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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剑气寒

莫游尘的眼皮颤动了一下,幽幽醒转,第一眼看见的便是鬼医仙那张面如死灰的脸皮,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的少年下意识躲开老头的视线,却看到摆在桌面上大包小包的行囊,望着天花板微笑道:“是我辜负了凤轻鸣姑娘的一片好意,还连累神医失了爱徒,我......”

“你就好好活着吧。”鬼医仙擦了擦有些湿润的眼睛,背过身整理着药袋,最后将一个寒玉小瓶单独拿了出来,摆在灯下,平声说道:“刚刚在你昏睡的时候,我用鬼门十三针探查了一下你体内的乱象,初剑确实还在你的体内,巧了是在大椎的位置,但那里确实没有我那可怜徒儿的气机,她的三魂七魄大概已经被冲散到天地之间,接下来我要去将那些残魂一一收回,你我定下三年之约,在无望山聚首后一同去寻找剑宫的下落,这期间,就由小灰与你一同修炼,你可别死了,老鬼我最是记仇,你不还我徒儿,即便你是死了,我也要将你从阎罗手里拉回来,以独门秘术折磨与你,让你永世不得好受!”

莫游尘一听此话,知道老医仙是在告别,就要挣扎着从床上坐起,甫一转身,只敢全身如遭电击,疼痛比之钻心剜骨还要令人发指,只得龇牙咧嘴喘着大气,告道:“请老前辈放一万个心,我莫游尘这辈子最怕欠人人情,欠了谁,欠了什么,债主要什么,怎么要,悉听尊便,这辈子还不完,下辈子我会接着还!”

鬼医仙讪讪一笑,嘟哝了一句“好小子”,又重重将寒玉瓶子在桌面一敲,告诫道:“瓶子里只有一枚丸药,名为九阳问鼎,是天下至阳至刚至烈之药,虽然有价无市,但也凶险无比,你的病症有些复杂,主要是一股大有来头的寒毒,九阳问鼎丹用好了可助你增长一个小境界的功力,但只能帮你抵御半年的寒毒,之后就要你自己想办法了。”

“多谢前辈。”莫游尘知道老医仙已经离开,但还是自言自语说道。

灯火摇曳,寒玉瓶子散发出淡淡的红色光晕,寒气罩体的莫游尘躺在床上脸色晦暗,豆大的汗珠顺着鬓角留下,已经浸湿了枕头,忽然,有剑鸣声起于少年体内,伴随着一股骇人的森寒剑气冲出七窍,寒玉瓶子突然剧烈的震动起来,瓶内一枚赤色如琥珀的丸药虚影隐隐若现,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寒冰剑气刚要破空而去的时候,如小太阳一般的九阳问鼎丸冲瓶而出,与散发着冷气的寒冰剑气撞在一处。

莫游尘听着火蟒的嘶嘶声与冰蛟的咆哮声,还以为自己是烧出了幻觉,转头看时,确又看到那条火蟒的左眼正悬浮着一枚通体赤红的丸药,对着发自自己体内的剑气冰蛟张牙舞爪,两只蛟龙之属就这样缠结在一起,此消彼长,弄得少年心肺如坠冰窖,四肢却火烧火燎,真的是冰火两重天。

起初一蛟一蟒打的毫无章法,直到后半夜的时候,莫游尘偶然间发现了一处有趣的地方——那时火蟒正处于大优势,眼看着就要将剑气冰蛟逼回体内,少年却怕寒毒因此淤积,心力便向着冰蛟多了些,谁知道刚要大功告成的火蟒尺身一震,立马败了三截,少年立马想起这火丹是要医治自己,怎么能和它对着干,心力便又向着火丹多些,剑气冰蛟刚拔高的气焰又瞬间被压了回去,一来二去,少年竟隐然好像自己与自己在演剑一样。

这可让自打出生起就碰不得宝剑的少年意外之喜,他闭上眼睛,冥想着师父曾传与自己的剑谱剑招,将冰蛟拟作攻方,将火蟒拟作守方,一一演练,时间久了,两条蛟龙之属竟不像起先那般生死相向,反而多了些相得益彰的意味。

莫游尘后来倦了就沉沉睡去,过了没多久,剑气冰蛟就在火蟒的猛烈攻势下兵败如山倒,落荒而逃,九阳问鼎丹也化作七缕温烈的气机钻入了少年的七窍。

一夜无话,月弯如钩。

草长莺飞,纷乱的脚步声在镜渊湖畔的草地上响起,三人一组的黑衣人尽皆短打装扮,手里各持有一柄环首直刀,腰间倒插着羽毛状的匕首,无一例外黥面纹身,一人在鼻尖,一人在耳根,一人在眼皮。

黄雀门的谍子。

莫游尘依然动弹不得,唯一多了一枚沉睡在气府的火丹,用来牵掣经脉里寒毒,经历了那次几近陨落的磨难,这名看似木讷的少年其实早就将黄雀门的行事风格熟记于心,这个皇朝里与风雪阁并称“獠牙”的两大暗杀机构,一向讲求一击必中,不中即退,退而再攻,如此反复,不死不休。

也就是说,目标不死,暗杀不止。

莫游尘面无表情,心里却泛起冷笑,真当我是引颈待宰的羔羊么,第一次杀不死我,这一次也休想将我置于万劫不复之地!来的正好,我倒要看看着寒冰剑气有多少斤两。

刺青在鼻尖的黑衣人在屋前十步停下,用食中二指将腰间的羽毛匕首夹下,朝着窗纸上灯火的方向轻轻一掷,黑色匕首就像在黑暗中凭空消失一般,打灭了屋内的灯火,悄无声息。

这暗器子名为“潜入夜”,是用一种妖兽的羽毛熬炼而成,侧看如线,正看如薄纱,但是质地极密,手法独到的话,可以杀人于无形无声,黄雀门的谍子正是用它作为切断机关的起子,正应了随风潜入夜的诗句,只不过是“杀人细无声”。

莫游尘调动气机,感知了几下火丹的动向,抑制住它,只见一缕缕细如牛毛的寒冰剑气从少年的七窍中蔓延出来,画面不可谓不诡异,剑气游丝越织越密,却丝毫没有外泄到屋外的意思,大有一副固若金汤的守势。

三个黑衣人,刺青在鼻尖的位于屋子正前方,纹在耳根的在屋子正上方,黥在眼皮的在屋子侧面。纹在耳根的刺客揭瓦为号,三人举起屠刀,从三个不同的方向同时刺向屋内床铺的位置。

莫游尘只觉一阵摇晃,轰隆隆声,三股凌厉的刀罡就破墙而入,携卷着辣面的罡风向着自己侵袭而至。

只是下一刻,来自三个不同方向的强烈杀机倏然而止,如石子入冰湖,涟漪刚起就重新被冻住,而且,三名来自皇朝的中等刺客瞬间化为冰雕,被寒气噬入体内,甚至那名纹身在眼皮的刺客还未来得及向温度告别,眼中的生机就一层层变为了冰冷的死气。

剑气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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