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玛尔·宰曼闻听此话,他寻思,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呆在这儿,替他干活。他对园丁说:“你愿意收留我吗?”
“悉听尊便。”园丁欣然应允。园丁把剪枝、浇水及种植烟草的技术等都教给卡玛尔·宰曼,还送他一件蓝短布褂穿。卡玛尔·宰曼在园中安定下来。但他流落异乡,思念妻子,终日忧愁苦闷,暗自落泪。
白都伦公主从睡梦中醒来,不见了丈夫,又找不着自己腰带上的红宝石,便想:“天啊,我丈夫哪儿去了呢?也许是他把宝石拿走了,而他并不知道宝石所隐藏的秘密。他会去到哪儿呢?肯定是有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否则他是一刻也不愿离开我的。让安拉诅咒这宝石、诅咒这种时刻吧。”她思忖道:“如果我这样出去告诉随从们说我丈夫不见了,也许他们会加害于我。一定要想个办法。”她就把丈夫的衣裳穿上,戴上他的缠头,半遮住面庞,让一个婢女坐进驼轿,呼唤奴仆们备马,整点行装出发。一行人就这样上了路。白都伦一直掩藏着自己的真实面目,因为她与卡玛尔·宰曼长得太相像了,没有人怀疑她的身份。一行人昼夜不停地赶路,终于来到一座濒临海边的城市。白都伦和众人下马,放下行装,搭起帐篷,准备在此休息、过夜。经打听,这座城市是艾布努斯王国的京城,国王名叫艾尔玛诺斯,他有一个女儿名叫哈娅图·努芬丝。
艾尔玛诺斯国王闻说有远方贵客来到,就差人前去打探情况。使者来到白都伦等人歇息的地方,询问他们的来历。白都伦手下的人告诉他:这是一位迷路的王子,他要回到他父王沙鲁曼的哈里多特岛国去。使者听明白,便回去报告国王艾尔玛诺斯。国王听了,立刻带领满朝文武齐去拜见。一行人来到帐篷前,艾尔玛诺斯国王和白都伦彼此致了意。接着艾尔玛诺斯国王把白都伦一行人带到城里,进入王宫,下令大摆筵席,款待远方来的客人。宴毕,国王把白都伦安排在王宫迎宾馆歇脚。过了三天,艾尔玛诺斯又来拜访。这时,白都伦正好沐浴完,更加显得英姿勃发,神采迷人。
国王对她说:“孩子,要知道,我已是年老体衰的人了,一生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女儿。她生得倒是花容月貌,和你的模样儿般配。现在我已经老了,没精力了,没法统管天下。孩子,请你留下来居住,我把女儿许配给你,把王位也让给你,由你来统治这个国家。”
白都伦听后,额上因窘迫渗出涔涔的汗水。她暗自思忖:“这事怎么办才好呢?我是个女流之辈,要是我不同意,偷偷溜走,他就会追杀我;如果我表明真情,我就会出丑。而我丈夫卡玛尔·宰曼现在又下落不明,此时无人能帮助我。不如答应他,暂时住下来,一切等待安拉解救了。”于是,她抬起头,对国王表示顺从,说:“陛下,遵命就是!”
国王听了欣喜万分,立刻命仆人传播喜讯,并下令装点城市,向全国文武百官、王侯公卿,以及京城大法官,宣布女儿和白都伦的婚事,同时下诏宣布自己退位,将王位传给驸马白都伦。艾尔玛诺斯当即给白都伦穿上皇袍,登基称王。没有人怀疑她的性别,反倒全都以为她乃是个杰出的青年,是他们年轻有为的新国王。
新国王白都伦登基后,老国王艾尔玛诺斯便为她和女儿哈娅图·努芬丝举办婚庆,一连热闹了几天。新婚之夜,一对新人交相辉映,宛如夜空中的一双月亮,又像清晨喷薄欲出的两个太阳。人们为她俩点亮花烛,铺好床被,放下帐帘,掩上房门,便纷纷离去。白都伦坐在哈娅图·努芬丝身旁,却想起了丈夫卡玛尔·宰曼,不由得热泪盈眶,低声吟咏道:
我心中思念的亲人,终日不安只剩下此残生;眼睑不再有安眠的味道,因为它终日为泪水浸润。
白都伦吟罢,转身亲亲新娘,就起身洗浴、祈祷,直等到哈娅图·努芬丝睡下,白都伦才过来睡在她身边,背向着她,一直到天明。一大早老国王艾尔玛诺斯和王后来看女儿,问起昨夜的情况。女儿如实告诉了他们,并说听见白都伦吟咏思念情人的诗歌。
天亮后,白都伦上了朝。满朝大臣都向她叩拜,为她祝福。她神态自若,和蔼可亲地接待他们,并对他们一一加以封赏。朝臣们不会想到她是一个女人。她处理朝政,颁布政令,公正判决,减免税收,大赦囚犯,所有英明的措施都受到官民的拥护,称赞如潮。她直忙到天黑,方才回到后宫。她见到哈娅图·努芬丝独自坐在屋中,便过去抚摩她的肩膀,亲吻她的前额。随即吟咏道:
