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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凉月清风

叶莞顿在那里,想起刚刚酒席上自己莫名其妙的失态,不知道如何是好。

“既然在这有缘,不妨过来一起赏这美景明月,也来安慰安慰我这个要嫁妹妹的孤独哥哥吧。”这人明明在远处,这声音却如同在耳边的呢喃,一字一句听得真真切切,却又飘飘渺渺,充满了诱惑。叶莞头脑一热,转身闷不吭声的踢着石头走到了亭子前。看着亭子里那个人。

明明是素白的衣裳,却跟刚刚宴席上端坐的那个“皇亲国戚”已经截然不同了。宽大的衣襟被夜里湖畔的凉风吹动的微微颤动,青丝有一缕被吹进了领口,躲在里面轻轻招摇。与他自己的肌肤相衬,月光下,有种别样的妖娆的美感。叶莞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月下的罗祁突然有些鼻酸,从鼻腔发散开的是一种如梦似幻的氤氲的湿气,染了眼眶,也掀动了她心里某个角落。

叶莞踱步上前,找了个直视月光的位置坐了下去,看着月亮,侧倚在栏杆上,也不看罗祁的眼睛,开口道:“瑾瑾姑娘嫁给当朝太子你有什么不开心啊?我看那太子爷对瑾瑾姑娘确实是满含爱意啊,别不开心嘛。”

罗祁看着叶莞,也不着急回她。月亮印在叶莞的眸子里清亮亮的,脸上是还不染尘俗的干净,发髻经过了一天已经有点松散了,额前撇下几缕碎发轻轻刮着她洁净的额头。倏地,罗祁轻轻一起身,手在叶莞头上掠过,取掉了叶莞固发的银簪,乌发尽然散开,微微遮住了叶莞的脸。叶莞起初有点反应不过来,就感觉那人的气息突然扑了过来,清冽的男子气息。一下阴影洒下来,又撤开来。叶莞定在那里,庆幸还好这夜色掩去了自己发烫的双颊,手轻轻理了理两侧的头发,平定了心神,才转身怒视着这始作俑者。

罗祁纤长白净的手指把玩着这玉簪,上面雕刻了三朵百合花,做工十分精细。罗祁捻着簪子的柄在月光下轻轻转动,看起来银光流动,美丽异常。叶莞正被这银光吸引,就听见一声轻笑,视线上移,罗祁毫不避讳的看着她,脸因为对着叶莞,半边脸被月光罩着,半边藏在阴影里,眼睛因为笑弯成了一个好看的弧度,仿佛鲜艳的毒药,蛊惑着人的心神。叶莞感觉喉咙有些干燥,眼睛不自然的投向荷花池,身子又向前趴过去,散开的长发随着这一转身轻轻翻飞开来。

此刻,这花园里安静的像一幅画,亭子里的两个人都没有出声,荷花塘里传来阵阵蛙鸣,还有丛间夏夜的虫鸣。

罗祁看着目光专注于荷花塘的粉裙少女,也转身看向荷花塘。轻轻开口:“我们两个啊,总是不那么容易得到自己所求的那种人。一直就是这样。”

叶莞有些吃惊,看向罗祁的眼睛里倒也是不悲不喜,不解的想到:这人啊,真是的。这种相貌,钱财也是极富裕,在这里说的这些话不知该被多少人怨恨。唉,真的太身在福中不知福了。不再看他,小腿悬在空中摆动,脚有一下没一下的踢着地。

罗祁看叶莞这样也没见怪,继续开口说道:“我知道这里的人都很好奇我们的来历身世。其实那有什么好讲的,不就是两个从小相依为命的人。很久以前开始,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了吧。”

叶莞看罗祁讲的动情,忍不住开口问:“你们……父母呢?”

罗祁轻笑了一下,平静地说:“父母啊,因为他们太软弱了啊,被人害死了吧。就是有一天就等不到他们回来了。”

叶莞心里内疚极了,触碰到了罗祁的伤处。又想起自己竟忘记了自己的母亲,找到了父亲后,父亲却去世了。而这种父母二人都不在的孤独感,罗祁早早就体会了。突然不知道怎么继续说下去,手指抠着栏杆。

罗祁看着叶莞难过的样子,安慰她说:“没事了,确实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呢。他们啊,应该也在这轮回中转为了一个崭新明亮的生命吧。把过去的伤痛都忘了的生命,多好啊。”

“忘记真的是好的吗?我把过去的记忆都丢失了,我好想让我不要忘记,都想起来啊,也让我过的明白点。”叶莞嘟嘟囔囔的说着,声音很小,也不知道是在问罗祁,还是问自己。

“嘎——”远处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了一只“乌鸦”,叫了一声后就落在了枝头,远远地看着两个人。

罗祁看了一眼远方,轻轻说道:“会好起来的,你等等,我们都等等。”

“嗯。”叶莞想想不知道怎么回他,只能潦草结束。

亭子里又一片寂静。

“我先回去了,这夜也深了,我还在这宅子里摸不着路在哪,我们改日再聊。”叶莞感觉已经很晚了,起身道。

“这里前面就有一个侧门,我引你过去。”罗祁也潇洒起身,丝毫不在意的样子。

“好……”

二人从亭中走出,罗祁在前面带路,叶莞跟在后面,看着前面挺拔的背影,静默无言。

正走着,前面突然传来那人的声音:“今日七夕乞巧,莞莞可有许愿?”

“嗯。”叶莞抬头看着那人。心里想着,今天的姑娘们的许愿,不知多少是跟这人有关呢。

“一定会实现哦~”那人的背影也没什么起伏,叶莞听声音,应该心情不错。

亭子确实离侧门不远,二人没走一会儿就到了门口。

“到了,就送到这里吧,回去也不远。今天过节,街上现在还有不少人呢。”叶莞先开口说道。

罗祁也不强求,看着叶莞的脸扬了扬嘴唇,说道:“好,记得你说的,下次再聊哦。”侧门口的灯笼光照在两人的头顶,把这一刻的气氛营造的十分温馨。

“再会。”叶莞也向着罗祁绽开了笑容,轻轻一摇手,转身离去。身后罗祁看着叶莞离去的背影,目光深长。

街市上是欢庆了一夜散场的人们,有的父亲背着熟睡的儿子,有三三两两结了伴的少女,还在兴致勃勃的商讨今天宴会的所见,还有些女子边抱怨边担忧的扶着喝醉了酒的夫君。叶莞看着这些日益熟悉的脸,还有天边的明月心中平凡的感动。

“一定会实现的哦~”脑海里又想起那句话。

那人,也还挺温暖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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