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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结束语

构成这个故事的很多情节,在很大程度上,都有真凭实据。其中大部分是作者本人或她的亲密朋友耳闻目睹的事实。她或她的朋友们几乎与书中所描写的所有人物的原型有过直接交往;书上的许多话都是作者亲耳听见,或者别人对她如实转述的。

伊丽莎的外貌和赋予她的个性,都是源于现实生活的描绘。汤姆大叔的忠诚不渝、虔诚和诚实,是作者所熟悉的多个人物性格的结合。有些最悲惨、最离奇、最可怕的故事,在现实生活中也都有依据。那位母亲跨越俄亥俄河上浮冰的故事是家喻户晓的真人真事。第十九章中“老普露”的故事中提到的事件,是作者的兄弟在新奥尔良一家大商号当收账人时亲眼所见。作者的兄弟谈到一次到那个庄园上收账的情景时,曾这样写道:“他居然让我摸一摸他的拳头,那拳头像打铁的铁锤一样;他告诉我那是‘打黑鬼练出来的老茧’。我离开他的庄园后,长吁了一口气,觉得好像逃出了魔窟。”

就像汤姆悲惨命运的事件时有发生,全国各地依然健在的目击者可以作证。

无耻地拍卖漂亮的混血姑娘事件,因为“珍珠号”被截获而臭名昭著。以下我们从这个案件的被告辩护律师荷雷士·曼阁下的发言中摘录一段。他说,“一八四八年从哥伦比亚特区乘机帆船‘珍珠号’偷渡出海的七十六人中有几个年轻、健壮的姑娘,身材和容颜都十分漂亮,鉴赏家给予高度评价。伊丽莎白·罗赛尔是其中之一。她立刻落入奴隶贩子的魔爪,难逃被送往新奥尔良奴隶市场的厄运。见到她的人对为她的命运深表同情。她被解往新奥尔良途中,幸而老天慈悲,她死掉了。同行的还有一对埃德蒙德森姐妹。在将要送往同一个拍卖市场的时候,姐姐哀求她的恶东家,求他看在上帝份上饶过她们。他嘲笑她,说她们会得到很多好衣服,好家具。‘不错,’她说,‘这些东西对活人有用,可死后怎样呢?’她们也被送到新奥尔良;好像后来有人出了一大笔钱为她们赎身,把她们送回原籍。”这些事例不是很清楚地说明,埃米琳和凯茜的遭遇在现实生活中屡见不鲜吗?

像圣·克莱尔那样仁慈宽厚、慷慨大度的人也是很多的。作者希望,她对某些南方人士所具有的高贵、慷慨和人道主义精神已经做出了公正的评价。这些实例使我们免于陷入对人类的彻底绝望。不过,她不禁要问任何一个对这个社会有所了解的人,这种人在哪里随处可见呢?

作者一生中有多年不愿接触奴隶制的事,因为这个问题探讨起来太令人痛苦了,我觉得随着知识和文明的进步这个制度终究会被消灭。但是,自从一八五零年的法令颁布以来,作者万分震惊地听说,很多基督徒和心地善良的人实际上也在夸赞那种把逃跑的奴隶送回原地重新遭受奴役的行为,并将其视为好公民应尽的义务。当她从各种渠道听说,在北方各自由州的善良、可敬的富于同情心的人们纷纷议论基督徒在这个问题上应持的立场时,她只能认为这些人和基督徒对奴隶制的实质太无知;否则,这个问题就不会提出来公开讨论。这个想法引起了我的一个愿望,那就是用小说的形式,绘声绘色地把奴隶制的实质表现出来。她尽力想把它最好的方面和最坏的方面都做公正的描绘。好的方面可能写得比较成功;但是,哦,不知道另外那一方面,在那笼罩着死神的黑暗里,还有多少东西没被揭露出来呢?

你们,南方的胸襟开阔、品德高尚的男女同胞们——因为你们经历了严峻考验,你们的正直、宽宏和纯洁的品格就更其高贵——你们在自己的灵魂深处,在清夜扪心自问的时候,难道就不觉得这个万恶的制度所带来的灾难和祸害远甚于这里所概括和所能概括的吗?奴隶在法庭上作证的权利一旦被剥夺,这个奴隶制不就使得所有奴隶主成为任意草菅人命的暴君吗?我们承认,在你们这些正直、公道和善良的人中有一种社会舆论;但是,在流氓、恶棍和无耻小人中间不是还有另外一种社会舆论吗?根据奴隶法,这些流氓、恶棍和无耻小人不是可以跟最正直、最善良的人蓄养同样多的奴隶吗?

