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末路
乌江亭渡口的旷野，秋风肆虐。
不知道周兰将军和虞子期他们突围出去了没有，但项羽率领的江东八千精锐铁骑却没有杀出去。从垓下到乌江亭，且战且退，一直都深陷在刘邦大军的重重包围之中。
那天，乌江亭的天空在黄昏的斜阳里仿佛铁幕一般，严严实实地笼罩在一片血色萧瑟的杀机之中。
这里到处都是重重叠叠的一堆堆横七竖八的尸体。
从渡口边的芦苇丛里浸出血水还在江水里久久不散，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咸湿、压抑、焦灼。
此时，项羽身上的汗早已风干，河滩上，深秋的暮风呼呼地吹着，他的世界仿佛安静了。
没有了杀戮、没有了战马的嘶鸣、也没有了不绝于耳的惨叫声，只有耳边习习吹过的秋风萧萧声。
项羽目送着江上正在远去的小舟，隐隐传来船上那“乌骓”声嘶力竭的鸣叫，仿佛在哭泣、仿佛在呼喊着主人的归来。
渐渐地，当那叶小舟在他的视线里开始变得模糊直至消失殆尽的那一刻，他知道从此以后，身边所有和自己亲近熟悉的人和事和物和所有的一切，都将远去，化为尘土，化为烟云，随着这暮风、随着这滔滔的乌江水、随着这灿烂瑰丽的时光而一去不返。
虞姬！
他好想虞姬，好想抱紧她。
项羽满身血污，战袍上的鲜血足已浸透到他的身体，凌乱散落的头发几乎遮住了他整个脸庞，他背对着黄昏的夕阳，一任乌江水从他的身后奔流而过，往昔的岁月又历历在目，在他金戈铁马的生涯里留下了许多的记忆，在铁血杀戮的现实里早已变得锈迹斑斑、不堪回首。
曾经，他以为生命最耀眼、最激动人心的只有快意恩仇、光明磊落，然而，他错了，当血花从他的脖颈上溅出的那一刻，他感到了自己的眼眶里正醮满了浑浊而苦涩的泪水。
再见，项羽！
再见，虞姬！
再见，乌骓！
1998年2月23日晚（春节期间）习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