坏了,东破一块,西烂一条,虽望不见他脸上神色,但就看他那副模样,也都不比僵尸强多少。

夏小正忍不住要喊:“舅舅,你躲屋子里放炸。弹了?”

夏天聪强挣着撑起身,也不反驳,瞪着眼说出一句:“关门,乖!”

接下来,竟再也讲不出一句话,他身体摇摇欲坠,忍不住要咳嗽了两声,然后,嘴中突然喷出来大口鲜血,并一头栽倒在地上。

夏小正小小年纪,又几时见过这等场面?吓得顿时就没有了主张,他站在原地,既不敢转身逃走,又不知该做些什么,情急之下,跺着脚就哭开了。

好在没过多久,夏天聪终于缓过口气来。

他神色萎顿之极,嘴角上一片艳红,双手和双脚更是破损无数,却是紧咬了牙关,“哗啦啦!”一点一点朝这边爬过来,夏小正目瞪口呆,只觉得浑身毛骨悚然,连那一丝丝冷汗,也都顺住他额头,开始不停地往下淌。

“没事了,把,把门窗都关好,扶。扶我回家。”夏天聪好容易从牙缝里挤出这样一句话,接着,却是侧倒了身子,靠那乱草堆里,不停急喘着气。

夏小正心乱成一团,只想快点离开儿这倒霉地方,听舅舅这样说,当然也不顾他身上埋汰,却是立刻走上前,左拉右扯半天,好容易才将他拽起,这俩人就像是喝醉了的酒鬼,搀扶着缓缓离去。

一路上,夏小正只觉自己力气越来越小,双腿却越来越重,快到屋那时,小脚竟软得快踩不到地,空落落好像踩棉花上似的,好容易入到家门,他一屁股坐墙角那儿,连动都想不动了。

俩人坐那儿面面相觑,夏小凡泪水渐渐模糊了视线,他忍不住要慢慢地哽咽哭啼,但嗓子却好像被堵了似的,竟怎都哭不出来。

他稚嫩的面庞上,很明显夹带有恐惧,那表情落入夏天聪眼里,令他忍不住心惊肉跳,就好像受伤的内脏,只觉得火辣辣的,却又不知该怎样形容,于是,便强忍着挣起身来,叫外甥自己去拿开水泡面,吃完后,赶紧去洗漱休息,自己却一摇一晃,扶着墙,缓缓爬上了楼。

入到房中,他从床底拖出只藤条箱子,抖抖索索打开,从里面摸出个小葫芦,两手用力拔开蜡封,怎料到这一使劲,眼前立刻又金星乱晃,紧接着,还再吐了口血。

。下午让外甥胡闹过之后,夏天聪知道自己心绪已乱,卜卦演算什么的,估计是再也不灵的了,他只好叹一口气,将所有竹筹儿都扒成一堆,刚想要收起来,怎料到,其中有两根,竟是慢慢产生了变化。

那一把小小竹筹,本是夏天聪磁算神通技法学成那天,由师傅亲手所授,“天算子”当时曾对他说:“你可千万别弄丢了这把竹筹,这都是祖传下来的引妖降煞灵物,还有,这老屋的周围,另存一处福地洞天,那还是几百年前刘伯温亲手找出来的,说是要留给后世有缘之人,为防止宵小之徒窥探,还特意种下这一片竹林。”

等“天算子”离世之后,夏天聪他忍不住心里好奇,一咬牙,索性就自己掏钱,把这老屋里外给翻新了,并借此机会,将前后左右都挖地三次,探了个仔细,可遗憾的是,居然什么都没有发现。

气得夏天聪跑去他坟前,一边给那死去老道烧纸,一边暗地里骂道:“师傅你个挨千刀的,整整两万块钱啊,难怪师兄弟都说,老子是你故意骗来,专为自己养老准备的。”

他一边骂,一边狠狠扯那坟上的草,直至那整个坟堆,光秃得连丝苔藓都再看不到,那才悻然作罢,临走之前,还不忘要再埋怨一句:“还是你算计得深啊,人都躺地底下了,都不忘要我出力拔草。”

这一刻,他突然见有两支沾染外甥鲜血的竹筹,居然自行弯拱了起来!

夏天聪顿时目瞪口呆,忍不住要发出“咦!”的一声。

两根竹筹扭动起来,并开始弹跳着往前爬去,就好似两条活生生的蚯蚓。夏天聪望那两支竹签,直爬去到东边屋角位置,那才左右分行开来,并颤颤巍巍直立了起来。

这一下当真非同小可,夏天聪只觉得喜悦充满心扉,他欣喜之下,竟好似孩子般大喊起来:“显灵了,还真的是显灵了,原来,这祖传下来的灵物,居然是真的,是真的,哈哈哈!”

笑声未落,转瞬之间,那两支竹棍之上,居然分别泛出一股白烟,和一道黑煞之气,并慢慢飘荡了开来。

白烟及黑煞之气渐浓,渐渐汇聚到一起,围在屋角位置,开始慢慢地拌搅盘旋,那速度逐渐加快,连那屋里四周空气,也都一丝丝被扯动了过去。

没过多久,夏天聪忽然竟觉得有种被挤压的感觉,他心里一凛,那才发现,这压力来自四面八方,并且还愈显强大,就好像是用温水煮青蛙,直逼压得人简直喘不过气来,他挣扎着想往外走,却发现,自己双腿就好像被灌了铅似的,又哪还迈得出半步?

忽然间,四下里狂风大作,连那屋里光线,也都猛地暗淡了下来,那风势凛冽无比,摧枯拉朽般卷挟起无数杂物,刮打得到处“叮当”乱响,枯枝和乱草在空中旋舞,竟好似那锋刀利剑,不停砸砍到自己的身上。

夏天聪见状大骇,忍不住要低喊一声:“不好!”,他赶紧趴地上去,用双手死死护住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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