当前,奴隶制造成的痛苦和绝望正撕裂着成千上万人的心,拆散着千万个家庭,把一个无助而敏感的种族推向疯狂和绝望的苦海,作者在这里只做了大概的描绘,勾勒了一个简单的轮廓。有些还活着的人可以作证,这万恶的奴隶买卖逼迫母亲们先扼死自己的孩子,而后自杀,以逃避比死亡更可怕的灾难。在美国法律和基督十字架庇护下,时时刻刻都在我们海岸边上演着这类真实的惨剧,这是无法描绘,无法传达,也无法想像的。

美国的男女同胞们,这样的惨剧难道可以视而不见,对其闭目塞听,甚至为之辩白吗?在熊熊的炉火旁边阅读这本书的马萨诸塞、新罕布什尔、佛蒙特和康涅狄格诸州的农民们——缅因州刚毅而大方的水手和船主们——这是你们应该赞成和支持的事吗?勇敢而豁达的纽约州人,富庶而快乐的俄亥俄州的农民们,和大草原上的朋友们,请你们回答,这是你们应该赞成和保护的事情吗?还有你,美国的母亲们,你们在自己儿女的摇篮边学会了爱护和关怀全人类。凭着你们对自己亲生儿女的神圣的爱;凭着你们为他在襁褓中那些美丽、纯洁无暇的时光所感到的欢欣和喜悦;凭着你们在扶养他成长的岁月中母性的慈爱和温存;凭着你们为他的教育而感到的忧心积虑;凭着你们为他灵魂的永恒利益而做的祈祷——我请求你们,同情一下奴隶的母亲吧!她们与你们有同样的舐犊之情,可是她们没有法律保障,没有权利保护、引导和教育她们怀中的孩子!凭着你们的儿子卧病在床的时刻;凭着那双你永难忘怀的临终时的眼睛;凭着他弥留之际那撕心裂肺的哭泣声(你听到了,但无可奈何);凭着那空荡荡的摇篮和索漠、凄凉的婴儿室;我请求你们,可怜一下那些母亲吧,因为美国的奴隶买卖经常夺去她们的儿女!

你说各自由州的人与这些事毫不相干,也爱莫能助吗?难道上帝也是这样?事实并非如此。自由州的人已经保护,鼓励和参与了这些残酷事件,所以他们在上帝面前比南方人的罪孽更为深重,他们更不能以教育或风俗为借口为自己辩解。

有一件事是谁都可以做得到的,那就是保证自己有正义感。每个人自身的同情心会在他周围形成一种风气。在事关人类利益的重大问题上,每个人强烈、健康的正义感,无时不有益于人类。那就希望你注意自己的同情心吧!

北方的男女基督徒们!不仅如此,你们还有一种力量;你们可以祈祷!你们为国外的异教徒祈祷,也要为国内的异教徒祈祷吧。并且为那些苦难的基督徒祈祷吧,他们提高宗教修养的机会只是贩卖过程中偶尔为之的事——要他们恪守基督教道德原则,在许多情况下几乎是做不到的,除非上帝赐给他们勇气和殉道精神。

美国给这个非洲种族带来了灾难,每一个美国基督徒难道不是对他们都有弥补损失的责任吗?教会和学校不应将他们拒之门外?各州难道该起来把他们驱逐出境?基督的教会听到人们对他们的嘲弄,难道可以保持缄默,对他们伸过来的求助之手掉头不顾,并以默认态度鼓励人们驱逐他们出境的残暴行为?

你会说,“我们不让他们在这里,要他们回到非洲去。”

上帝在非洲建立了一个避难所,这确实是一件了不起的事;但基督教会不应以此为理由,推卸自己对这个被抛弃的种族应尽的责任。把一个刚从奴隶制度的枷锁下逃跑出来的、愚昧无知、毫无经验、处于半野蛮状态的种族推到利比里亚去,等于把一桩新兴事业充满矛盾和斗争的草创时期无情地延长了。希望北方教会坚持基督教精神,接纳这些苦难的人;让他们接收基督教共和主义教育和学校教育的益处。等他们在道德和知识方面达到一定的成熟阶段时,再帮助他们回到非洲去,使他们用在这里学到的东西付诸实践。

北方现在有一小部分人这样做了,其结果是,不少出身奴隶的人,很快成为赢得了财产、名誉和教育的模范人物。有些人的才能——相对而言——得到充分施展;他们的诚实、善良和慈爱等道德品质也有非凡的表现,例如为拯救依然为奴的兄弟或亲人而英勇斗争,自我牺牲等等。假如考虑到他们自幼受到的影响,简直令人惊讶。

