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震惊过后的季如嫣缓缓回神，她垂下了最镇定的眉眼，和姐妹们一起把节目完成。台上的白雪注意太后和江君傲的眼神，看到他们脸上出现欣喜的神色，便趁机说道，“这是如嫣想了好久才想出来的点子，如嫣想着太后端庄高贵，怎样一个节目才能与太后的美相媲美。宫里的奢华美丽太后自然是见多了，而宫外的美太后一定会好奇是什么模样。太后身为一国之母，心怀天下。这个节目就是为了给太后呈现宫外现在的女子赶的潮流。”
“好啊，好啊。”太后觉得新奇，又觉得的确是美不胜收，目不转睛地看着台上的姑娘们，“这个节目好。本宫的确是没有看到过。原来现在宫外的女子们穿得都这么漂亮，看来我们天香国是国泰民安，百姓个个都能安居乐业。”
“多谢太后夸奖。”白雪心里乐开了花，季如嫣拱手相让的心思果真让她得到了太后的赞赏，不过当她把目光投到台上看到季如嫣的出现时，立刻笑容就僵住了。她怎么会……会上台表演的？她这是想引起谁的注意。她下意识地看向江君傲，只见他眉眼如常，云淡风轻，暗自舒了一口气。
而坐在一旁的江谋天一动不动，放在膝盖上的手紧紧地握着拳头，瞳孔里装满了一身红裙的季如嫣，心底波涛汹涌。她每一次出现，都会让他觉得不可思议。而这一次，她就这样一身红裙万众瞩目地出现在所有人面前，让人一点防备都没有……
她的目光好像落在了……江君傲的身上。
这场寿宴，让人看清了一些事，可仿佛也迷糊了一些事。
而全场看上去最淡定的人——
江君傲，他看似漫不经心地，但余光里将季如嫣的惊愕、平静尽收眼底。他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刻，藏不住皇帝的身份，像现在这个样子和季如嫣重新相识。他只是想再晚一点，哪怕多一些时候和季如嫣以江大人的身份相处一下。
可天下之事从来都不会让人完全掌控，哪怕是贵为天子，也不外如是。
曲毕，季如嫣拉开横幅，给太后祝寿。
红色横幅上烫金字体——
沧桑变幻人不老，耄一高寿比南山。
节目顺利演完，所有人出奇的安静。季如嫣虽有大半的把我这个节目会令大家耳目一新，可真正到了结束，看客的反应如此，她也不禁有些忐忑了。这时她看到一个身影缓缓起身——
江君傲起身，第一个给这场精彩的压轴鼓掌。
江谋天第二个起身。
随后大家都纷纷应和地起身鼓掌，全场如雷般的掌声让台上始终提着一颗颗心的姑娘们总算是能舒口气了。季如嫣垂眉，一直装作没看到江君傲。
这时太后笑盈盈地上前发话，“恩，这个节目本宫很喜欢。如嫣啊。”
白雪应声上前，“太后。”
“这个节目是你想出来的。”太后握过白雪的手，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本宫要赏你。”
“如嫣不敢，如嫣能让太后欢心便是如嫣的福气。”
“你的小嘴真甜啊。”太后涂着红色豆蔻的手指点了点白雪的鼻子，“不过本宫还是要赏你，这尊玉珊瑚就赏给你吧。”
“多谢太后。”白雪欣喜谢恩。
太后的目光转向了台上的季如嫣，“放心，你们通通都有赏！”
“谢太后娘娘——谢皇上——”
下台后，星宿阁的姑娘们个个捧着一锭碎银子，都激动得要命。她们纷纷拉着季如嫣欢喜不已，“哎呀，我们真的有赏了，陆颜，你真是好本事，你真的让我们都有赏了呢。”
“关键不是这些赏钱，而是我们都在太后面前露脸了，还有皇上！”
“是啊是啊，我们可红了。”
“对啊对啊，现在宫里上下都知道我们了！”
“……”
相比她们的欢喜雀跃，季如嫣悻悻地没有什么表情，低落地看着手里的银锭子，推脱自己累了，想要先回去。
宫里的路本来就蜿蜒，复杂，季如嫣心里有事便更是不知道把自己送向哪里。她满脑子都是江君傲。
