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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四年

南方一直是温婉的,像含情脉脉的妙龄女子,柔情似水。

林宿宿回到了这个记忆里最温暖也最冰凉的地方,下车的那一刻,抬眼,最熟悉的景。回想,是最熟悉的人。年年觉的自己真是凉薄,一去四年,未曾回过。

那天,接到他电话的时候,林宿宿还缩在被窝里,像一只冬眠的熊,安静的沉睡着。电流传递着,早已失去联系的他来了电话。

“宿宿,我是三暖。”

“有事?”她就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

南三暖是典型的公子哥,读书的时候把家里的钱大把大把的花出去,就像任水东流似的。长大后,就成了典型的青年才俊,不到二十五岁,事业有成。这个青春记忆里不可或缺的男孩子还是像当年一样,温暖,霸道。

“回来吧,逃避是于事无补的,夏无天要结婚了,不论处于何种立场,你都应该参加。”电话那头的成持倚在墙边,斜斜地含着一根烟,袅袅白雾里看不清他的神情,更不知心里是否五味杂陈。

下了车,拉着小巧的行李箱,她忽然觉得自己只是一个匆匆的过客,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原来南方的冬天也这样寒冷。

她拨通了那个一直舍不得删却也一直没有勇气去拨的号码。年少时,这个女孩总是相伴左右,无论晴雨。

“阿天,……”还没来得及说句好久不见,那头便传来了清晰的发音“林宿宿。”

彼此在心头。

“我听说你要结婚了……”林宿宿难得的露出了笑容,独自站在街边,车流,高楼,人声,皆与她无关。

那头的人又打断了林宿宿“我记得当初的约定。”

“……”林宿宿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这几年来她早已戒掉她的多话。

电话那头正由未婚夫陪着试婚纱的夏无天却一下红了眼眶“我一直在等你做我的伴娘。”

“你还是没和他在一起,阿天。”这时的林宿宿当真是冷静,一切云淡风轻,“我先在酒店住下,把你的地址发给我吧。”

那样直接的语气,是宿宿不该有的。时光当真是磨平了她的棱角,磨光了她的古灵精怪,磨尽了她的百转千回。

“来我家住吧,”夏无天说话也一向简洁明了,“我下午陪你四处转转。”

“我还是在酒店住吧。如果你下午有空出来陪我走走也好。四年,这里的变化真是太大了。”

“下午母校门口见。”

两人默契地同时挂了电话,从不多一句,从不少一句,即使多年过去,习惯依旧。

独自漫步在大街上,是一种寥落的心境。走走停停,犹犹豫豫,林宿宿停在了一家高档酒店门口。正要进去,迎面出来的男人却让沈年年急切地想转身。可是来不及了,转身也许只会徒增尴尬。

偌大的一座城里,旧识相遇实属不易。他的旁边还是站着那个耀眼明媚的女子。阳光照射下来,那一层薄薄的金色里尘埃浮动,他们看起来如此的般配。

“宿宿。”还是那样温润的声音,男子这一刻有些恍惚,眼前高挑淡然的女孩,让他感到心痛。

“苏先生,改日叙旧。”微笑地看了他一眼后,转身离开。她是紧张的,却又是释然的。

苏望白立刻转身,可看到的只是那个傲然的背影逐渐远去,直到消失。旁边的陈零只是安静的立于一旁,眉头微皱。良久,陈零又恢复了她无懈可击的笑容,她说:“你已经错过她了。”

苏望白终于再次转身,和四年前一样,走向与林宿宿相左的方向。

手机铃声响起,并且固执地响个不停,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打定主意,一定要打到她接为止。这样固执的人,她身边总是很多。

是三暖的电话。

想要睡午觉的林宿宿现在心情极其不好。

“宿宿,今天晚上咱们高中班上有一个聚会。你好几年没参加了,今天可不能缺席啊。你想想,你的好姐们儿……”三暖对着林宿宿总是喋喋不休,完全一改平时的凌厉。

“三暖……”林宿宿听他啰嗦了这么久,些微有些窘迫。他不知道这该多么尴尬。当年的事,有多少人知晓她也从未问津。“我今天有些累了,以后再聊吧。聚会我就不去了。”

高中的时候,林宿宿最热衷于参加各种聚会,她天性活泼,乐于热闹。

“我说过了,逃避是没有用的。”林宿宿像窥探了她的心,一针见血。

有些事几年没提起来,连宿宿自己都快只记得她当时很痛,很痛了。

宿宿愤怒起来,这么多年内心的错乱让她精疲力竭,如今,却还要面对颇多质疑。

“可是三暖,为什么你们都觉得是我的错,是我要伤害陈零,我真的好累,原来我的离开让你们以为我只是不想为我自己犯的错买单。”

“你们都相信陈零,却没有一个人肯相信我。”

那样的语气就像一丝雾,可触,可见,却无法紧紧攥住。

三暖开始心慌起来,宿宿的声音充满了绝望,透着不该属于她的挫败。

“你等下我,我来找你。”此刻的三暖只要陪在林宿宿身边,哪怕他知道,四年的间隙有多么难以修复。

挂掉电话的林宿宿就那样安静地躺着,过了一会儿,她发了一条短信给夏无天。

“下午我就不来了。”

“?”

“这是被我的心抛荒的城。”

夏无天没再回短信,因为她知道。

有一种绝望深入人心,冰冷彻骨。

三暖火急火燎地赶来了,他向来是个性急的人。

“宿宿,我陪你出去走走吧。”三暖的语气和神态都那样小心翼翼,像对待一件易碎的瓷器。

“不用了。”宿宿还是这副冰冷的样子。

“宿宿,有什么想说的,就和我说。”

那种安抚和依靠的感觉让林宿宿卸下多年来的心锁,她尝试着再去相信一个人。

“三暖,你知道吗?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了,可是你的一通电话让我忍不住回来,他过得那么好,他和陈零过得那么好。所有的人都以为是我的错,可是我从来不知道我错在哪里。因为陈零,我的父母拒绝和我联系。她,抢走的不止是苏望白……以前,苏望白说宠我到老,我也以为我们会天长地久。可是,世事沧桑,哪是我所能做主的。”

三暖想要抱抱这个姑娘。当年的她,被宠到不懂人心,文艺到不理世间。如今的她,平添一份沧桑,却也摄人心魄。只是不知,那年到底是什么让她一痛成殇。

“宿宿,你只是对苏望白失望而已,我很抱歉,四年前我不在你身边,我从美国回来的时候再也找不到你。我不知道零子所说的是真是假。我以为……宿宿,这么多年来,我的心意你是知道的,无论你有多么爱苏望白,我都可以..”

“三暖,我有过望白的孩子。“林宿宿就这样淡然地打断了三暖长情的告白。

毫无疑问,这是良久的沉默。空气如寒冰般凝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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