作者多年居住在蓄奴各州的边界线上,曾有机会认真观察过一些出身为奴隶的人。他们是作者家里的仆人,因为没有别的学校接收他们,在很多情况下,她便安排他们在自己的家里面跟她的孩子一道学习。她从加拿大接纳逃亡奴隶中的传教士那里了解的情况,也证明了她自己的见闻;她对黑人这个种族的天赋的判断是极令人鼓舞的。

通常情况下,奴隶获得解放后的第一愿望就是受教育。为了让他们的孩子接受教育,他们什么都可以付出,什么都可以做。仅以作者所了解到的情况,或者他们的教师的证词为依据,可以看出黑人非常聪明,无论什么东西往往一学就会。在辛辛那提市慈善家为他们创办的学校中,他们的学习成果也充分证明了这一点。

作者列举下面几个获得解放后的奴隶(现在都是辛辛那提市居民)的情况,以证明黑人即便在没有援助和鼓励的情况下所表现出的才干和能力。

这里只写姓氏的第一个字母,这些人现在都是辛辛那提市居民。

B——,家具商;居住本市已二十年;家产约值万元,皆为自己所挣;浸礼会信徒。

C——,纯黑人;被人从非洲盗来;在新奥尔良被拍卖;获得解放已经十五年;自付赎金六百元;务农;在印第安纳州拥有农场多处;长志会信徒;家产值一万五千至两万元,全部是自己挣的钱。

K——,纯黑人;房地产经纪人;家产值三万元;四十岁左右;浸礼会信徒;继承了东家的遗产,精心管理,并使之不断增值。

C——,纯黑人;煤商;三十岁上下;家产大约一万八千元;自付两次赎金;第一次被诈骗一千六百元;完全是靠自己的能力挣的钱——基本上都是当奴隶时,向东家租用时间自己经商挣的钱;这是个很文雅的人。

W——,四分之三黑人血统;理发师和侍役;来自肯塔基;获得解放十九年;给自己和全家付赎金三千元;现在全部产值两万元;都是自己所挣;浸礼会执事。

斯陀教授说,“除G——之外,我跟这些人相识多年,我所提供的材料全部是我亲自了解的情况。”

作者非常清楚地记得一位黑人老妇人,她是作者父亲家中的洗衣妇。老妇人的女儿嫁给了一个奴隶。她是个非常活跃和能干的女人,通过自己的勤劳、节俭和坚韧不拔的努力,为她的丈夫攒了九百元赎金,她把挣的钱陆续交到他的主人手里。就在还差一百元就可凑齐所有赎金的时候,她丈夫突然去世了;已交的钱她分文没收回。

这里只是成千上万个事例中很少的几件,但完全证明一个奴隶得到自由之后所表现出的自我牺牲、勤奋、忍耐和诚实等品质。

我们不要忘记,这些人是面对重重障碍和挫折,勇敢地为自己挣的相当的财富。俄亥俄州的法律规定,黑人没有选举权;并且就在不几年前,在与白人的诉讼中,黑人没有出庭作证的权利。在合众国的各州中,我们看到,很多昨天才挣脱了奴隶枷锁的人,通过令人钦佩的自我努力和自我教育,登上备受社会关注的地位。牧师中的潘宁顿,编辑中的道格拉斯和华德,都是很好的例证。

这个受迫害的种族,既然能在艰难绝望的条件下取得这么大的成就,那么,假如基督教会能以救世主耶稣的精神对待他们的话,他们会有多么大的作为啊!

这种伟大的影响如何不激起各国人民,用各种语言,发出争取自由平等的呼声呢?

啊,基督的教会,认清时代的潮流吧!这种力量不正是上帝的精神吗?他的天国就要到来,他的意志将如在天上一样,也将在地上实现。

而他显灵的日子谁能忍受得了?“因为那日临近,就像烧着的火炉;他须连连作见证,指控那亏欠人之薪资的,那欺凌寡妇孤儿的和那屈枉寄居的:他将让那些压迫人的粉身碎骨。”基督徒啊,在你们祈祷基督的天国到来的时候,你哪能忘记那个“他的民得救之年即是报复之日”的可怕预言呢?

不过上帝给了我们一个宽限日期。南方和北方在上帝面前全都是有罪的;基督的教会也难辞其咎。靠勾结在一起维护不义和残暴行为,靠罪恶牟取暴利,是拯救不了这个共和国的——只能靠忏悔,公正和仁慈;因为磨刀石终将沉入海底固然是一条永恒规律,然而不义和残酷必然遭到万能的上帝对这些国家的震怒,就更是一条永恒不变的规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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