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过大夫,便去柴将军的房间,想再看看他的病情。却在推门进屋的瞬间,愣住了脚步。
屋内坐满了人,显然他们正在商议事情。此刻瞧见到我和寻桃推门而入,均纷纷停下,转眸望向我俩,明显带着警惕。
众人中,我一眼便找到了为首而坐的夏孜珩。他瞧见我的瞬间,并非太过意外,只是话到一半,停了下来,冲我淡淡一笑。
我也着实没料会有这么多人,朝他们不好意思地笑笑,自知打扰,便抱歉地退出房间。看来,我要说的事,只有等他们商议完。我与寻桃便先回房等待。
不多时,房门被打开,夏孜珩推门而入。我闻声站起,寻桃朝他福身行礼,十分知趣地退出房间。
房内顿时只剩下我俩,经过了昨晚,我们之间的关系变得更为微妙起来。既像恋人,又似好友,更似亲人。我俩相视而笑,他两个大步过来,伸手拥我入怀。他的怀抱温暖而结实,我贪婪他身上的味道,偎在他怀里。
我俩默契地谁都没有开口,静静享受这片刻安宁。
良久,他这才松开。拉着我的手并排坐在了床头。我头枕着他的肩,他的手臂自然圈住我。这样的姿势很舒服,令我不禁闭眸。
然片刻温馨过后,我还是慢慢回归现实。我轻轻问道,“孜珩,柴将军今日有无好些?”
提及柴将军,他微不可闻地轻叹口气,颇为无奈。他幽然道:“老样子,没有半点起色。”
其实我心底一直纳闷他广纳神医一事。虽他并未提过柴将军为何受伤,但光看柴将军中毒如此之烈,我便已知晓,这绝非普通意外。
我犹豫一瞬,还是忍不住问道:“孜珩,柴将军是为何受了伤?”
闻言,他叹息一声,便开口娓娓道来,“自从我离开都城,率兵来到漠北,便全部投入了清剿流寇的战争当中。毕竟流寇的战斗力不强,人数也不多,没过个把月,漠北就重新掌握在我们朝廷手中。后来接到让我继续留守漠北的圣旨,我便在此住了下来。没想,就在接到圣旨后的第三天,便有几位蒙面刺客,半夜闯入王府,欲要刺杀我。当时柴将军就在我的屋中,一番打斗后,柴将军为我挡了一剑,却没料到,那刺客的剑上有毒,柴将军当场就倒地,直到今日还是昏迷不醒。”
我心中一紧,坐正身子,侧脸望他。瞧见他此刻神色忧忧,心中疑惑一个胜过一个,担忧问道,“那些刺客可曾抓到?他们是什么人?又为何要刺杀你?”
一连串的问题令他微微一愣,倒没有嫌烦,他侧目瞅我一眼,缓缓道来:“刺客的身手很是了得,当时是抓到了一个,但场面太过混乱,那刺客当场就被他们的同伴用毒镖打死,其余人全都逃跑。他们的身份我也就不好确定了……”
闻言,我很是一愣。对于这些不留活口的做法,我只觉毛骨悚然。对待同伴尚是如此,对待敌人便可想而知了。思及此,忧心起他的安危来。
瞧见他满腹心事的样子,我幽幽分析,“孜珩,你平时有无得罪过什么人?还有刺客留下的尸体,有没有找到什么证明身份的蛛丝马迹?会不会是你这次清剿流寇的残留分子前来报仇?或者……难道是夏孜弘……”
最后一句,令他一愣。他望向我的眼神满是疑惑,问道:“珏儿,你为什么也会认为是我皇兄呢?”
他言中的那个‘也’字,反倒令我一愣。其实我也是角角落落去猜测,收集所有可疑人再来排查。我不禁疑狐问道,“除了我,也有人提到是夏孜弘了吗?”
他毫无隐讳地点头,说道:“其实,从那个被同伴杀死的刺客身上,我们当时就搜出了一块皇宫禁军的腰牌。跟随我多年的几位将领,也猜测是皇上……”说罢,他微微眯起眸子,神色很是凝重。
我心底着实一震。不想自己随便一句,便猜到要点上。但又说不上来又有哪里不对,暗忖一阵,又道:“孜珩,夏孜弘确实逼迫我当他的玉妃,又下令全国重金缉拿我,我确实也对他深恶痛绝。但我不想把自己对他的厌恶,来影响你的想法和判断。他让你留守漠北,其实究其缘由,便是不想让你有机会和他抢夺皇位,让他能坐稳江山。但是他现在已经登基成帝。从此他是君你是臣,他想要你死,随便嫁祸个罪名给你便行,他为什么还要选择最最不明智的暗杀呢?”
其实心底也是疑惑不解。若说夏孜弘想害夏孜珩之心,那是完全有存在。但夏孜弘为人阴险狡诈,惯用的手段便是杀人不伤己身,就如嫁祸太子一样。何况,眼下夏孜弘已是皇上,手握一切生杀大权。
思及此,我眼波一转,认真分析道:“孜珩,你想,刺客宁可杀死同伴,也不会给对方留下活口,他们处事如此的严谨缜密,又怎么会在行动中还随身携带皇宫中的禁军腰牌来暴露身份,好让你们来发现呢?”