我的秘密因眼泪公开,变坏的身体,也表明了我的爱。我竭力掩藏,受创的心却不由自己。遥远的人啊,你所抛下的,是破损的身心,是终日的忧思。
白都伦吟罢,像昨天一样直等到哈娅图·努芬丝困倦不支,上床睡眠,才睡在她身旁,背向着她,一直到天明。起身后,白都伦做完晨祷,依然临朝视政。
艾尔玛诺斯又来探视,询问昨晚的情况。公主依然照实说了,并说听见白都伦吟咏思念情人的诗歌。她对老国王说:“父王,我没见过谁比我丈夫更谨慎和腼腆的了,还老是叹息和哭泣。”
“女儿,你再忍耐一下,”老国王说,“这第三夜是最后一个晚上。如他还不和你圆房,我就把他从王位上赶下来,轰出这个国家。”他和女儿取得了一致意见,带着这个决定离去了。黑夜降临,白都伦回到后官,见屋内灯烛通明,哈娅图·努芬丝端坐室中。白都伦想起与丈夫卡玛尔·宰曼在一起相处幸福日子,不禁黯然神伤,泪流不止,吟道:
他的暗示这样难解,却加重了我心中的惦念,炽烈的爱火永不会熄灭。我的病恹是由此引起,那医治爱情之疾的良药呀,还应是使她患病的人酿造。
白都伦吟毕,刚要起身,不料哈娅图·努芬丝却抓住她的衣服,对她说:“我的主人,我父王待你这么好,你这样以怨报德,太不懂事了?你为什么要躲着我呢?”白都伦闻听此言,慌忙坐在她身边问道:“爱妻,此话怎讲?”
“我的意思是,我从没见过一个人像你这样孤若自赏。难道你就这么自命不凡吗?不过我说这话完全为了你好。父王已经下了决心,要是今夜你再不同我圆房,明日他就要废你的王位,将你赶出此地。或许他一怒之下还会把你杀了。我的主人呀,我是同情你才向你提出忠告的,你还是自己考虑吧!”
白都伦听哈娅图·努芬丝这么一说,低头不语。她思索着:“如果我违背老国王的旨意,那是必死无疑;如果说明真象,又不好启齿。如今我身为一国之王,统治全国。我和丈夫卡玛尔·宰曼也必在此地相会,因为他要回到他的国家,必经此地。我把我的事情托付给安拉了,他是万能的主宰。不过我还是先向哈娅图·努芬丝吐露真情。”她对哈娅图·努芬丝表白道:“亲爱的,我这么做实在出于无奈啊!”于是她把自己的经历和遭遇,一一讲给哈娅图·努芬丝,并说:“指安拉起誓,我求你为我保守秘密,直到安拉使我和丈夫卡玛尔·宰曼团聚,到那时候,再另谋打算。”
哈娅图·努芬丝听了白都伦的叙述,感到十分奇特,对她表示同情,并祝她早日与丈夫相会。她说:“姊姊,你别担心,安拉会帮助你熬过难关的。俗话说:‘朋友的心胸,是秘密的宝藏。’我绝不说出你的秘密。”白都伦感谢她,与她搂抱在一起,和她戏闹了一会儿,便各自睡下。等到天明,哈娅图·努芬丝起来,杀了只小母鸡,在自己身上、内衣上抹上血之后高声喊叫。婢仆们闻声进屋,见到血渍,同声欢叫。哈娅图·努芬丝的母亲奔来见状,心下欢喜,陪着女儿直到傍晚。白都伦起床后,沐浴、祈祷毕,便径直前往宫廷,处理朝政。老国王艾尔玛诺斯,满心欢喜,吩咐大摆筵席,以示庆贺。喜庆活动一直延续了好多天。
且表沙鲁曼国王,自儿子同异乡人马尔祖旺走后,他就提心吊胆。儿子整晚没有回来,这晚他惴惴不安,一宿难眠。第二天他巴望到中午,还不见儿子返回,对儿子愈加担心和惦念,不由得长吁短叹。又过一日,还不见儿子归来,就带了众士兵去各地寻觅。他将大队分成前后左右几队,约定明日在前面路口会合。士兵们分头出发,从白天走到天黑,又从夜晚走到翌日中午,还是不见卡玛尔·宰曼的踪影。这时,有些人马已经会集在十字路口,正左右不知所从。突然众人看到路上四处散落撕碎的血布及零碎的肉骨,狼藉斑斑。沙鲁曼国王见状,大叫一声,喊道:“我的儿啊!”随即他猛走自己的面颊,乱扯自己的胡须和衣裳。他确信儿子已经死了,悲伤地号啕大哭,军士们也跟着落泪。他们也相信卡玛尔·宰曼死了,每个人都把土洒到头上来以示悼念。到了晚上,众人仍沉浸在哀悼之中。沙鲁曼国王认为,儿子之死,不是遇列猛兽,便是遭遇了强盗。他在万般悲痛中,命军队返回哈里多特岛,下令全国为卡玛尔·宰曼王子戴黑纱致哀,并专门修建了一所房屋,取名叫寄哀室,用来纪念爱子。沙鲁曼国王除了每周一、四处理政务外,其余时间都在寄哀室度过,以缅怀他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