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
在一声声轻柔的呼唤中,苏寒渐渐从过于真实的梦境中醒来,眨了眨迷蒙的双眼,还有点半梦半醒。
她又做那个梦了,或许那不是梦。
一年前自己身死魂穿,在这被外放的将军府嫡小姐身上醒来,就时不时的做那个梦。梦中自己依旧是怯懦的将军府小姐,在十五岁那年,远赴沙场的哥哥苏晏随军凯旋,自己被从外地庄子接回将军府,府中内务被婶婶把持,世袭爵位被叔叔顶替,忍气吞声的苏寒被婶婶堂妹欺辱,却不敢声张,叔叔视而不见,哥哥鞭长莫及,好不容易熬到成亲,却在拜堂之时被污不是清白之身,梦中夫君那双冷漠怀疑的眼,迫使自己血溅喜堂。
摸摸急速跳动的心口,苏寒眼神微寒,那冰冷绝望怨恨的情绪还在心口交织,就像自己前一刻刚刚经历的那么真实。
“小姐,你怎么了?”
见苏寒只是呆呆的坐在床上,白芷走上前轻声询问。
“噢,没事。”
苏寒回过神来,缓缓起身,白芷赶紧为她取来外衣,待服侍苏寒穿戴好,白芷一边帮她梳头,一边小声道,“小姐,将军府来人了,说要接您回去。”
凝视铜镜的目光一凝,苏寒心中一动,“知道为什么吗?”
白芷俯首凑近,靠在苏寒耳边轻声回答,“白芍姐姐在招待那位嬷嬷,打探了两句,好像说是少爷要回来了。”
苏寒点了点头,掩下眸中惊异,暗暗思索,和梦中刚好吻合,是巧合吗?
“小姐。”
门外响起白芍沉稳的声音,白芷刚好挽好最后一丝秀发,放下木梳和苏寒一齐回头看向门边的白芍。
“小姐,府中的齐嬷嬷过来跟您请安了。”
苏寒微微颔首,白芍让开身子,露出身后一个衣着锦绣的中年妇人。
“大小姐。”
齐嬷嬷自白芍身后走进,微微躬身向苏寒行了一礼,脸上虽然带笑,不住打量的眼神中却难掩轻鄙。
“齐嬷嬷不必多礼。”
苏寒假装看不懂齐嬷嬷眼中的轻视不屑,面无表情的柔声寒暄,“白芷,愣着干嘛,还不给齐嬷嬷倒茶。”
白芷轻咬着下唇,应了一声,便走向桌边,与齐嬷嬷擦身而过的时候,偷偷的瞪了她几眼。就算是府里的人,可齐嬷嬷穿金戴银,衣裳料子比小姐的还要华贵,周身排场跟主子似得。
瞧见白芷的小动作,苏寒神色不动,白芍动了动眉头,暗暗给了白芷一个警告的眼神。她自小便跟在小姐身边,看透了将军府里逢高踩低,狠心冷情的人,可白芷跟她不一样,是被小姐救回来的,没有牵挂又自愿跟随,小姐便将她留在了身边,白芷什么都好,对小姐也是尽心尽力,脾气性子却似小孩儿,天真率性,这种性子回了吃人不吐骨头的将军府,可怎生是好。
白芷偷偷对白芍吐了吐舌头,老老实实的倒了一杯茶递给齐嬷嬷。
齐嬷嬷接过烫人的茶杯,身子僵了僵,看了睁着一双无辜大眼的白芷,冷冷的勾了勾唇角,一转身将手中茶杯重重搁在小几上,扬手啪的给了白芷一个耳光。
白芷被突来的巴掌打懵了,捂住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齐嬷嬷,小嘴微张,说不出话来。
“小姐,这外面的丫头就是不如府里的贴心,这么滚烫的茶水能喝吗?幸亏是我接了,若是烫伤了小姐,可就不是这一巴掌能了的事了!”
齐嬷嬷轻轻吹了吹烫红的指尖,冷冷睨了咬唇哭泣的白芷一眼,不甚恭敬的对苏寒道,“小姐,待回府,老奴向夫人禀报,替你讨两个舒心的丫鬟。”
苏寒垂在袖中的手紧握,脸上的神色却淡淡的,“有劳齐嬷嬷费心了。”
等到回府,讨来的就是眼线和定时炸弹了!“白芷,还不快向嬷嬷请罪。”
白芷委屈的看了苏寒一眼,乖乖的垂了眸,轻声告罪。刚才她是故意将烧开的滚茶奉给齐嬷嬷的,她就是看不惯她一个府上的仆妇对小姐一点敬意尊重都没有,可她也不笨,白芍之前就跟她讲过,小姐在府里并不受宠,还老受排挤,这一趟回府,绝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道歉就道歉,小姐总是为她好的,小姐说过了,这叫能屈能伸。
对于白芷小声的赔罪,齐嬷嬷只是冷冷哼了哼,苏寒对门口的白芍使了个眼色,白芍便笑着上前打了个圆场,请齐嬷嬷下去休息了。
“小姐请尽快准备,咱们明日一早便启程。”齐嬷嬷撂下这么一句话,也不待苏寒应声,头也不回的随白芍离开了。
“小姐。”
白芷咬着下唇,低着头站在苏寒跟前,双手轻轻绞着衣摆,脸颊上五个红红的手指印,明显异常。
苏寒眼神暗了暗,伸手轻轻碰了碰白芷脸上的掌掴痕迹,白芷吃疼,微微侧了侧头。
“白芷,你怨我吗?”
“小姐!你这是说什么话。”白芷慌乱的抬起头,望进了苏寒沉凉如水的眸子。
“你放心,这一巴掌,咱们迟早会还回来的。”苏寒垂下手,宽袖下的葱白手指紧捏成拳,红唇微抿。将军府内自己毫无根基靠山,而齐嬷嬷是婶婶的心腹,自己暂时还得罪不得。
“嗯,小姐,白芷明白的。”
“总有一天,欠了的,咱们都要讨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