夏孜珩收回视线,转而望向我,颇为认同地点头,沉声道:“这点与我所想一致,所以现在,还不能妄下结论。”
我在明敌在暗,形势对于他完全不利。我喃喃自言道:“那除了夏孜弘,又有谁想迫不及待要你的命?”
他剑眉一挑,轻蹙眉头,目光忧忧投向前方。
瞧见他神色中的茫然,我的心底很不是滋味。原本想要今天离开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心底不禁暗暗纵然自己,就让我再多呆一天吧,只要路上不停地赶路,也应该赶得及离开属国。这样一想,便下了明日离去的决心。
许是可以多留一晚,绷紧了一天的心,好似一下子放松下来。不想浪费这不可多得的一天,不由自主地又重新将头枕在他肩头,双手紧紧环住他一只手臂。
感觉到我此刻亲昵的举动,他幽幽收回迷茫的目光,侧目深情地望着我半响。最后,化为一叹,无奈而酸楚地轻声呢喃,“珏儿,我该拿你怎么办?”
他突发的感伤,顷刻间感染我,同时令我清醒过来,我不该的,不该再有留恋。不该态度不定,令他为我举棋不定……
避开这永远答不了的问题,转移话题道:“孜珩,柴将军身上的毒该怎么办?”
他无奈摇头,叹道:“他身上中的毒,恐怕整个属国都没有解药。”
整个属国无人能医?我心头一震,忽地坐正身子,侧目望向他,不解问道,“为什么?既然如此你又为何要让柴将军冒充你,在漠北到处寻找大夫?”
他双眸一眯望着前方,缓缓道:“其实那都是障眼法,刺客上回没有刺杀成功,必定还留在漠北,定会暗中计划着再来。我寻医是假,其实是想告知外界,我身患重疾,好引那些刺客来王府一探究竟,也便于我顺藤摸瓜。”
说罢,他突然低低一笑,转而望我一眼,揶揄道:“只可惜,他们没引来,却意外地引来了你。”
好似能看穿我心思般,他冷冷邪笑,笑声在这空旷的夜显得异常森冷可怕,令人止不住阵阵起寒。
我不由全神戒备,贯注的眸光冷眼相待。我也很想知道,他深夜到访,究竟要怎样。
一阵冷笑后,他不疾不徐,阴冷道:“如若猜得不差,你是郡主,楚―怡―珏。”
听到自己的名字从他嘴里冷冷迸出,心一下子悬在了半空,顿时方寸大乱,我颤颤的问,“你……你究竟……是谁?你……你想……怎么样?”
他朝我逼近一步,阴戾之气迫人,好似要将我推入地狱之门,“我是谁,你不需要知道。你只要清楚,现在你可是朝廷重金缉拿的犯人。十万两黄金,那可是相当可观的一笔数字。你说呢?”
我不作回答,他虽提到了十万两黄金,然直觉告诉我,他并非单单为了这笔钱。我悄悄地不着声色地往后退,眸底紧紧盯牢他的一举一动。
我越紧张防备,他越轻松悠闲。认定了我逃不出他的手掌心,慢慢欣赏猎物的垂死挣扎。
我慢慢后退,他慢慢靠近,他此刻的耐心好到可怕。只听他边走边冷声调侃,“不过,我可不是个贪财的人,十万两黄金……呵呵……没有你来得有兴趣。只要你乖乖的跟我走,我是不会将你交给朝廷。交给那个属国皇帝夏孜弘,岂不是白白便宜了他。”
我则越听越心惊,只觉眼前这个人比凶猛野兽还恐怖。若真被他抓走,绝对比属国天牢更绝望。
他若不求财,那必然带着更深一步的目的。那他的目的是什么?他又要将我带去哪里?疑惑一个个接踵而来,我定定心神,强作镇静道:“你不要忘记这里可是王府,外面都是宣王爷的人,你是带不走我的!”
闻言,他好似听到天大的笑话般,发出一阵令人发颤的冷笑,“你是说夏孜珩吧,他现在可是自顾不暇了,哪还有心思来管你呢?我劝你还是乖乖地跟我走吧,你放心,只要你听我的话,我一定会好好待你的。”最后一句怎么听怎么意味不明,此刻入耳,只觉羞辱。
心底激起一阵愤怒,我恶狠狠望着他。不想和他多作口舌之争,我不着痕迹地四处探望,心底盘算着该怎样才能逃出房间?只要出了这间屋子,总还是会有一线生机。
思及此,我找准时机,撒腿就往门外跑。正当我快至门口,伸手已经触及木门,他速度堪称风驰电掣,猛地一把将我拉了回去。我一个重心不稳,朗跄倒地,痛得身子好似四分五裂。
他站在我身旁,居高临下地俯视,不屑冷哼道:“你以为凭你就能从我的眼皮底下逃走,自不量力。”
我撑起身子,坐在地上,朝他怒目相向。对于他不敢以真面示人,偷偷摸摸的卑劣行为,呲之以鼻。
他却不以为然,只是威胁道:“你现在可怪不得我了,是你逼着我要用非常手段。”还未待我反应过来,他说的非常手段是什么意思。他则扬起手掌,便要灌顶打下了。
眼看这下,我是左右躲避不了。心中惊惧,我身子一缩,本能闭上双眸。
说是急那时快,就在千钧一发之际,突然有人一把猛地将我往后一拽,我再次倒地,却惊险地躲过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