……
“我姓江。”
“那你对皇上怎么看？”
“你到底是怎么和玉王殿下搭上的？”
……
“江大人怎么会在这里？”
“皇上口谕，让本官来这里作诗两首。”
……
“本官记性不好，你把方才的诗写下来看看。皇上说你的字写的不错。”
……
“哦，对了，皇上让本官转告你，他也相信你没有偷看奏折。”
……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好会因为什么？”
“有什么好因为什么。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好只是因为想要这么做。”
……
季如嫣突然感觉到什么，摹地驻足，缓缓抬头间，看到了江君傲。
他九龙冠束发，金灿灿的黄袍刺得人眼睛疼，身边没有带一个随从，双手背在身后，望向她。
她没有再上前，而是俯身行礼，“参见皇上。”
“过来。”
“……”
“过来。”江君傲语气加重一些说道。
季如嫣顿了顿，上前，依旧和他保持着一臂长的距离，不肯抬头看他。
“你是在生气。”
“奴婢不敢。”
“在我看来你可不是会说奴婢不敢的宫女。”江君傲哼笑，“你分明就是在生气。”
“对，我是在生气。”不管是江大人，还是江君傲，总是有让人生气的本事，季如嫣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狠狠瞪着江君傲，“我气堂堂江大人居然会和我玩这种幼稚的把戏。”
“那你要怎么样才肯消气。”江君傲轻叹口气。
“我只是小小宫女，江大人怎么会在乎我生气。”
“若不在乎，我就不会特意来此等你。”这女子真是不够聪明，难道没听出来他自称“我”而不是“孤”了吗？
“那多谢江大人抬爱，奴婢高攀不起。”季如嫣瞪江君傲，抱着战死沙场的勇气。是他要撞枪口上的，那就别怪她机关枪似地乱扫！
江君傲说不出当下的笑容是有多少层的心境，他实在感叹面前的小妮子是不知天高地厚，小小宫女身份居然敢用这种态度对他，眼睛还瞪得这般大；可另一方面他又十分欣慰，就算知道他是堂堂天香国帝君，还是能够亦如初次见她时那样天不怕地不怕的胆魄过人。
“你，你笑什么！”季如嫣看着面前的江君傲任凭她放肆，也不恼，也不说话，只是看着她浅浅地笑，有点发虚。
“你这么生气，是气我骗了你，还是气我是后宫佳丽如云的江君傲？”
“……”季如嫣懵了，她怎么也想不出来话题为何突然急转直下到这份上……她眨巴着大眼睛看着跟前的说谎精皇上慢慢地弯下腰饶有兴趣地凑近，好整以暇地打量着她莫名发烫的脸，“你，脸红什么？”
“……”
季如嫣看不到自己的脸更红了……
江君傲像是挑逗手掌心的小蝈蝈一般地看着她，慢悠悠道，“若你是气我骗了你，我救了你的性命，功过相抵，你不能再气我。若你气我是后宫佳丽如云的江君傲，那你就得搞搞清楚你自己了，看你是为了天下百姓气我，还是为了你自身气我。”
“……”这有理到不行的狡辩之词让季如嫣大开眼界，也无言以对。她咬着嘴唇望他，最后吐出几个字，“……我不生气了。就像你说的，功过相抵，互不相欠！”
“互不相欠？”江君傲不满意地板起脸，搬出了方才寿宴之上他第一个起身鼓掌的事，“你得了赏赐仿佛孤也是有功劳的。”
“江大人骗了奴婢的诗词，这份赏赐就当是皇上给的。所以，互不相欠！”季如嫣用他曾说过的戏言搪塞回去，然后一溜烟就越过他跑了。
留江君傲一个人留在御花园的深处，他神色如常，但眉眼温柔，似在回味某人的古灵精怪。他知道自己这样来找季如嫣很冒险，可他管不了那么多，在台上看到她眼底闪过的诧异和愤怒后，整颗心便再也没有了情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