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笑着说：“好呀，怎么不好？每天一起上班，一起下班，多浪漫。”
张来凤说：“我不是为了浪漫才去呢。我是想，趁还没有孩子，挣点钱，以后用起来方便，也不会委屈孩子。”
夏天的脸上严肃起来：“来凤，你是真的想去呀？”
“是呀。”张来凤认真地看着夏天。
“我还以为你说着玩的呢。”夏天说，“如果你只是一天吃三顿饱饭，不要工资，我估计还去得了。你要是想去上班，趁早死了心，我没有那个本事。”
张来凤蹲到夏天跟前，摇着他的胳膊：“跟你们店长好好说说嘛，说不定可以的。”
夏天甩开张来凤的手：“店长也没有这个本事。你别看群众饭店不大，那也是国家办的，是国家的！招工是要指标的，街道也不能随便作主。工资是国家发的，国家不给钱，哪个单位变得出钱来？”
张来凤嘟嘴道：“我就是说说而已嘛，你就给我脸色看！不就是个伙夫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夏天说：“嘿，你看你。我不过是说句实话，你就挂不住了。要是那么容易，阿莲还至于二十岁了，还整天在社会上晃荡啊？”
张来凤叹了一口气：“也是，这个阿莲，要是她能嫁个干部子弟就好了。”
“这要看她的命里有没有了。”夏天一副饱经世故的模样。
夏莲正好一脚跨进门来：“谁命里有没有？”
张来凤站起身，笑吟吟地看着小姑子：“你呗。我和你哥都指望你将来嫁个达官贵人，一家人好跟着你过好日子呢。”
夏莲走进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好嘛，在背后嚼我的舌根子。就怕我没有那么好的命呢。嫂子，我家虽然不怎么样，但是我哥这个人真的不错，你不知道，多少女孩子想跟他好呢。就是人老实了点，只会做点死事，胆子也小。”
张来凤笑着说：“你哥不好，我会嫁给他吗？”
夏天嫌恶地看着夏莲的裤脚：“裤脚比腰都粗，有什么好看的，整天穿着舍不得脱下来！又这么长，踩在鞋跟下面，在地上扫来扫去，边都扫毛了。”
“你这个土老冒，什么都不懂！这是扫毛的呀？买来就是这样的！这叫时髦，懂不懂？”夏莲把一只脚翘起来，“嫂子，你看，这裤子好不好看？今天才买的。”
张来凤讨好地说：“你穿什么都好看。腰又细，胸又挺，屁股又翘，什么衣服到了你身上，看上去都那么顺眼。”
“嫂子！”夏莲有点不好意思，她打断张来凤的话，“我是说这条裤子，好看不好看？”
张来凤仔仔细细打量着夏莲腿上的裤子，用手摸了摸，说：“是牛仔布的，是不是？好看。就是这裤脚的毛边，好好的新裤子，搞得像烂了的一样。”
夏莲笑了：“嫂子你不懂，这是现在最时髦的样式了。就是要有这个毛边，才有味儿呢。”
张来凤略显尴尬地笑了笑：“确实是，你们年轻人的事，我搞不懂。我就是想，好好的布料，弄成这个样子，怪可惜的。”
夏莲开心地笑了：“嫂子，你才比我大几天？不要被我哥束缚住了，该时髦的时候，也时髦时髦，不要怕别人说什么。”
张来凤看了一眼夏天：“你哥倒不管我这个，是我自己放不开。”
夏莲起身上阁楼，上了一半，她停下来，对张来凤说：“一年土，两年洋，三年爹娘都认不出你了。”说完，咯咯一笑，上去了。
张来凤笑了，夏天说：“越来越没有个样了。穷人家的孩子，硬是要打扮成资产阶级小姐的模样，这不是吃错药了吗？”
张来凤说：“我倒是觉得阿莲这样蛮好看的。我不行，穿不出她那个味儿来。”
夏天说：“我就不知道到底好看在哪里！”
张来凤柔声说：“我知道你，你不是不喜欢，是心疼钱。”
夏天看了张来凤一眼，讪讪的笑了：“一共只有这么多钱，以后还要养孩子，不仔细一点，行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